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身上冒冷汗,君安打了个寒颤,语无伦次:“什、什么?万一要是同一个人,他为何要用彦江别这个名字?薛焕你——神界这号人物,你没听说过?!”
薛焕一脸懵逼:“不知道。”
他连个屁都想不出来,自己的事都忘得七七八八,还有空记得别人?真费脑子。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外面这时来了两人,左边跑堂地礼貌地敲了敲门框,说:“三位客官,楚府有人找。”
他身边站的是楚府的管家,微微弯腰,朝里拱手作揖,脸上堆着难为情的笑,说:“打扰三位大侠休息了,只是楚府突遭变故,我家老爷实在没辙,想请三位帮一个忙。”
楚泽川亲自出门迎接的人,见了薛焕他们,不拦着差点就要跪下了。这等大礼没不敢提前预支,薛焕忙扶住楚泽川的手臂,连忙道:“楚先生别着急,先去看看楚大公子吧。”
自从楚溶自己给自己禁了足,无奈到了极致,楚泽川也无话再去教训他,一心扑在楚澹身上,他就两个孩子,一个贪欲蚀心,无药可救,只得把希望寄托给另一个,本来以为楚澹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可是楚澹到现在还没有醒。
“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楚泽川说:“但他的身上很烫,不似正常温度,跟当年楚溶生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南小回:“没有其他异常?”
“没有,看不出来。”楚泽川满面愁容,说真的,作为永安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不仅是面子上的坍塌,更是一个家族未来向好传承的危机,或者还可以说,作为一个父亲,谁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正好的年纪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的将来要怎么办?他们还这么小。
“楚溶那时候还遇到一位叫游墓者的高人,可是有缘人百年才遇一次,我有什么运气呢。”
楚泽川情绪低落,说话声略显疲惫,走路的步子都带着乏力,这日子为了自家两孩子的事,没少操心。
南小回听他提起游墓者,正想告诉他他说的那个游墓者并不是什么正道上的高人,可见他有气无力的憔悴模样,忍了忍,没吭声。
到了楚澹的住处,院子布置的很简单,两棵桃花树,左右各一,现在这个时节过了花期,桃花树上没了花,却绿叶繁茂,风一来,稳稳地摇晃着。
他们穿过鹅卵石路,进了楚澹的卧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人,面色如常,像是睡着了。
薛焕走近,先观望了下,然后伸手摸了摸楚澹的额头。
很烫,不是正常的温度。
他又探了下楚澹的呼吸,平稳绵长。
南小回略懂医术,他跟后摸上楚澹手腕上的脉,脉象平和有律。
他抬头和薛焕对视了一下,用眼神传达了信息,手上没松气,在楚澹的周身把摸。
摸到胸口处时,他的手心被冲撞了一下,这力道不小,刺的南小回猛然收回手。
“怎么了?”君安捕捉到不对劲,问道。
静默片刻,南小回的手心处起了灼烧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头皱着,憋了个字:“疼。”
君安:“啥?”
薛焕把南小回拉开,手中带了些灵法。
刚碰上去,薛焕的手立马就弹开了。灵法的红光闪了一下,被他及时收住。
外人看来不明所以,只有薛焕知道,刚才那一下,差不多是两个人过招的力道。
而与此同时,他还听见了天宫铃的声音。
这些时间以来,对于天宫铃的声音,薛焕基本分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听了头疼的,另一种是听了不头疼的。这两种情况还伴有两种不同的状态,头疼时心绪麻乱;不头疼心如止水。
目前尚还不知两种情况导致的原因是什么,不过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论如何都应该跟神界有关。
“可能是……”薛焕陷入回忆,独眼凤说过楚溶身上有她熟悉的气味,在桑池边上闻过。
能让妖邪趋之若鹜并渴望获得其力提高修为,眼下数来,就只有……天神碎片。
楚澹是个普通的凡人,却因天神碎片神力的降落而变得不平凡,他包括他周围所有的人或物都变得不俗。当然在获得的同时,舍弃的也有很多,比如手足纷争,妖邪觊觎,还有——
当他的身体不再能盛放天神的力量时,他便被遗弃,从而分崩离析,直至变成一滩腐烂的肉。
“天神碎片。”薛焕把剩下的话说完,摇摇头。他没法子,就像刚开始这股灵源选中楚澹一样,只因为他适合,一旦不适合了,就会在他身体里沉寂直到他死去,埋入地底,或许百年之后,千年之后,楚澹的尸骨都化成灰了,天神的灵法还扎根于他葬身的土地,等待后人的发现。
“我到现在才算明白,天神碎片没有实体,不会像远古圣人利用灵法那样化作各种各样形状的器物,天神的陨落是无意识的,原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子的。”薛焕说道。
君安听了一串,也不想想他的意思,只关心问:“那能治吗?”
