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暂时心情差,你别介意。”
翻到是许泊寒来安慰戚余歌。
以主人姿态。
许泊寒提一盏灯,影子被光晕拉得细长,问戚余歌:“要我送您回去吗?”
等戚余歌反应过来要拒绝时,他们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
“你回去吧。”
许泊寒只说:“您有恩于我。”
“没什么恩不恩的,别再这么说。”戚余歌浑身不自在。
“是我应该的。”
灯光下,许泊寒眉眼轮廓很圆润,占去人间七分的温柔。
戚余歌后知后觉,其实解九泽一直喜欢这类的长相。
像早春梨花一样的美人。
许泊寒对戚余歌万分客气,说话声音都放得很轻。
戚余歌却总觉得别扭,宛如看戏台上的角儿登场亮相,面孔精致鲜亮,但隔着一层妆。
也许是他们不熟的缘故吧。
回到住所,戚余歌看到郁峤一脸焦急。
“你去哪儿了?”郁峤问。
戚余歌略去他和解九泽的对话,只把解九泽和许泊寒讲给对方听。
“许泊寒进来时没有敲门,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那我来还是很必要的吧,解九泽有新欢,你也有了。”
提出要扮演戚余歌的新欢时,郁峤还并不确定戚解二人的关系。
他只是根据心里猜测,觉得戚余歌会需要他。
“你应该觉得荒唐。哪有人与师兄纠缠不清。”
郁峤却说“不”:“解九泽肯定有让你觉得值得的地方。”
戚余歌凑近看他:“你是不是会读心法术?”
“是啊,”郁峤笑开,“肯定要继续演下去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会浮音阁。”
“谢啦,郁阁主。”
……
第二日戚余歌在所住的园子里闲逛,在一道白墙外,忽然听到两人对话。
“这是新做出来的药,你混在饭食中。”
“每日都放?”
“对。”
那声音像隔了几层玻璃传过来一般,失了真。
戚余歌勉强听到“药物”,“饭食”,“仙尊”几个字眼。
“什么药?”戚余歌向前几步,穿过景墙,看见竹林后的二人,问道。
“没什么药。”
于林脸上的心虚一闪而逝,转为目中无人的跋扈,抬高音调说,“你怎么来了?”
身为解九泽门下二弟子,自师兄述风被疏远后,于林便颇为风光。
有爱阿谀奉承的,私下里已经开始给于林送金钱宝物。
于林是被捧几下就飘飘然的性格,仗着解九泽倚重,对待旁人,轻则大呼小喝,重则用刑责罚。
面对戚余歌也不甚敬重。
沈秋庭:“戚道长是路过此处?”
他已不称戚余歌为师尊。
戚余歌看着这位昔日恭顺,如今城府深沉的徒弟,仍是问:“什么药?你们拿来干什么?”
“安神助眠的药,是给解峰主调配的。”
“对,”于林立马附和,“这哪里需要你来问?况且这事你也管不到了。”
戚余歌不爱吃亏,呛他几句:“难怪解九泽要收你这个徒弟,比山门口栓的那条狗还要忠心三分,狂吠不止。”
于林更气了,宛如恶犬呲牙。
戚余歌面露嫌弃,佩剑剑鞘抵在于林肩膀上,稍一用力:“麻烦让一让。”
恶犬哑火,听话地让了行。
戚余歌收剑离开,忽的回忆起来许泊寒给解九泽送过安神茶。
解九泽这么暴躁易怒。
大概真的病的不轻。
戚余歌头疼,眼前一个人接一个地晃,各色面孔,各怀心思。
他怀念海岛了,还有炎北,连天的海水或者无尽的雪,万籁俱寂,有一眼能望到底的踏实感。
此次阳曦会武在云望郡举行,由临壑山庄的程家主办。
正值季节交替,云望郡的冰雪尽数消融,但连绵的阴天晒不干雪水,一到清晨,深夜,白雾即覆盖街巷。
感受不到春天即将到来的喜悦,倒是先被潮湿粘滞的空气压抑了心情。
戚余歌被于林搞坏情绪,走出住处,去街上透气。
今日雾气浓,临近中午也没彻底散尽,杨树密集的黑色枝杈上缀了绿意,在灰蒙蒙的底色中格外亮眼。
遥遥的,戚余歌听见马颈上的铜铃响,长街上逐渐显出两人的轮廓。
牵马的那位身型高挑清瘦,衣袂摇晃,让戚余歌觉得无比熟悉。
“阿宁。”戚余歌开口,白衣人正和小厮说话,闻言转过头来。
眉目冷清,气质拔俗。
果然是迟宁。
戚余歌又惊又喜:“你为何会来此?”
