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陛下做决断。”
……
四周声音一片压倒之势，都是在叫嚣着，希望司徒渊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质疑和恶意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在催促着天帝快做决断。坐在上首的天帝沉默许久，才终于第一次开口道：“众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此人断不可再留于世，当受九天之雷，九天之雷下，一切便可皆归于虚妄。”
“沉入断魂海亦是不错的办法。”
“不如将其镇入炼魂塔中？”
……
天界能让一个人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世的办法，自是数不胜数。
天帝微微皱起眉头，他如今在位已经近十万年，自身劫数在近百年来越发频繁，这已经是天命快到的征兆，却又膝下只得这么一子，自然还是有那么几分舍不得。
否则当初就不会偷偷将其保下了。
不过，前有黑龙血脉不祥，得生死镜预言。
此时此刻，司徒渊所显露的天性明显不纯不善。
而且又遇不破煞剑出世，天地间最后一位上古神族陨落，这一切明摆着都和司徒渊有关。
就连天帝他自己内心都不能确认，他唯一的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就注定天命灾劫，他当初选择将人留下，只是下了封天印是不是做错了。
“这……”天帝看向司徒渊，心思一时之间踌躇不定。
“陛下，您万不可再心慈手软了。”
“陛下，难道您要看着天界、看着万物生灵陷入更大的灾劫中？”
……
天帝迟疑许久，正要开口，谁料这时上天宫外却突然一道传声传来。
“师父陨落之事，和他无关。”
随后，便见一道身影从殿外进入，身着素色白衣，神情冷淡。
来人正是长镜。
此时的长镜模样并不好看，他的身形比之之前司徒渊第一次见到时消瘦了不少，衣袍挂在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脸上脸色发沉，眼眶处乌黑深陷。
他走进上天宫后，众仙纷纷与他问好。
他乃是九吾唯一的徒弟，虽然如今还算不上是羽翼丰满，称不上一方大能。
但因为九吾陨落，万灵台便只有他这个九吾唯一的徒弟有资格能接管。
万灵台一向内部独掌，便是天帝也不会轻易去插手，作为下一任万灵台主人的长镜过来，就算天帝也没有丝毫的轻慢。
此时自然水涨船高，炙手可热。
长镜到了上天宫中央，站定，目光轻轻在司徒渊身上扫过，随后便朝天帝道：“师父陨落一事，和他无关。”
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脸上神情也叫人瞧不出多少的伤心，只是轻飘飘地继续说道：“师父早知自己天命已到，至于陨落的具体情况，此前也传信于我，让我告知诸位。”
说着，他取出了一封信来。
挥手一展，信中内容便化成一片金色字体，出现在上天宫的半空之中。
见此，众仙纷纷望来。
信中所述。
万余年前，众神因不满神族将在世间消散之事，生出无数道怨气，凝聚不散，不破煞剑便是在此怨之下诞生。但天界和九吾并未察觉事实，只以为不破剑乃是受苍无魂灵怨气之故。
当时，便是九吾以之身血脉得已镇压不破。
但如今万余年过去，随着天道感知，九吾自身天命越发迫近，众神对天道不满所生出的怨气亦越发浓郁。
大祸将至，不破亦感召而出。
但神族消散之事乃是无法逆转之事，至此，九吾只得以周身灵力、血肉、神魂慰众神之灵，令众神埋骨之地众神不忿的怨念消散。
信中所述之意，便尽于此处。
此中之意，却是说来可笑。
众神不愿最后一位神族九吾离世而生怨念，最终，却是他献身大道用自身陨落来才得已抚慰众神之怨。
“师父之信，我已传至，这便告辞了。”
将信重新收起来，拜过天帝，长镜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上天宫。
司徒渊之事，他无心，也没什么时间去管。
以前他不能进的万灵台书藏禁地中以及天界的藏典殿里，还有无数秘术等着他去寻找、分辨、试验。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到可以复活九吾之法。
以周身灵力、血肉、神魂慰众神之灵……
那现在的他又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去众神埋骨之地把师父的灵力、血肉、神魂再抢回来。就算灵力、血肉没了，哪怕最终有个神魂也好。
待长镜离开上天宫，上天宫中众人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到了司徒渊身上。
