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更何况,狼人林德犯下的那些罪过,本来就死不足惜。被送到这个医院的人,大部分都是早就该死的。”
戴维医生盯着瑟瑟发抖的张元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道:“这里面也包括我。”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红色的眼珠子里的冷漠和残忍一览无余。
医院里的这些人,虽然长得像人,且戴维医生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本质是人,但在周扬看来,其实本质上已经被诅咒改造成了怪物。
并不是精神病就等同于疯子——这种冷漠和习以为常,实际上已经是一种不正常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认同并习惯了这种“不正常”。
张元西觉得,医院里的人哪里是在没有日出时变成诅咒状态下可怕呀,他们分明是一直都很可怕呀。
☆★☆★
周杨看着三观如同被暴风雨冲击过的张元西,只觉得对方太可怜了。
张元西年纪小,经历的世事还不够多,在来到伊莱综合医院前虽然遭遇过挫折,但相比现在这些都是小巫见大巫,故而想法会更加纯善。
周杨喜欢这份纯善,虽然他不一定能保护好这份心性,但也不想让他那么快被这个怪异的环境给同化掉。
所以他不想在狼人林德那虚假的死亡报告书上签字。
他并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也不是想为狼人林德伸张正义之类。
“狼人林德以前作恶多端,所以死亡对他来说是罪有应得。可就算是罪有应得,也应该得到合理合法的制裁,而不是这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死法。”
在他看来,一个人该死不该死,从法律、从人文方面都可以判断,但这个人的死决不能成为另一个罪恶滋生的养料。
“戴维医生,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医院里,只有两种病——一种是原本的精神疾病,还有一种就是肉(体)上的残缺。而后一种,因为有诅咒的存在,也不会致命。’”
戴维医生不再搭理用装死来自欺欺人的张元西,推了推眼镜:“是这样没错。”
周杨紧紧盯着他:“而医院里唯一的死亡原因,只是在【特殊时期】诅咒状态下的重伤致死,是也不是?”
不等到回答,周杨就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在我说了在此期间不允许互相伤害的要求后,还是有人死亡呢?”
之前周杨和卫戈在试图杀死狼人林德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所谓的诅咒之力的抵抗。
但转眼,被“保护”着的狼人林德却以这种狼狈的姿态死去。
固然有人死有余辜,但这并不代表这种死法就妥当。
更何况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对于医院里活着的其他人也是一种威胁。
戴维医生推了推眼镜,别有深意地试探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您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吗?”
周杨的手指收紧了。
果然,这不是什么有仇怨的其他人,毕竟他们无法在这个时候违抗院长的命令,那么还有谁,能够凌驾在院长的命令之上呢?
也就是这个存在,夺走了狼人林德的命!
可这是为什么?
明明在卫戈想要杀死狼人林德的时候,诅咒会抵抗保住狼人林德,可转头来,却自己要了狼人林德的命?
是因为觉得狼人林德能够打破给院长特别安排的保护屏障?
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卫戈留在狼人林德心脏里的魔气?
抑或者是……这样苟延残喘的狼人林德已经没有了价值?
周杨有个直觉,若是能够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在这个世界的进度就能上涨一大截。
☆★☆★
因为紧盯着周杨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戴维医生心里也有了底。
说实话,他内心的震惊并不比周杨小。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院长和以前的院长很不一样,但这才几天的时间?
似乎对方已经触碰到了医院的内核。
再联想到昨晚上的情况,以戴维医生对医院背后势力的了解,连狼人林德都能说杀死就杀死,那么作为更反叛的新院长绝不可能轻松放过。
可是,狼人林德已经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但新院长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毫发无伤。
戴维医生内心对周杨的戒备瞬间提升到最高,同时对掌控着他们性命的“那位”萌生出了不同的心思——他并不是什么忠犬属性,听话只不过是因为打不过。
反正活了这么久,他也厌烦了医院里这监狱一般的日子,或许是到了该搞事的时候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完全顺从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合适的人选罢辽。
周杨可不知道戴维医生内心的动摇和抉择,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卫戈那边了。
自从卫戈把他从梦魇世界拉出来之后,他以为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或者是半天的时间,谁曾想,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要不是能够感觉到卫戈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话,他估计早就没有心思去管理医院了。
他原本以为这世界上能牵动自己心神的也就是种田,但现在却发现还有一个人能更加影响他。
不过卫戈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乐吧?
