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再一换,战场尘土飞扬,尸堆成山。
萧远展在军帐内大发雷霆:“是谁!是谁把偷袭的消息放出去的!辎重是谁烧的!给我查!查!查出来尸体挂城墙上给我风干!”
这一守城之战萧远展带着亲兵,打了三个月,守住了城,然而回到城中才知道,宁兰失踪了…
萧远展勃然大怒,将照顾宁兰的人一个个审问,最后却得出了放出偷袭消息,害他死了十几万兄弟,烧毁辎重的叛徒很有可能是宁兰的结论。
然而战场没有时间崩溃,局势变幻莫测,刚守住城门,敌军便趁势来袭。
萧远展立于城墙之上,敌军在下叫嚣,一辆战车从敌军中缓缓被推出,宁兰低垂着头,满是伤痕地被锁在架子上。
看着宁兰,萧远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敌军将领劝降道:“萧远展,我敬你是条好汉!大璟国气数已尽,你们的皇帝慌忙逃窜,你们的将军丢盔弃甲,你们的女人被我大商国占尽,你还有什么理由站在城墙上!只要你投降,大商国将帅之位就是你的!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萧远展一言不发。
“你被大璟国皇帝打为挑起战事,不顾百姓安危的好战之徒!你被臣民误会,万民唾弃!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站在城墙上!”
为了什么?
为了每天对他笑的人,为了每天给他缝衣做饭的人,为了每天在他怀里撒娇的人,如今…他是为了谁?
敌国将领看萧远展神色松动,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宁兰,他是大商国和大璟国杂交的贱种,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给你!”
宁兰闭上眼睛,半生的奔波,只换来“贱种”两个字,他只是想要一个家都不行吗?
曾经他以为大商国是他的家,只要完成好下达的命令,总有一天他会在大商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算大,刚好够开一个包子铺,每天脚不沾地,从早忙到晚,所担心的只有明天能赚到几个铜板。
后来遇见萧远展,他不想再做亡命之徒,他想过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怕萧远展杀了他,他怕唯一爱的人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敢……
宁兰抬头,隔着城墙与萧远展对视,他说,对不起…
萧远展看懂了,他说,没关系…
反正都要死了,黄泉路上一起走。
大商国如今还在劝降,用宁兰威胁他,无非就是因为萧远展身上流着大璟国皇亲的血,如果连大璟国的皇子都投于他们的麾下,剩下的城墙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入主大璟国之后,他们便有可以安抚大璟国旧臣和百姓的象征。
萧远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杀气毕显,青筋暴露。
“誓死不降!”
敌军将领只好忍痛下达命令:“萧远展,必杀之!”如此将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便留不得!
宁兰被放下,跪在地上,敌国将领对狗说话似的对他说:“萧远展是个豪杰,普通士兵伤不了他,但他舍不得伤你。杀了他便给你在大商国上户籍,让你回家。”
“是。”
“去吧。”
于是宁兰冲入战场,但萧远展的兵根本不动他,他便在战火中踉跄着爬上了城墙,杀了城墙上的大商将士。
终于萧远展与他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周身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溅出的鲜血铺满了城墙,火光四现。
宁兰说:“萧郎,你之前说如果可以活着回来,我们就成亲,这句话还作数吗?”
“作数。”
“好。”
只需一个眼神萧远展就知道宁兰要做什么,他们互为对方的刀枪,互为对方的盾牌,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两道身影在残阳下相互扶持。
敌军将领愤怒不已,加大兵力,誓要将萧远展诛杀在此地!
他们突围重围,解散追随他们,仅剩的几百将士:“你们走吧,大璟国气数已尽,不要再送死了。”
几百残兵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将军!”
萧远展将身上的银子分给他们:“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了,没了,拿着躲过这阵子,以后好好活着。”
宁兰身上唯一值钱的,只有他娘留给他的一个发簪,他拿出来:“拿去当了吧,应该还能换不少钱,听萧远展的话,好好活着。”
“夫人…”
宁兰听了这称呼,笑得开心:“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萧远展搂着他:“迟早都是。”
“好,迟早都是。”
几百残兵全部走了,脱下盔甲,扔掉头盔,都走了。
萧远展问宁兰:“我们现在去哪里?”
