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奇珍异草的种子,尚且不能发芽,更不用说这等早已被制成剑的干枝了,元初真人并不觉得小徒弟这样做会有用,但也没有阻止他。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说不得这便是你的道缘了。”老道长摸摸李避之的脑袋,想要语重心长地跟他讲讲道理。
可惜小徒弟正全神贯注地,给他的小木剑浇灵水,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木剑,好似一点都没听到师父絮絮叨叨地说话。
元初真人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拿着本道经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念着。
李避之手中的灵水,开始只是一滴滴水珠,后面慢慢变成了如线的水流。
大漠中的风沙,阵阵复阵阵,也不知来过多少次。
眼前的黄沙也似乎从未改变,只是守在木剑便的小道长,他日日守在小木剑的旁边,打坐、诵经、浇水,闲来还会与它说说话。
就这样,大约是过了几个月,又或者应是按年头算了。
等到李避之手上结的符印,终于可以召出泉涌般的灵水时,他骤然发现,那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竟生出了一点如豆大小的新芽!
“师父!师父!”原本就不太擅言辞的李避之,那时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面运转着身体中的灵力,凝出更多的灵水,一面抑制不住地终于像寻常孩童般,向元初真人激动地大声叫嚷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嘶哑,却好似要穿过茫茫大漠,回荡在无云的蓝天之间。
元初真人也被小徒弟着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到了,他急忙丢下道经,连法术都顾不上用,赤脚踩着黄沙便飞奔过来。
“是真的——”那一刻,满头凌乱白发的老道,在看到木剑上的绿芽后,不禁仰天长笑,身上破烂的道袍为灵力所展,苍老干裂的手看似随意一挥,淡青色的灵光便凝成水,源源不断地流入了木剑之下。
而木剑上的小芽,在师徒二人的合力滋养下,迅速抽出新的枝丫,长出层层嫩叶,不过片刻的工夫,便长成了一棵半人高的海棠树苗。
可就是在这时,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然响起阵阵闷雷,紧接着狂风骤起,黄沙遮挡蔽日而来。
元初真人意识到不对,想要带着李避之撤开,但李避之却死守着海棠树苗,生怕风沙与天雷,会将这稚嫩的新生抹杀。
天空越来越暗,但西北处镇守祸陨的六颗星星,却越来越亮。
“快闪开!”元初在狂风中,向小徒弟大喊道,李避之的灵力哪里抵得过这吹打,眼看着就要被击得溃散。
但他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干脆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树苗,整个身体抗住了风沙。
到底是天生的道根灵脉,外界的恶劣侵袭非但没能冲毁他的身体,反而激发了周身静脉中的灵气,忽而又是青光大盛,先是要将漫天风沙都劈开,连元初真人都无法近身。
也就是在这时,元初终于明白了种种异象产生的原因。
那生于大漠之上的海棠,刚刚在自己与徒弟的浇灌之下,根系竟为深埋于黄沙底的祸陨所利用,祸陨攀扯住了这百年来唯一的活物,将厉煞疯狂地注入其中。
这海棠——不能留!
