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十七倒是没醉,不过他醉不醉的,都不影响他撒欢,他一边跟着人群蹦跶,一边大声嚷嚷着回应敖顺:“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我的原则就是,只要有烤肉吃,别说叫哥哥了,叫爸爸都行!”
说完两个人在广场上傻子一样哈哈大笑,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停不下来。
敖梧找过来时,就看见杭十七几乎是半倚在敖顺怀里,笑得不可自抑,还用手不住地锤敖顺露在外面硬邦邦的胸肌。
“杭十七。”敖梧站在火光的隐形里,声音比平时听着更沉,像冷彻的冰泉,把周围的人冻了个激灵。
敖顺清醒不少,收回勾着杭十七脖子的手,努力站直身体:“老大。”
“敖梧?”杭十七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喊,就像是“嗷呜”了一声,撒娇一样。
“过来。”敖梧说。
“干嘛啊?”杭十七一脸茫然地走到敖梧面前。
敖梧动作还算温柔地把杭十七拉到自己怀里,跟其他人说:“我先带他回去了。”
“……好的,老大慢走。”敖顺心虚地挥挥手说。
望着敖梧带杭十七离开的背影,敖顺偷偷松了口气。小十七别怪哥哥出卖你啊,你跟老大那是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都是情.趣,我要是被老大误会,那可就是真要完了。
杭十七被敖梧拖着,离开庆典现场,庆典尚未结束,回程的路上四下无人,只有月亮在深湛的天空与他们遥遥相对。
杭十七倒不怕敖梧,就是不太想回去,他还没疯够呢:“我们这么早就撤吗??你吃肉了没有?敖通烤得肉超级好吃的,你看我,肚子都撑撑圆的了。”
杭十七说着,就掀开衣服下摆,抓着敖梧的手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上贴。
敖梧没有像平时一样推开他,反而顺着他的力道,配合地在杭十七肚子上揉了一把:“嗯,圆了。”
敖梧在外面带得久了,手有些寒,杭十七被冰了一下,缩了缩肚子,拉下衣服。
诶!不是,我让你摸你就真摸啊!
杭十七奇怪地看了敖梧一眼,不对劲!敖梧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和气地跟他说话,更不会摸他肚子!他困惑地上下打量敖梧,发现他的眼神似乎并不像平时那样有神,反而看着懵懵的,没有聚焦。便伸手在敖梧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敖梧?”
他手没晃两下,就被敖梧一把捉住手腕,接着一带,杭十七顺着力道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哎!”杭十七被箍住手脚,有些慌神,挣扎着想溜,却被对方牢牢困住。
接着他感觉敖梧的鼻尖蹭过他颈侧,在肩窝处深嗅,微微张嘴,用犬齿在他颈侧的动脉处来回磨蹭,声音缱绻,仿佛情人的耳语:“我饿了。”
饿,饿了?
这话太过惊悚,杭十七瞬间炸毛,你不是才吃过烤羊腿吗?怎么又饿了。还用我的脖子磨牙,这是人脖子,不是鸭脖,不能啃!
“那个啥,有话好商量。你要是饿了,那边有烤肉肉。我给你拿。”杭十七用力掰着敖梧的手,可惜没什么效果。
“不吃烤肉。”敖梧似乎终于注意到杭十七的挣扎,松了些力道。
“那你吃啥,总不能吃我吧?”杭十七又问。
敖梧眨眨眼睛,没有回答,低了头,又朝杭十七凑近。满月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清辉,两团醉酒般的晕红爬上敖梧的颧骨,他眼神迷蒙,比平时少了几分冷峻,却又平添几分性感。
杭十七闻到一阵浅浅的幽昙香气,混合着寒夜的新雪,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冷香,是他送给敖梧的幽昙冰魄。
杭十七的心跳没来由地有些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感。
可究竟为什么心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趁着敖梧松了力道杭十七光速变成兽形,溜到地上,手脚并用地朝远处蹿去。
敖梧怀里骤然落空。他愣了半秒,也变成兽形,追着杭十七的方向冲过来。
杭十七速度很快,他甚至连踏风的能力都在下意识间用了出来。
可敖梧速度更快,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兽人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他全速奔跑起来,四爪用力扣住地面,肌肉绷紧,重心压得很低,然后快速弹射出来,在月下,弹跃而起,身体仿佛一张满弓。几次腾跃就追上了杭十七。
敖梧的兽形比普通霜狼还要高大一些,皮毛雪白,眼睛不同于平日的浅棕色,在深夜里亮得惊人,发出幽幽的荧绿色光芒。他以捕食的姿态拦住杭十七的去路,影子盖着杭十七的影子,尖锐的狼牙在月光下亮出锋芒。
杭十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敖梧一口叼住后颈,四爪离地,一路被带着朝着帐篷的方向飞掠。
杭十七感受着耳侧呼啸而过的寒风,吓得缩成一团,胡言乱语地大吼大叫:“你你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一定要这么粗鲁?”
