夫夫外出取材中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谷草转氨酸
- 入库:04.10
阮绛明白了,他右眼眼皮子上有颗红色的痣,奶奶总说不吉利,长大了要给他用药水点了。睁开眼时是瞧不见的,女人大抵刚刚才发现。阮绛点点头,闭上眼睛。
半晌,挡在身前的阴影缓缓离开。阮绛睁眼,听见她含笑着说:“你是个跟我有点缘分的孩子呀。”
缘分是什么,这对阮绛来说太深奥。他不明所以,女人又道:“闭上眼睛。”
阮绛只好又阖眼,黑暗刚刚覆盖视线,只感到有个凉丝丝的指尖儿轻轻碰了自己的那颗痣一下。阮绛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却发现女人又在菜篮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面小折叠镜,伸到自己眼前。
“没有了……”阮绛长大了嘴。
“这是一颗命里有贵人的痣。”女人把小镜子收起来,“阿姨只保护了你一小段路。等你再重逢那个能永远保护你的人时,它会再来的。”
说着,她点了下自己的眼皮。
阮绛似懂非懂,“阿姨,命有贵人,那我是不是也要报答他?”
“不必。”女人笑了,“你也是他的贵人。”
到家属院门口时,阮绛老远就看见了在门岗的妈妈。他拼命招手,边跑边大喊道:“妈妈!”
阮母听见声音回头,尖叫了一嗓子,冲过来抱住了他,边哭边道:“你跑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没伤着吧?我看看!”她说着把阮绛上下扒拉了一遍,余光一瞥,又尖声道,“儿子,你眼皮上的痣呢?”
阮母不可置信地抚摸了下儿子的眼皮,原本在右眼睑上的那颗红痣消失不见,只有白净细嫩一片。她眨巴几下眼睛,阮绛拿开她手,答说:“阿姨给我点掉了。”
“点掉了?”阮母懵了,阮绛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想起还没谢过君阿姨,他转身,却发现刚才还跟在自己后面的女人也不见了。
点掉了?就是点掉了,也该有个小坑慢慢愈合吧!阮母心急如焚,顺着阮绛的视线去找,街上车来车往,无人驻足。她后知后觉露出活见鬼的惊恐来,刚想低头再细问,瞥见阮绛正拆开棒棒糖的糖纸。他把糖球塞进嘴里,含糊着说:“妈妈,她走了,她走路可快了。”
张仪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相片。他赶忙捡起来,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了,回身看了眼。
枕边人睡得正熟,右眼皮上有粒鲜艳的红痣。张仪看了眼那相片,是他小时候拍的,前段时间被阮绛从张神娘的朋友圈里发现的,软磨硬泡要了过来,天天瞧,睡觉也恨不得压在枕头底下。
张仪无意间把相片翻到反面,发现阮绛不知何时在下角写了四个字:日久天长。
日久天长——这个词好像许久未曾提起过了。张仪这样想着,突然就睡不着了。他慢慢靠回床头,回忆起了张神娘第一次对他解释“日久天长”的时候。他知道,对于父母来说,日久天长其实意味着不被祝福的爱情,随时可能会戛然而止的惶恐。
“日久天长……”张仪轻声念叨了一句,重新躺下。他翻了个身,把阮绛轻轻搂住,再度阖眼。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日久天长的人。从此以后,日久天长只是日久天长。
番外·千金不换
客厅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在静谧夏夜中有些吵,张仪翻了个身,用手捂住了耳朵。
不是自己家,他本就有点睡不着,大人们似乎也把他的存在给忘了,声音没有丝毫收敛。第三次半梦半醒间被吵醒后,张仪翻身坐起,穿上了鞋子。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外面,自家爸妈和主人家谈笑风生,张处季先发现了儿子的身影,转头问说:“怎么起来了?”
张仪没好意思说太吵,只是道:“睡不着,我能出去转转吗?”
