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木凝视着警车呼啸而去的方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沉吟片刻:“他伪装的是‘催眠’异能的Beta,但虫族本身并没有异能,所以异能锁对他应该是没效的。麻烦在审问的时候注意一下,他是否还能使用异能?”
毕竟安晚的全身X扫描他看过无数次,确实没有钢翼和鞭尾藏在皮肤下面。如果异能真的不能用了的话,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
心理学上有一种疾病,叫做心因性躯体障碍,指人在遭遇强烈刺激事件后,因精神状态糟糕导致的身体不明原因障碍,例如心因性失明、心因性昏迷、心因性头痛等等。
安晚试着伸出五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我是在看见检测结果的前一刻失明的——难道竟如此厌恶虫族吗,宁愿瞎了也不要看见结果?
安晚对此深表疑惑。如果说是三年前,他毫不怀疑自己对虫族的极端憎恶;可如今他一手养大的崽就是虫族,那位性格乖张的朋友也是虫族,据说对方还和三溪老板玩得很好,他原以为自己对虫族的态度是改观了很多的。
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他虽然震惊于检测报告的结果,但那也只是一直以来坚信的信念被打碎的混乱,也并没有从内心中对自己生出多少自怨自艾自卑自恶,甚至他还在考虑自己难道和宰崽小时候一样是从蛋里出来的,又或者和黑帝斯一样是天残?
可是事实是,他因此失明了。
安晚想找个医生询问下自己的现状,最好做个MRI检查,看看大脑纹状区是否有血块——他怀疑特警把自己按倒在地时过于用力,磕到了不妙的地方。
当然,失明的时间是早于特警队员冲进实验室的,极有可能还是心因性失明。
安晚疲惫的揉了揉眼角,失去视力,又被戴上了异能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眼前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哪里,但估摸着应该是某个地底监狱,这里湿寒阴冷,极有可能是监狱的最底层。
说来也奇怪,如果是虫族的话,那么安晚的异能应该不是异能,而是天赋;可问题是这个异能锁戴上后他的异能便无法施展了。更何况连天契皇都亲口说过,他是“神音”,而神音是被《大全》收录了的异能。
虫族能有异能吗?安晚不知道。
被关进监狱的头三天,各方势力都派了人前来或拷问、或怀柔的想要打探情报,企图弄清楚到底有多少机密情报被他弄出去了,而他又能提供虫族的什么秘密来保命。
安晚是真的没有泄露过任何情报,可惜没人相信。至于虫族的情报……他也不想出卖安宰来换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有医生来给他检查什么脑部出血与否,倒是研究院的人来切了他部分~身体组织和器官,说是要研究虫族伪装人形的秘密。
没有任何人来劫狱或求情。
那些曾经亲密热闹的下属、朋友们全都变了副嘴脸,闭口不谈的还算好,更有甚者在网站上发表了长文来痛斥“四级虫安晚的假惺惺”。
这些安晚暂时还一概不知。
他昨天刚被摘了一个肾,研究院似乎有意看“虫族”的自愈力,并没有给他组织修复液和药品,甚至连麻~醉剂都没上,只简单缝合了伤口,并用多功能监控器密切的监视着囚室内的一举一动。
疼痛密密麻麻如针扎,冷汗一层一层的淌下来,很快便混着血迹洇湿了全身的衣物。安晚无神的睁着双眼,眼中没有焦点,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他有些发热,腹腔突兀的凹陷下去一块,除了背部那条巨大的缝合口外,全身上下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刀口,针孔就更不计其数了。未经处理的伤口和恶劣的环境很快便造成了躯体感染,病毒和免疫系统在体内大战,愈演愈烈,烧得安晚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绵延不绝的高热与疼痛中不知过了多久,安晚感觉自己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对方似乎很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呸了一声,动作粗鲁的抓住套在他脖子上的异能锁,开始向外拖拽。
“佘尨少主,上面不是说了不让狂化军团的人来探监吗?”有人声由远及近。
“我早就不是狂化军团的了,”黑黄纹巨蟒独特的阴柔声线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很愤怒的摇晃着手中虚弱的人体,“这家伙当初做军医的时候就仗着身份欺压我,天天让我陪/睡,现在可让我逮住机会了。”
他作势要把安晚拉去拷问室,看守的狱警连忙阻止:“诶诶,佘少主。看归看,可不能随便动手,没有特批也不许把囚犯带出牢房。”
佘尨不满的怒哼道:“怎么,他们狮子老虎都能审,我们蛇族不能审?现在是要搞种族歧视吗,特殊的情报只有大型猛兽族可以获得,我们爬行类没人权了?”