宁兰抱着萧远展:“去宁家村吧,我想回家。”
“好。”萧远展亲了一口宁兰的嘴唇,抱着宁兰上马,“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为宁兰和萧远展的爱情哭泣嘤嘤嘤
第6章 还情篇
他们东躲西藏,终于回到了宁家村,萧远展从床底拿出压底箱的东西:“阿兰,过来看。”
“什么。”
萧远展打开箱子:“是婚服,好不好看?”
宁兰摸着婚服,眼泪不争气,连珠般地往下掉,哽咽道:“好看。”
“换上?”
“嗯。”
萧远展退了出去,站在门边,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太阳要出来了。宁兰换好衣服,打开门唤萧远展:“萧郎,好看吗?”
萧远展摸着宁兰的脸:“好看,好看极了,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宁兰的手覆在萧远展摸他脸的手上:“萧郎,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远展抱着他进了屋关上门:“咱们先拜堂再说,好不好?”
“好。”
然而追兵来了,箭雨倾盆而下,来不及拜天地,宁兰便拉着萧远展的手道:“萧郎,我…”
一支箭穿过宁兰的胸膛,话语戛然而止,萧远展抱着宁兰躲到门背后,宁兰呛着血,泪流满面:“萧郎…我…我并非女子,是…是大商国用…用药培养出来,暗…杀…”
终是语未尽,手落地,撒手西去。
萧远展握着宁兰的手放在唇边:“我知道,阿兰,我知道…”萧远展声音暗哑,眼泪混着鼻涕留了下来,“我一直都知道,哪有女子力气这么大,哪有女子抱起来那么硬,哪有女子闻起来满身杀气,我早就知道了。还有…”
萧远展轻笑,吻宁兰垂着的手背,“你在河边洗澡被我看到啦。”
“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萧远展嘴唇覆在宁兰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宁兰渐渐冰冷的尸体上,“我身上还剩一个很值钱的珠子,藏着呢,没给他们,本打算今天成亲的时候亲手给你戴上的,这是我娘留给…”
锋利的箭羽穿透萧远展的胸腔,他摸出珠子,气声道:“这是我娘留给儿媳妇的,我给你戴上。”
萧远展颤抖着将珠子按在凤冠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住宁兰的嘴唇:“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一定在一起好不好?”
不用你来找我,我去娶你……
谢霜仪和闻漠看着他们绝气,闻漠叹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不对,苦命鸳鸳。怪不得宁兰用男死尸行动毫无障碍,原来本身就是男子。”
谢霜仪看着他们,明知这是怨鬼的执念,却还是挥手替他们挡住了还在落的箭雨。
谢霜仪道:“萧远展的执念是想和宁兰在一起,而宁兰之所以魂魄温养在珠子里,也是因为执念太深。”
闻漠道:“那等我们出去之后帮他们两个办个成亲礼吧,说不定办完就去投胎了?”
“嗯。”
“可现在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出去,靠我们根本出不去啊。”
下一刻天旋地转,谢霜仪和闻漠又从一高空出现,但这次谢霜仪早有防备,拉过闻漠垫在背上,落地的时候除了有些晕眩之外,别无他事。
谢霜仪掉下来,头砸在闻漠的胸膛上,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谢霜仪爬起来后,闻漠痛哼着扶腰站起:“谢霜仪,你早有防备是不是?居然不提醒我。”
“是你反应慢。”
他们又回到了靖城的宁家村,落在宁兰和萧远展的屋舍前。推门进去,宁兰的魂魄站在怨鬼身旁,而怨鬼,应该说萧远展,躺在床上。
宁兰看他们两个进来,抱歉道:“两位仙君,不好意思,拖累你们了。”
“没事,不拖累,不拖累。”闻漠看他魂魄颜色有些淡,道,“你要不要先回死尸里面去?”
宁兰点头,闻漠拿出符纸给谢霜仪,下巴一扬:“去,办事儿。”
谢霜仪白他一眼,将宁兰的魂魄重新放入死尸中,用灵力温养。
进入死尸后,宁来便一直在床边照顾萧远展,过去两天了萧远展还没醒。
谢霜仪和萧远展站在门外,闻漠手里拿着个肉包,咬一口在嘴里,道:“这怨鬼怎么还不醒,我们不是还没打散他的执念吗?突然从执念出来,还以为是他死了。”
谢霜仪先前以为是萧远展的魂魄丢了,所以才一直不醒,可是看了之后发现魂魄完好无缺,两人毫无办法。
这两天谢霜仪和闻漠都在宁家村,这地方不能洗澡,不能吃饭,包子都是宁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