周杨勉强自己笑了笑,然后将担忧的心情暂时压下,做好心里建设后振作起来。
周杨相信卫戈现在一定在做很重要的事,那么他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了。
卫戈虽然人不在周杨身边,但是却留下了相当详细的计划书,都是针对周杨的需求对接下来一周【特殊时期】的安排。
如果是之前的周杨,估计会觉得卫戈这计划太过魔鬼且把医院的人有点当工具人了。
但是经历了卫戈不在身边且狼人林德的事情之后,周杨觉得对这群不能杀,杀不了的人,只有劳动改造才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大家都是莫得感情的工具人,996就别想了,全都007吧!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少了点儿,不过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还要洗去一身火锅味儿,今天的更新暂时就这样啦,(
第74章
卫戈制定的007工作计划, 并非是真的对医院里的人厌恶从而想要往死里压榨廉价苦力,其实这是一种双赢的劳动改造。
伊莱综合医院和其他的精神病医院的性质不同,在这里的病人除了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外, 还有一个罪犯的身份。
所以伊莱综合医院其实是兼任医院和监狱的双重职责的。
本来精神病人的精神状态就不稳定, 再加上长期对病人进行关押, 他们往往会产生孤独、寂寞、苦闷, 甚至精神崩溃现象。
这对医院里的人和卫戈的才华都是一种浪费。
在看过他们的过往病史就能发现, 除了一些真的臭名昭著的杀人狂(这部分周杨会想办法在后期清理掉),某些人虽然是以精神病的身份被送进来,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只是因为ta所在的环境不能容忍ta这样的存在。
虽然来到伊莱综合医院后, 在精神方面多多少少会出一些问题——这也是周杨觉得可笑的地方,一个说着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但是却把正常人也影响成了精神病——但在看过病历并且亲自接触过之后,周杨发现他们并不是他们很少时间发病(虽然一旦发病后果就比较严重), 非发病时间与正常人无异。
不,应该是他们在非发病的时间里比普通人要更优秀。
这里面的佼佼者戴维医生和护士长朱莉就不说了。
比如说卢车,他虽然不良于行, 但身体的限制让他的头脑转得更快——这里面有物理意义上的脑袋搬家,也有指他脑袋聪明的意思。
在没有进入伊莱综合医院之前, 他是网上颇有名气的小说家, 而且还是犯罪推理小说家。
张元西被他吓到那天, 卢车是真的在认真看书而不是装模作样。
被关进伊莱综合医院之后, 因为没办法和外界联系,所以卢车都是自己用笔写稿子,这么些年下来,也写了好几本书。
虽然没有出版,但是在医院里也是有相当多的读者。
还有惠里香,小小年纪就遭遇了生活的不公, 被母亲卖掉被迫成为老男人的妻子之后,她并没有如她妈妈所说那样裹上富太太的生活,而是为了防止她反抗和逃跑,直接被锁在卧室里,唯有的消遣就是做做纺织。
自从变成了蜘蛛女之后,她对纺织和编制等方面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四只手让她如虎添翼。
还有加里敦,看上去就是个一无是处、脾气孤僻古怪的死肥宅,但是他对手办的爱让他在手工模型这方面有超乎寻常的天赋。
就算不是在诅咒状态下,他也能把一堆零碎物件拼凑加工起来。
周杨之前的那辆自行车就是加里敦的作品。
※※※
只是,还没等周杨开始实施卫戈的007计划,晚上的时候就被戴维医生先找上了门。
面对着大晚上站在门外的吸血鬼帅哥,周杨迟疑了一下,还是开门让对方进来。
老实说,经历过梦魇里那血腥惨烈的院长室,身边又没有卫戈陪着,周杨也不怎么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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