狱警叫苦不迭:“不是,当然不是!我的亲大爷,我叫你大爷还不行吗?我可是最公正的种族平等者,你们蛇族的审问者早就登记了,这也不是你呀。况且大爷您毕竟在狂化军团待过,这不是怕出意外嘛。”
“意外?”佘尨的声音提高了两个调,扯着异能锁将安晚狠狠摇晃了两下,“我难不成还会劫狱?”
“当然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规矩就是规矩,这我要是让你把他带出囚室了,明天就得被解聘。”狱警赔着笑,但守在门口一步都不肯让。
佘尨眼珠子转了转,眼见着哪怕是胡搅蛮缠都没办法把人带出去,只好作罢。
他状似恼羞成怒的将安晚往地上一扔,大步向外走去:“哼,不审就不审,有的是人教训他!这洛斯监狱七弯八绕的,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你——带我出去。”
他在“洛斯监狱”几个字上下了重音,用余光看倒在地上的安晚,心想如果你还有办法联系到同类,就告诉他们你的具体位置,这样还有几分机会被救出去。
然而安晚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昏迷,也不知听没听到。
佘尨有些着急,不能带走安晚还是其次,刚才他那么大力的摇晃,后者都无动于衷,难道是真的昏迷了?那他借着锁喉动作偷偷塞进去的东西怎么办?万一被接下来的人发现了,自己会有麻烦倒是另说,只怕这家伙身边的看守力量还要再增加一倍,到时候想逃可就更难了。
佘尨没办法多留,甚至想要引走那名狱警的意图都被对方谨慎的拒绝:“佘少主慢走,出门就有同事给您带路,保准迷不了。”
佘尨无法,只能假装骂骂咧咧的离开。
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在狱警的目光追随佘尨背影离开的数秒时间里,原本倒在地上的安晚手指突然动了动,悄无声息的从异能锁和脖颈的缝隙抠出一枚小巧的钥匙。
那是异能锁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宰:不是说饲养员有任何事情直接叫醒我?
行一善:(遗憾)人类怎么不直接动手撕票呢。
黑帝斯:当初应该给那条蛇留个微~信号,失策啊!
塔塔木:人类=异能,虫族=钢翼鞭尾,安晚=异能≠人≠钢翼鞭尾=虫族¥#@&^%……这家伙果然是被辐射变异了!
108、填平言灵裂隙
生科院抓住了臭名昭著的虫族间谍, 普天同庆。
人们欢欣鼓舞于“战胜”虫族的任何一种方式,并不在意被抓住的所谓间谍到底有没有实施过犯罪,毕竟他是虫族不是吗?虫族就该死。哪怕现在不泄露情报, 那也只是为了获取更高级别情报的潜伏,总之虫子的心都是黑的, 没有一只好虫。
四大军团联名签署了一份文件, 首先表达了对虫族投放间谍行为的不齿与严肃警告,引据了多达三十九条法律条文,用来说明那个间谍的罪大恶极,并说明按照人类法律, 对这样的罪行应当判予十死之罪(濒死时用组织修复液救回来, 再次杀死)。他们将在七日后,言灵裂隙前处决该间谍十次,以儆效尤。
文件的最后,联军的真实意愿才展露出来——他们表示, 虽然间谍的罪名罄竹难书, 但本着战俘引渡条例, 虫族方有权支付一定的赔偿金额以赎回这名战俘。就此, 他们提出了三条赔偿要求:
一, 虫族归还双子星,退出击蒙星系范围。
二,赔偿各类损失共计十亿击蒙币(可用人头换取, 按联军奖励制度, 斩首三级虫可获十万币,二级虫一万币,一级虫五千币)。
三,虫族准帝亲自到兽人星赔礼道歉, 接受全星球为期七日的批评教育。
谈判本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事情,联军敢狮子大开口,就不怕虫族恼羞成怒打过来——他们本就想要开战,而一旦虫族先动手的话,他们更是能占据守卫家园、抗击异族的道德高地,那么群众里少部分“和谐共存”的势力就没理由再反对大战。
为此,他们特意将处刑地点放在言灵裂隙,就是想激起虫族的怒火,让对方冲动的主动屠杀双子星上的肉畜,以激起民愤。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虫族什么话都没回。
那封文件宛如石沉大海,并没有虫族怒气冲冲直接杀光双子星肉畜的新闻,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回函。
人类本想就这件事试探下这名潜伏得如此成功的四级虫在虫族的地位:如果虫族直接杀过来,那么就证明安晚并不重要,他们不怕人类撕票;如果虫族开始还价,那么他们就可以进一步试探安晚所代表的价值。然而虫族八风不动,这就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