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龙族的两位殿下都已经同意,总不会是故意联手害他们。
战车又多出几辆,一行人在阿莫耶的指引下,终于成功找到了出口,离开了这片雪域。
方游心里的不安感却没有消失——他不明白,魔尊的行事逻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驱赶他们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在出手后轻轻放过,仿佛只是随性而来的一次戏耍。
他有强烈的直觉,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
回到那邪族后,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危险没有解除,但只要不在死寂一片的冰原,就莫名觉得安全。那邪族尽管排外,却没有亏待他们,温暖的被子衣物都是充足的,甚至比在营地舒服多了。
这期间,后山举行了一场祭祀,为送走战死的族人。
那邪族对祖地的眷恋很深,族里人就算死在外面,也要火化带回去。这样的场面不欢迎外人,便只有方游看完了全程,他将自己抄下的道文尽数烧掉,又取走了一抔火堆边的焦土。
如果真的有来世,就不要再遇见他了。
平平安安地过完妖生。
火焰冲天而起,映亮了白茫茫的冰原,也给迷途不归的孤魂照出了回家的路。方游侧了侧头,恍若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影子。
轻快地坐在族人中间。
……
……
禅泰再次联系到了旧部,之前整个场域被魔尊控制,他们跨越空间的秘术都被封锁,完全传递不出消息。
现在成功传上话,也恰好说明魔尊不在附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天南洲的重臣。
姬曜冷笑一声:“如今才来,看来是嫌孤死得不够早。”伤势恢复大半,姬曜的傲气又重新回来,称呼也变回了孤。
凌楚眯了眯眼:“你以为他们是来接你回去的?哈哈哈,给你送块破石头而已。”说罢她就将一个储物戒扔给了姬曜。
因为要照顾那邪族,龙族的旧部都远远守在了族地范围之外,无令不得靠近。神朝来人也默认了这个规矩,没多说话,只递了一个储物戒。
姬曜的储物戒在之前被打烂了,里面的东西没法找回,现如今神朝给他配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算贴心。
但姬曜心知,重点是在里面的东西。
果然,他神识沉入,就看见了最中央的天阶通讯符。
凌楚见他表情有异,笑得更畅快了:“你自己慢慢看,我出去了。”
她想去找方游玩,可想起这几日少年的反常,又迟疑了。那邪族当时为何而来众人心知肚明,方游内心有愧,或许让他独自待着会更好。
毕竟有些事,只能自己想清楚。
于是她转道去找凌元。
凌元果然在练剑,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凌楚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件事。那时内宗考核,方游差点被魔族偷袭,事后凌元便去闯了葬仙冢,其他弟子皆以为他是要名扬内门,可凌楚心知,这个弟弟是在后怕。
这些年,他进取之心一直没变,可世事变化太快,已经等不及他成长了。
但愿他想要的人,能够留住。
凌楚微微叹息,没烦他,犹自在旁边打坐,等天色彻底变黑,两人才结伴回帐篷。但还没靠近,凌元就皱起了眉头,在看到等在外面的姬曜时,气息就更冰冷了。
姬曜看着两人:“你们回来了。”
凌楚:“有意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在等我们。”
姬曜抿了抿唇:“进去说。”
凌楚嗤笑一声,率先掀开了帐篷:“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进来吧。”
姬曜脸色隐隐发青,坐下来后半天没有开口,直到凌楚不耐烦地踹了一下椅子,才终于攥紧拳头:“孤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双子皆未开口,姬曜只能继续说:“……与孤一起进极北,取出明王扇。”
凌元淡淡地看着他:“为何。”
“因为天北洲就快失守了,”姬曜平静下来,“局面比想象的更糟糕,魔潮的强势已有了东海的征兆,再这样下去,天南天北尽落敌手,九洲势必陷入混乱。”
“再者,你们已经见识过了魔尊,那种天地法则,除非有神力压制,否则绝无可能赢过。你们就算不为神朝考虑,也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魔尊已经盯上了我们,没有明王扇,所有人都走不出北洲。”
凌楚:“她将我们朝北赶,焉知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取出扇子?”
姬曜皱眉:“绝无可能,这对她并无好处。明王扇是凤凰的神器,魔族岂能染指?”