“如此说来，九吾上神陨落之事，倒是与他无关。”
“实在没料到，众神埋骨之地竟会出这番变故，神族彻底陨落，事到如今天界该如何才好。”
“既然此事与司徒渊无关，我等是否要重新商议……”
刚有人提出这事，便立刻被和西方星君一同回来的凤族卜长老打断。
“不可！便是上神陨落之事与他无关，但他乃黑龙之身，又有生死镜预言，如何可以轻易放过。”
“不错，从刚才的事便可以看出，此子心思不纯、天性为恶，将来便完全有可能如生死镜所言，将至天地大劫。”
凤族卜长老刚说完，便立刻有人跟着道，“就算上神陨落一事与他无关，但不破剑出世却是与他有关。”
“正是，找到他时，他正试图血祭不破剑，若是让他成功，又是天地间一次灾劫。”
上天宫中间，司徒渊听着这一片混乱之言，再次轻轻抬头看向了天帝。
天帝此时亦在观察着这个他当初一时手软放过的儿子。
天性为恶……
天帝想起此前典查星官所查到的东西，亦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他虽然将司徒渊封住灵力，藏在狐族，但也让狐族好生教养。可惜如今瞧来性格心性却不觉有丝毫向善之意，反倒是手段诡谲、心思毒辣，便是九吾和神心都敢去算计。
“他本就不该存于世，还是早些处理了才可放心。”
“如此心性，如果轻易放过，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陛下，如今不若便将其关入天牢的炼魂塔中。”
“炼魂塔可炼世间万物之魂，以镇天界天牢中的妖邪，将他关入其中，也算最后尽了些力，赎了些许罪过。”
听到这里，天帝从众仙身上一一扫过，轻轻地叹了一口，道：“在他出生之时，孤便该狠下心将此事果断处理，是孤一时心软才会导致今日局面。如今……便按诸位之意行事便是。”
说完，很快就有上天宫的侍卫走了上来，将司徒渊带离上天宫，往天牢方向前去。
司徒渊轻轻垂下双目，知道自己是又被放弃了，而且这次被放弃得彻彻底底的。
完全是意料之中。
不就是这样。
司徒渊对自己说，仿佛十分轻松地接受着这个事实。
第66章
天界天牢, 炼魂塔。
炼魂塔乃是处理镇压天牢的宝器。
在炼魂塔中，每隔十二个时辰，便有九天之火出现, 将被投入其中的神魂炼成灰烬，化作其运转之力。
一进炼魂塔, 司徒渊只觉里面一片漆黑，他站在炼魂塔的入口之处待了片刻，眼睛才适应了这黑暗。
在塔中，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时间的流逝。
司徒渊此时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想法。
或许是有些遗憾的。他讨厌天界，他不信命，但最终, 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所讨厌的东西掌控。
此时他手上的缚灵环已经被取了下来，天界现在也还没有人发现他体内的封天印已经解了。
不过,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司徒渊并没有打算在炼魂塔的入口处多待, 至少，在九天之火还尚未出现之前, 先将这里面的情况摸清些再打算。
他轻轻抬起手，在手心里用了一个灵火决, 炼魂塔中的黑暗很快便被驱散了开。
四周，除了漆黑的塔壁别无他物，看起来空空荡荡一片, 只西南角，倒是还有一处台阶，可以前往炼魂塔的二层。
摸清了四周情况后, 司徒渊便往塔的高处走去。
二层、三层、四层……
也俱都和一层并没有什么分别。
司徒渊觉得无甚趣味，不打算继续往上。
谁料这时，上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炼魂塔中有九天之火, 按理说任何东西都不会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
难道此处还有旁人，或者……旁的什么东西？
听到声响，司徒渊立刻便朝着响动的方向攀爬了上去。
这炼魂塔并不算高，一直往上到了九层，便已是到了最高。
“这里呢！这里呢！快到这里来。”
他前脚刚迈入第九层高塔，右侧便立刻传来了一道急急的催促声。
司徒渊脚步一凝，警惕地站在原地没动，缓缓朝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
炼魂塔第九层并不算宽敞，一眼便可将里里外外看得清楚。于是，那个被手腕粗的黑铁缚在了塔顶右侧的淡紫色衣袍少年很快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是谁？”
“你过来些。”紫衣少年急急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