几乎是在瞬间,元初真人便作出了决定。
他继续大吼着让李避之让开,抓紧最后的时刻,迎风飞跃而起,将天雷直引降下,眼看就要劈到那海棠与李避之的身上。
忽而,大漠中的风沙却骤停了,天上的黑云渐渐散开,就连元初已经引到手上的雷也消失了。
元初真人紧皱着眉头落到地上,双目注视着仍趴在海棠树苗上的小徒弟。
李避之年幼的身体,还无法承受外界风沙与体内灵力的对冲,已经昏了过去。而在他被吹得看不出颜色的道袍之下,海棠树苗依然挺立着绿叶,只不过那叶柄之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暗色。
而更令元初震惊的是,树苗之下,多出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幼童,紧闭着双眼,昏睡在李避之的怀中。
这便是钟棠了,他灵始于李避之的偶然的心喜,树成于李避之累月的浇灌,身生于李避之绝境的执念……与祸陨厉煞的注入。
他本应是世上,最为纯粹情感的凝结,但却被祸陨的厉煞占据了身体。
可这些厉煞又分明是他的一部分,没有它们,钟棠也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化成人形。
但也正因为他吸收了这些厉煞,使得那被祸陨所害的大漠,终于可以接受生气,再不会有人因为经过这里,而无端死亡。
他是祸陨厉煞的产物,却也是大漠新生的象征。
元初真人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也不知到底要如何对待眼前这幼童。
最终,他脱下了身上被风沙吹得满是破洞的衣裳,使劲抖了一抖,转眼间便化作了一件崭新的、厚实的道袍。
然后将昏睡在海棠树苗边的两个小孩子,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你便跟着我姓吧。”
“本木是棠,以后……就叫你钟棠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算起李崽儿年纪的时候,发现了个bug
前太子出事,应该是十二年前……也不知道当时咋写的十四年,待会偷摸摸去改掉
所以,咳咳咳,关于小妖精的来历,李崽儿当时还是撒了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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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大漠棺城(二)
对于钟棠而言,那些记忆是他过往的种种,也是他迈向终局的开始。
镜花台上,极东镇煞星的白光过后,他颤抖地想要伸出手,去擦拭李避之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可身体却被李避之紧抱着,连动作都不能。
只可眼睁睁地看着那血,染红了他们的青袍与朱衣,洒落到满地的碎玉断金上。
而也就是在这时,钟棠却听到一声锁镣的闷响,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最后的视线中却见那束缚在李避之足腕上的锁链,环环断开转眼散作灰土——
而他也被再一次,拉回到记忆之中。
“师兄,师兄,快来找我呀!”
钟棠并不同于一般的孩童,不过两三年的工夫,便长成了比李避之略小些的少年模样。
枯燥单调的大漠黄沙之中,他总是给自己幻化出与棠花相似的朱色衣裳,坐在逐渐因为厉煞滋养,而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棠木上,藏在那终年不落的繁华中,快活地唤着李避之。
而待人处事向来冷淡的李避之,却独独无法拒绝他,无论是在练剑还是在修行,只要听到钟棠的声音,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飞身跃上那棠树枝干,与钟棠在花间追逐嬉闹,最后再伸出双手将那抹随着棠花坠落的朱色,接入自己怀中。
元初真人歪靠在沙丘上,看着自己徒弟那般模样,总是摇摇头笑骂上句:“臭小子,没出息。”
因为钟棠特殊的存在,师徒二人选择陪他继续留在了大漠之中。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元初还是将钟棠收作了自己最小的弟子,让他跟李避之一起,修习金乌观的术法。
他有心好好教,奈何自己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徒弟眼中,却只有他师兄。
“师兄,我这么做对不对?”
“师兄,你快来帮帮我!”
“师兄,给我念经听好不好?”
每到此时,元初只能无奈地抱着手臂,想要训斥几句莫要让小徒弟打扰了他师兄的修行,可每每听到钟棠软软地喊自己“师父”时,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且就这样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时候元初也隐约察觉到点什么,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心也大,总被自己一句“都是道缘”糊弄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糊弄不过去了——
大漠苍月之下,元初真人看着小徒弟仰头站在自己的棠树旁,他师兄跃上树梢挂上一串从往来西隶商人那里,得来的玉珠串。
风吹动那玉珠之末小小的金铃,留下连连清脆的声响。
这原本极为寻常普通的小玩意,却引得钟棠笑弯了眉眼,飞扑到跳落下来的师兄怀中。
月光照亮了他们身畔延绵千里的大漠,也照亮了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啧,元初真人沉默地将道经扣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第二天,元初终于趁着小徒弟打瞌睡的时候,拽着李避之又絮叨了好一通,除了那些老父亲般的劝告外,终究又提起了一件,他们都刻意忽视太久的事。
钟棠本木之中,吸收的那些厉煞。
虽然这几年来,那些厉煞只是流淌于钟棠的灵脉之中,好似十分乖顺。但元初每每探查时,却能发现它们正在不断地积蓄着,伺机待发。
钟棠注定没有长久的寿命,甚至连普通人的一生,都无法企及。
总有一天,他的身体或许会被厉煞所吞噬,也或许在此之前,就被那六颗镇煞之星所察觉,进而抹杀。
他们当然想要寻到办法,可这么多年来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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