“我不会。”薛焕坦白,“现在的情况只有将楚澹体内的灵源拿出来他才有命活,但是像取别人灵法这事儿,类似偷别人灵根,是种不太正规光彩的招数,基本没人练这个法术。”
救人是件积德的好事,但没这个能力揽这个活也不现实,薛焕觉得有点难受,虽然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但往后回家的路上想到知道有人会死但是救不了,无论如何都有点难以接受。
“有时候,你会想那些你看不上的歪门邪道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想法挺可耻的吧,若是说给前辈们听,一门溜的说教就要淹死你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人在这,命在中间,救不了。”
君安惋惜:“那,要怎么办。”
就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吗?
见死不救晚上睡觉能心安吗?君安都知道,他心不安,但有什么办法呢?
楚泽川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交流什么,但听语气大概知道他们束手无策,救治好楚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不忍的侧过身子,擦了擦酸胀的眼睛。
“听闻朝丘君氏擅长炼器,宝物灵器溢山而出,会不会有什么方法提出楚澹体内的灵源呢?”
南小回一语点醒沉溺于无能自责的君安,他虎躯一震,道:“对啊,我家那边宝贝甚多,炼器也是独一家,说不定我爹有办法帮忙救人。”
当周围都是死路的时候,断桥能不能过河都要一试。
薛焕:“也行,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南虞,你和小回两人去朝丘行么。”
“好。”
“没问题。”
两人答应得干脆,楚泽川听得儿子又有救了,激动地眼泪花花,连忙道谢,还让管家拿了些酬金以表感谢。
薛焕婉言拒绝,师徒三人离了楚府,在街边的茶铺坐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生意似乎突然遇上了寒冬,永安街边店铺门庭萧瑟,行人漫悠晃走,目视前方,不左顾右盼,脚下灌满了风沙,抬头是疮痍,神情落寞,连头发都白了许多。
相比行人,店家更不着急,掌柜的坐在柜台那仰头发呆,不揽客,安安静静地听外面的风。
薛焕几人在门口的茶桌坐下,等了半天,店小二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拿着茶壶,懒散地倒茶。
倒完茶,他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活像被谁骗了百八十两要不回账的可怜虫。
偏偏就这口叹息一下子戳到了君安厌恶的点上,他瞪了眼店小二刚才摸过的杯子,啐了一声,叫住他,“喂,你干什么,叹什么气啊,我差你钱?!”
店小二迷糊地站住,分明不理解地看着君安。
君安又说了一遍:“我最讨厌别人叹气了,还是个大老爷们,不知道活人叹气三年短命吗!”
以前在朝丘还是个被强行安置在学堂里学课的学生时,君安的同桌就是个遇事不决就喜欢叹气的主,这小时候的同桌是个暴躁大王,叹完气后面准要发火摔东西,常常误伤君安,长此以往,君安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之下,把自己弄到弄成了条件敏感,一听别人叹气就觉得下一秒就会暴躁摔东西,从而导致君安相当厌恶一言不合就叹气的人。
“我没有啊。”店小二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这或许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做久了便直接忽略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南小回用指尖点点桌面,拉回君安道:“你跟他计较什么。”
君安逐渐平复下来,反思自己刚才是小题大做,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也回想了下,人家也不是对自己叹气的。
这时候,掌柜撑着下巴,面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声音拖着懒懒的音调,唱戏似的说道:“几位客官,您看我这店没人来喝茶打尖住店我都不着急了,这周边街坊谁还有心思做生意啊,能唉声谈个气说明还有个命活。”
薛焕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南小回觉得奇怪,便问:“为何?”
掌柜的说道:“楚二公子都倒下啦,老百姓都知道了,虽然他没那么光彩,但毕竟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我等就是一介俗人,有的吃有的喝,安安心心经营我这家小店,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可惜现在,楚溶不能保护我们,保护永安,万一以后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谁来保护我们呢,我们又能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