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于空中被一股血色黑雾吞噬,最后一点一点,化成一条血色蛊虫。
池珩将蛊虫捧在手心,于傅灼尘嫌恶的眼神下玩弄了许久,最后往里滴入了一滴自己的鲜血,而后张嘴吞入腹中。
“半年,半年以后,你就彻彻底底是我的傀儡了。”
得意过后,池珩伸出十指,试图清洗傅灼尘的自我意识。
可就将要成功之时,他听到了一声冷笑。
本该失去意识的傅灼尘忽睁开了双眼,冷冷对他说道:“自作聪明又贪得无厌的人,还真是无可救药。”
“你怎么……”池珩话音未落,便觉体内气血逆涌,心肺与脏腑如遇火烧。
“你对我做了什么!”池珩惊恐的双眼瞪得极大,声音都随之沙哑得不像样子。
“你不是挺聪明吗?自己猜猜看。”傅灼尘说着,一根一根挣脱了身上的傀儡线。
随着每一根傀儡线的断裂,两人身上皆出现了骇人的血痕。
他却似没有痛觉一般,伸手掐住了池珩的颈子:“以你的修为,也想与我结缔血契,还真是不怕遭受反噬。”
“但凡你别那么贪心,我都不可能有机会反客为主。”傅灼尘说着,羽刃已然在手。
他用力一划,便将池珩十指齐齐斩断,鲜血瞬时四溅。
池珩失声哀叫,声音却被结界重重阻隔,外界无一人能够听见,自然也无一人能够前来相救。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对你做,是你自己修为不够,遭到反噬了。”
傅灼尘说着,指尖用力,狠狠将池珩脖颈扭断。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池珩眼里满满写着不可置信。
“不敢相信吧?谁又不是呢?”傅灼尘小声喃喃着。
意识被抽离的那一瞬,傅灼尘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却如何都没想到,池珩以邪术强行与他结缔血契后,他体内的妖毒竟是反噬了池珩,并让他得以恢复了自我意识,得以反制。
若非如此,他都险些忘了,但凡是妖,体内皆有妖毒。
妖毒无法外释,只存在于血液之中,种族不同,毒性也各有不同。
正因如此,妖精与人类结合往往会害死人类,只有与体质相近的妖魔结合,这点妖毒才显得无伤大雅。
傅灼尘天生变异,体内妖毒本就是一种极其强劲的火毒,更何况又被修炼至四千多年。
池珩炼制血蛊结缔血契之时,非但直接取了蕴含妖毒最深的心间血,还作死一口吞了下去,也难怪后劲那么大。
一切有惊无险,傅灼尘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床边沉思片刻,忽然皱了皱眉,止不住扶着床呕吐了起来。
***
夜半三更,云素两只小脚丫子抓着树杈,半睁半闭的双眼忽而合上了片刻。
下一秒,她连忙惊醒,抖了抖翅膀,重新站正。
她有听路过此地的侍女说,今日傅灼尘已被池珩点去侍寝,想来计划必在今晚进行,她得守着楚月白。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楚月白却是半点异样没有。
难道傅灼尘失败了?
不会啊,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应该会有动静才对,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云素越等越着急,急得仿佛身上每一根羽毛都跟着她一同焦虑了起来。
就她开始思考是否要去太子府查探下情况之时,屋内早已睡下的楚月白竟猛然翻身坐了起来。
云素连忙自枝头飞落到窗边,好奇向里望去。
只见楚月白面色惨白,原本死水般的一双瞳眸里竟出现了惊惧与痛苦。
这算有异状吧!
算吧算吧算的吧!
云素在窗台焦急地跳了两圈脚,最后无奈的发现此处四周都是灵网,不管她在何处施法都会被人发现,根本无处可躲。
于是为了赶时间,她干脆摇身幻出人形,抬起一只左手。
下一秒,白色灵花现于左手手心,右手指尖点于花蕊之上,蓝色的灵光瞬间涌入其中。
“来人啊!有人擅闯太子妃居所!”
恰巧撞见的侍女大声喊着,身子已化作狼形,飞身向云素攻来。
云素一个侧身轻易躲过,回身一脚将其撂翻在地,持着手中灵花,自窗口翻进屋中,一个旋身将拖在窗外的衣摆拽了进来,反手以灵力封锁了几扇门窗。
与此同时,曲临烟和辞音皆从梦中醒来。
“小黑!你快看看,傀儡线是不是断了!”云素说着,屋外动静已是越来越大。
曲临烟双指点上楚月白的眉心,发现傀儡线虽还在她的身上,可操纵者那一头的线却已经尽数断去。
“小八,挡住外面的人。”
“好!”