凌楚耸了耸肩:“好吧,可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问你为何要取出明王扇,而是问——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昔日龙族东海生变,唯有道盟的玄龟一族伸以援手,神朝不过敷衍了事,只随意派了几个虾兵蟹将来糊弄人。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为何要冒着错过生死笔、甚至身死极北的危险施以援手?
姬曜自然不是天真之人,来之前就已想好筹码,当下便道:“神朝有涅槃之法。”
凌楚:“涅槃是凤凰本命的法术,你们作为凤凰后人,自然生来就会。”
姬曜古怪一笑:“若是平常涅槃,我何必与你说。神朝的涅槃之术,却是可以给予外族人用的,包括人族。”
凌元淡金色的眸子睁开了,神色平静:“说下去。”
姬曜扯开嘴角:“当今九洲,轮回断绝,若是身死,便再无法子可以寻到了。凌少主,获得挚爱的感觉如何?人族滋味虽绝,但寿数太短,寥寥几十年,够你相守的么。”
凌楚:“少废话。”
“……”姬曜垂下眼,“神朝涅槃之法,虽条件苛刻,耗费天材地宝不少,却可以保你所爱魂魄不散。一世了后重塑肉身,自幼儿起再度生长,就和从前别无二致。”
他的话还没有说透。
经此一遭,姬曜也明白了方游价值不输鹿闲,就凭他无视极光这点,就足够神朝疯狂争抢。可龙族也不会放手,与其在此关头两败俱伤,不如缓和关系,日后再做打算。
况且方游活得长久,对龙族来说也是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鹿闲的优势便弱了,但如今神朝危急,姬曜也顾不得那么多。
果然,凌元答应了:“血契为证。”
二人俱取出一滴心头血,结印相融,自此天道证明,如有违誓,道途断绝。
姬曜满意离开,极北有修为压制,这一队人算是封神以下的顶尖战力,现在肯跟他合作,取出明王扇就多了两分把握。
*
方游躺在自己的帐篷里,模模糊糊有谁进来,坐在了他的床边。
等再有意识时,他是被吻醒的——
激烈、暧昧,又缠绵的吻。
“等……”方游空隙间想推开,却被抱得更紧,凌元蒙住了他的眼睛,又轻而易举握住了他的两双手。
年轻的龙族单膝俯身,将他困在了方寸之间,抽出了他的腰带。
那双握剑的手,便像赏玩宝物般,一寸寸抚过绝妙的温玉润翡,待美玉沁出暖色后,就放肆探入柔软之地。
一颗荔枝,在达到挤出水的成熟后,才可以品尝出最甘美的滋味。
只可惜,此刻这颗甘果挂在枝头,还未到彻底采撷的时候,只能忍着。
……
……
方游底衣都湿透了,喘着气扯开了缠眼的细带,愤愤地往旁边一甩。遗憾的是,这一下不仅没甩出猎猎的气势,反而把自己手砸痛了。
凌元叹息,轻轻按摩少年砸痛的手背。
方游动了动,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味道,怪不舒服,便想坐起来换衣服,但甫一撑起,就倒了回去。
“……”好疼。
生理性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又被凌元吻去,但这个吻逐渐下移,情况就再次失控起来。方游不知道对方哪根神经搭错,简直太过分了,一次又一次,让泰迪来都不行。
唇齿溢出声音,方游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不要了……嗝,不要了,求你。”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结婚了,他怕新婚之夜死在凌元床上,做个贤者他不好吗?
再加杯枸杞蜂蜜水,年轻到八十岁。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游终于能好好跟凌元说话了,尽管是躺在凌元怀里,腰从后被紧紧搂住,时不时还要仰头承接一个吻。
但他终于能说清楚话了:“你到底怎么了?”
凌元轻笑一声,却不回答,而是低头继续嗅他的味道。
这人太过心软,北行危险重重,若是有意外发生,只怕又会心结难解……还是等大婚那日,再告诉他。
方游见凌元不说话,就不想再问。他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眼皮下生了一圈黑影,现在倒是有了困意,头一歪就半昏迷过去。
凌元替他清洗完身体,没有回自己帐篷,而是同塌而眠,将少年拢在了自己怀里。
*
一晌贪欢,就是睡到日上三竿。
方游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下午了。凌元坐在蒲团上擦拭惊澜,又是那副淡然、疏远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脱下衣服后把人生吞活剥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