街头不方便说话,戚余歌直接去到迟宁下榻的房间。
半月未见,他们之间打开无数话匣子。
迟宁向戚余歌解释说他是来参加阳曦会武。
“解九泽让我来不过是充场面,哪能真的放心我?”
戚余歌点头:“你久未出现,外头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解九泽让你出席,是为了定一定小门派的心。”
顿了顿,戚余歌又问:“顾凌霄不是也来了?他没和你一起临壑山庄?”
“暂时没和我住一起。”
戚余歌眉梢一挑,懂了迟宁的意思。
“现在不在,晚上也不来吗?”
戚余歌没直接问过顾、迟二人的关系,但心里也能猜到七八分。
戚余歌自然觉得,他的小师弟是谁也配不上的。
“他若是来了,要宿在你屋内?”
“师兄……”迟宁红了耳朵。
“好,不问不问。”
戚余歌怕顾凌霄下一刻来了,自己就显得多余,“那我先走了。”
回廊上,戚余歌遇见一位侍从,那人自称:“给迟仙尊送饭食。”
迟宁不过刚到,临壑山庄的侍从倒是足够殷勤。
谁都没发现,回廊拐角处,一道目光一直偷偷注视。
直到侍从进门,迟宁吃下饭菜,于林才满意离去。
……
晚上戌时,迟宁的窗子被敲响。
“笃笃”,声响一长一短。
接着,一团人影翻窗而入。
顾凌霄收到解九泽的邀请算是件私密的事,他身份敏感,而且魔族参加阳曦会武,史上没有先例。
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顾凌霄会来,顾凌霄更不方便和迟宁同时出现。
所以约定晚上见面。
迟宁等人等睡着了,此时披衣坐起身:“你来了?”
顾凌霄从怀中拿出盐渍青梅来:“吵到你了?”
“没,我只是今晚格外困。”
迟宁被酸得清醒几分,齿列都麻了:“好酸,不吃了。”
“来的时候还说要我晚上买给你。”
看迟宁还是懵懵的,顾凌霄道:“记不得了?”
“不记得,”迟宁拧眉,“我的年纪都大到健忘的程度了吗?”
顾凌霄想起今晚迟宁悍然入眠的样子:“不止健忘,还嗜睡。”
两人都没把迟宁的这些症状放在心上。
迟宁有被气到:“这床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你还是回去。”
“年纪不大,”顾凌霄哄完人,又开始起坏心思,“这床太小了,那我睡你上面?”
说不过顾凌霄,迟宁郁闷,又吃了一颗梅干。
顾凌霄趁机亲在迟宁下唇,熄灭灯光:
“梅子酸吗?让我也尝尝?”
第81章 疯批实锤
“脖子上的红印,你倒是遮一遮。”
翌日清早见到迟宁,笑道。
“啊……”迟宁赶快误了无脖子:“师兄怎么来这么早?”
“打扰你的好事啦?”戚余歌边说边瞟了里间一眼。
“没,没人。”
戚余歌:“哦,人这么早就走了?”
迟宁早起脑子还有些木,如实点头:“嗯。”
三两句间,话就被套了个干净。
“果然顾凌霄来了,他肯定还没走,”戚余歌道,“在哪儿呢,出来跟我聊会天?”
“真的走了。”
戚余歌对一切接近迟宁的男人心怀警惕:“来跟你见个面都偷摸的,太年轻了,哪儿点配得上你?”
“昨天给我带了东西来呢。”
迟宁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袋酸梅。
“这就哄到你了?”
戚余歌还欲再说,但忽然想到他现在和解九泽一团糟的关系。
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经验能告诉迟宁。
便不再多言。
谁知没多久,话题又聊回感情上。
那时戚余歌正带着迟宁去解九泽的住处,迟宁来之后还没见过解九泽。
怕解九泽发起疯来迟宁没个准备,戚余歌提醒迟宁道:“你待会见到解九泽,他说什么你应允什么就是,别多费口舌。”
“哪怕是个炮仗,你不给他点火,他也哑了。”
两人正穿过一段曲折的石子路,路前横着小溪,园林设计,水流淙淙。
迟宁走过溪上石板,扶了一下垂落的青竹叶:“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问题啊,你昨天就问过。”把一枚小石子踢进溪中,顿时吓得一尾红锦鲤游远了。
“是吗?”迟宁仿佛又尝到梅干的酸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