“小花神,助我一臂之力。”曲临烟说着,指尖释出泪痕之毒。
“魔花泪痕?!”辞音大惊。
“帮我压制毒性!”曲临烟皱眉道。
“哦哦!”辞音震惊之余,忙施法为楚月白缓解泪痕毒性的冲击。
楚月白受控已久,几乎快要失去自己所有的意识。
泪痕是能攻心引恨的剧毒,极其容易毁人心智。
可魔花再毒,终究是花。
只要是花,便归花神所管。
先以泪痕之毒唤醒楚月白的过往回忆,再借辞音半吊子的花神之力,将泪痕对楚月白造成的伤害降至最低。
这是曲临烟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屋外的魔族守卫开始聚灵强攻,试图破除云素布下的那层防护。
楚月白的神色在两缕灵光的交融下显得无比痛苦。
……
“月白,对不起,娘会救回你爹的,一定会……”
“在那之前,你先把眼睛闭上,好不好?娘答应你,待你睁开双眼时,你爹就回来了……”
“娘!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娘!”
“求您了……不要将我关起来!求您,求求您了……”
好冷,她应生于五千年前,偏偏被那苍穹之巅的玄冰阵生生封印了近两千多年。
从有记忆起,她的娘亲便是一个疯子。
疯疯癫癫数百年,只为了寻一个魂魄都尽数化为灰烬,一缕残魂都不曾留下的人。
那个人,是她的爹。
她没有见过他的样貌,无从知晓他的脾性,甚至对他的死因都一无所知。
她只知,爹在她尚蜷缩于娘亲腹中之时,便已于天地间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娘亲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彻底疯了。
疯到以为那个男人还会回来,疯到憎恨她一点一点长大。
“你这样,爹回来认不出你了可怎么办?当年他走时,你可还在我腹中……就是这里,这里……他曾将耳朵贴在此处,听过你的声音……”
“你为何变成了这样,他会认不出你的!”
疯癫的娘亲将年幼的她一路带到了魔族禁地——苍穹之巅。
那里,曾是将绿蜥族冰封了整整两万年的地方。
“爹不会回来了,娘……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求求您了,不要这样对我……”
她拼命地哭喊、哀求,却如何都得不到娘亲的怜悯。
两千多年的冰封,两千多年的等待。
最终解救她的,是一个赤眼血狼魔。
“孩子,跟我走吧,从此我就是你的亲人……”
“娘,娘……”
“她……她随你爹去了,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
真是可笑。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生爱恨皆不曾分予她一丝一毫……
两千年冰封后,将她一点一点抚养长大的,竟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赤眼血狼魔。
那个魔族给了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给了她胜过骨肉至亲的疼爱,从小到大都由着她,疼着她……
她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着不过是相互利用,却也曾对她用了十足的真心。
因为他看着她时,眼里除了疼爱,还有满满的追忆与惋惜。
幼时她也会想,她是不是该谢谢那个从未给过她半分温情的娘亲,至少那个女人在走之前,有为她留下一个愿意这般照顾她的人。
“义父,你若真是我爹爹该多好?”
“你若嫁于我儿,便能叫我爹爹了。”
“那我嫁,长大后,我便嫁!”
“我那两个儿子,你喜欢谁,谁便是日后魔尊之位的继任者。我向你保证,你,永远会是魔界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诺言是世上最不堪一击的东西。
有些人,未曾想过说谎,却也永远无法兑现曾经许下的诺言。
“你一定要和琼儿拼得你死我活吗……”
“义父,是大哥逼我,从头到尾都是大哥在逼我啊!”
这就是命,由不得谁反抗。
像极了她,生来便已注定亲情友情极尽寡淡。
就算永久沉沦,沦为一个再也不配拥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也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吧?
也好,全当是将欠他儿子的那条命还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一整章都是两个爷们搞东搞西你们肯定不高兴,可过程一笔带过又显得反派智商特别低特别好摆平,池珩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肯定是个野心和心机都很重的变态,所以必须详写过程的反转才能让他看起来不像个被强行降过智的憨憨,毕竟他的失败不是他不够聪明,只是因为膨胀+贪心+运气太差,嗐。为了让大家不要有“我这一章看了个寂寞”的感觉,我又加更了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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