“你干嘛非揪着我不放,是鸡腿不香还是烤肉不好吃?”
“我跟你说敖通手艺真的很好,那个烤肉太好吃了,谁要是嫁给他简直太有口福了。要是我是个女的,我都想嫁给他了。”
敖梧不吭声,只叼着杭十七飞朝帐篷的方向一路飞奔。
他顶开帐篷的门帘,把杭十七丢在柔软的毛皮毯子上,一只爪子按着他。危险地俯视着杭十七:“你想嫁给敖通?”
“嗯?”杭十七愣了一下,快速摇头:“我是说他烤的肉好吃,不是真的想嫁给他啊,感情我喊了半天,你就听见最后一句?”
杭十七想不通敖梧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智商,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他这不是打个比方吗?重点是烤肉好吃!再说他一个男的,嫁什么人啊!
“想也没用。”敖梧按了按杭十七毛绒绒的小腹:“你送了定情信物给我,便是我的人,只能嫁给我,给我生崽崽。”
“生你妹的崽崽啊!”杭十七被敖梧这个举动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比说吃了它还恐怖好么。杭十七翻身爬起,跳着脚,大声朝敖梧嚷嚷:“你看清楚了,老子是公二哈,公哒!公二哈不会生崽崽!”
敖梧被杭十七吼过,似乎有些愣,他就那么沉默地,阴森森地盯了杭十七一会,突然俯下身,在他身上嗅闻,像是在确认什么。
闻了一会儿,敖梧又抬起头,看似清醒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平时从未有过的茫然:“二哈是什么?你不是霜狼吗?”
“我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杭十七正要否定,猛地想起一种可能性,他僵硬地抬头:“狼?你们是霜狼?”
“什么意思?”敖梧眯着眼睛,模样有些危险。
第26章
杭十七想起这里的兽人比他大一圈的身材, 还有尖锐的獠牙和利爪。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蠢的错误。他看到对方和自己模样相似,就先入为主地把对方当成了同类。
后来这个说法被敖镜承认后,他就更没了怀疑, 即使发现这里的兽人和自己无论是习性上还是认知上,都和自己有很大的不同,也坚定地把这些归因于个体差异。
可实际上,他们并非同类。他是哈士奇, 是精力旺盛的雪橇犬。对方是狼, 是凶猛的肉食动物。
其实这件事在很多地方都有过提示, 比如他们冬季狩猎,吃生食。比如他们拥有比自己大一圈的体型, 以及尖牙和利爪。比如他们崇拜月亮,喜欢对月长嚎。
是他下意识地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把这些细节都忽略了。
霜狼?等等,霜狼!一道惊雷劈开杭十七混沌的记忆, 把他牵回他玩得早就忘在脑后的任务上:
杀死北境狼王。
他隐约想起,北境狼王所属的兽种,好像就是霜狼。
已知,霜狼一族是北境王族,敖梧是霜狼的老大。那敖梧岂不就是——
“那你就是北境狼王?”杭十七揪着敖梧的衣服问。
“笨蛋。”敖梧说。
杭十七刚以为是自己想差了, 就听见对方说:“才发现吗?”
居!然!真!的!是!
杭十七吓得全身狗毛倒竖, 他居然一直跟这么危险的任务目标共处一室?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是来刺杀他的,他估计就真的要沦落为敖梧的口粮了!
杭十七努力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行为, 可是不管怎么回忆,脑海里都是一团浆糊,只记得自己在敖梧面前,抢了他的床, 拆了他的训练场,吃他的鸡腿,用他的伤药,调戏他的人,还在他面前大吼大叫……
最后杭十七把今晚的对话在脑海回放一边,得出一个结论,先前他可能确实没暴露身份,但就在刚刚,他可能把自己给卖了。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杭十七绝望地看着敖梧冷峻的脸,张了张嘴,心虚地干笑着:“这么巧啊,我也是霜狼,嘿嘿嘿。”
敖梧不说话,仍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杭十七装模作样地仰起头,学狼叫:“嗷嗷嗷嗷呜?”
然后他再次被敖梧叼起来,丢在床上。
有的狗活着,但它已经死了。
杭十七这样想道。
敖梧醉了。
他对月光十分敏感,绝大多数霜狼在满月只会觉得兴奋,敖梧却是实打实地,可以会醉到意识模糊。这取决于他在月光下待得时间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