张处季对面,男主人扬声道:“孩子,这附近基本没啥人在,而且黑。”
“他不怕黑,”张神娘插话说,她也转头看张仪,“你自己注意点,去吧。”
出门以后,河岸边凉爽的风吹得人头脑一清。如主人家所言,这里基本到了人工河的尽头,他家是个独栋的小院儿,方圆几百米外都没有别的住户,只有个废弃的水闸站。从这家院门口能隐约看见闸室深蓝色的玻璃碎了个大洞,深幽幽,像是一张大口。
院外不远就是河堤,张仪小时候听过太多关于柳树的鬼故事,心里挣扎了半天,才沿着水泥台阶慢慢下到了底下。盛夏中水边有点寒气,草丛里竟然有几只萤火虫。张仪站着看了会儿,突然就听见了几声细碎的呜咽。他乍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竖起耳朵,便又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小猫儿似的喊道:“有人吗!救命啊——”
张仪浑身一激灵,转身就想逃。他无意间听父母提过几嘴,这家人住在这儿,就是因为附近“不太平”。看来大半夜的,这“不太平”的东西出来找替死鬼了。他转身想走,哭声似乎靠近了些,仔细听,倒像是个小孩子。
“还是喊大人来看看吧……”张仪自言自语着,脚刚踏上一级台阶,那哭声陡然变调,倏地扬了起来,“救命啊!啊——”
他抿了下嘴唇,踟蹰须臾,转身飞快地跑到了水闸站的台阶、三步并两步上到门口。离近了,更能听出是个半大的小孩在求救,张仪推了下门,里面漆黑一片。
头上,有人在跑动着,闷闷的脚步色很凌乱。张仪把两手拢在嘴边,大喊道:“喂——”
没人回应,他再度喊道:“喂!你往下跑——”
那个小孩子像是受惊过度,时不时尖叫一声,张仪见他不回应,正待犹豫,楼上突然喊道:“有人吗!你救救我,我找不到下去的楼梯了——”
张仪浑身上下瞬间绷了起来,他迈进闸室,里面充斥着股霉湿和铁锈混杂的古怪味道。整个一层非常空旷,最角落里有张破了皮的沙发,沙发旁边就是上楼的楼梯。他咬了咬下嘴唇,一口气冲到楼梯口,噔噔噔跑上二层。
“你在哪儿——”张仪喊道。
二层结构复杂,贴着深色玻璃纸的窗户隔绝了大部分月光,黑得只能勉强看清哪里是墙哪里是门。张仪不怕黑,但敏感体质让他刚一踏入就开始身后发凉,心里也堵得慌。
这地方不干净。他只想快点离开,于是扬声喊,“喂——你听到了吗——”
“救命啊!”那个孩子的呼救声近乎变成了尖叫,张仪发现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他顿了下,跑去打开第一扇门。里面没人,但惊声尖叫更近了,他右手两指头下意识一并,冲过去推开了第二扇门——
猝不及防,他被一个黑影撞个满怀,重重摔在了地上。张仪登时手都僵了,却没想到那小小影子抓起他手就往前拖,嘴里胡乱喊道:“快跑!站起来快跑,他要追上来了!”
张仪仰头,只看见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眼角通红还含着眼泪。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那小男孩拖着他就跑,两人跑进第一个房间,却根本没看见楼梯口,而是又一扇关着门的卧室!
“别跑了!”张仪猛地站住脚,小男孩差点被他扽倒。他回头,又惊又急,大声道:“你干嘛!”
张仪没理,甩开他手快步走到门口,从腕子上取下了个坠着铜钱的手绳挂在了门把手上,这才道:“别再乱跑了,越跑越找不到出路。”
小男孩眼里除了眼泪还有茫然,张仪朝前走了一步,没想到,小孩竟然倒退了半步,颤抖着声音问说:“你是鬼吗?”
“嘘!”张仪头皮一麻,立刻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上,轻声道:“别说那个字!他会听到的。”
小男孩吓得脖子一缩,他穿着件T恤和短裤,此时都脏兮兮的,大抵是在里面乱闯时蹭上的。他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张仪,时刻保持着准备逃走的姿势,张仪无奈,站在原地道:“我在附近,听见你喊救命。”
他冲他伸出手,“我是人,你摸摸看。”
犹豫了半晌,男孩身体不靠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张仪的指尖。软的,温热的。他明显松了口气,总算上前了些,怯怯问说:“他、他不会进来吗?”
从这个门不会,那边嘛……不知道。张仪在心里回答完了,嘴上却道:“不会,你别碰门。”
小男孩点了点头。
这个屋子从前应该是看站人的休息室,屋里有张桌子和床板,地上,几个空易拉罐和烟头,到处都脏兮兮的。左侧是窗子,隐约能看见河渠,还有他去做客的小院子。张仪从他身侧走过,试着推推窗子,是封死的。他两手拢在嘴边,拼尽全力朝外喊:“爸——妈——”
他喊了两声,余光瞥见那个小男孩正在悄悄打量自己,蓦地感觉这样有点傻气,于是尴尬地放下手,小声嘟囔说:“算了,能听见才怪。”
“你这样喊会不会把他喊过来?”小男孩蹭了下眼角,“哦,他进不来。”
他看上去稍微安心了些,又问说:“你住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