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气压低沉。
无声之中, 仿佛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九吾乃是上古神族之身，虽然他此前在众神埋骨之地耗费了体内灵力也还伤势未愈，不破煞灵依然很快便露出了颓势。
还未待司徒渊想出更多计划, 就见那阴煞的黑气开始逐渐弱了下去。
司徒渊绷紧了身体，心里忧急, 却也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
谁料，就在司徒渊打算另寻他法之时，却突然见九吾身形莫名晃动了一下。
司徒渊心里“咯噔”了一下，立时就见那已经势弱的不破煞灵大盛，转瞬就几乎将两人包裹了进去。
司徒渊连忙朝九吾看去，只见九吾眉心处有金光闪动。
这金光不知有何异样, 九吾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刹那间，形势彻底逆转。
九吾盯着黑气大盛的不破剑咬紧了牙才能勉强支撑。
不过片刻的时间, 他的额头便沾满了汗珠, 脸色重新变得苍白，之前的伤口也重新崩裂开染红了一片身上的衣袍, 状态十分不好。
不过这不破煞灵似乎对九吾的上古神族之血颇为畏惧，九吾身上伤口崩裂后, 那阴煞黑气竟然不由之主地短暂退却了一瞬。
抓着这一瞬间的破绽，九吾立时捏了一个法决。
体内催动的强劲真气瞬间让他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与此同时, 又再次短暂地制住了不破。
随后，九吾死死支撑着催动完一道法决，法决朝不破剑打过去。
瞬间, 这煞灵终于被压制回了剑中。
扬起的枯枝树叶无风自落，一切仿佛回归原样。
司徒渊连忙看向九吾，“上神？”
九吾将不破剑召回手中, 看着司徒渊道：“此物危险，不可碰。”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司徒渊勉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上、上神，你、你想起来了？”
“我——”九吾微微皱眉想要回答。
谁料，他说话的声音还未落，竟倚着旁边的青石，无力地昏倒了下去。
天地间仿佛瞬间沉寂了下来，司徒渊微微皱眉看着昏倒过去的九吾。
“上神？”
“上神……”
他叫了两声，九吾都没有丝毫的回应。
于是司徒渊便朝着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的九吾走了过去半跪在地上。
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毫无阻碍地和他已经无限接近。
事情发展得如此的顺利。
司徒渊笑了两声，却又沉默下来。
或许是和九吾相处的时间有些太久，他竟感觉到了自己此刻心里莫名涌出的一分迟疑。
这分迟疑让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九吾的眉心处。
刚才那道莫名出现的金光，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司徒渊仔细瞧了过去，就见九吾眉心处的金光散去后，此时露出了一道外形为梅花状的复杂印记。
“这是？”司徒渊只觉这印记眼熟无比，必是他所见过之物。
但他细细回忆起过往所见过的各种印记，却又没有一种能与此对的上。
难道是忘记了什么？
司徒渊沉思之际，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了他脑海。
“！”
“这是……”
司徒渊重新看向九吾眉心处的这道印记，撑在地面之上的手指猛地抓紧，指甲陷入了泥土中。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是……”
怪不得他会觉得金色光芒有些熟悉，会觉得这印记熟悉。
这印记，分明就是他从出生开始就了奠定了他的命运，他一直在妄想摆脱的封天印！
九吾身上的这处印记的轮廓和对灵力的效果，都与他所知道的封天印无异。
只不过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而且这处印记也似乎比他之前所见过的更加复杂，所以才会一时没有意识到。
“可是，为什么？”
如果说他是天生不祥的黑龙，是被生死镜预言的灾劫，是天界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错误，所以被下了封天印。
那被天界奉为神明的上古神族，为什么也会——
九吾身上的封天印是谁下的？又有什么用？
司徒渊想到此处，突然目光一凝。
他退开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之前九吾给他的三本书。
其中前两本他都已经看过，还剩下最后一本《封天印详记》。
九吾所给他的书，基本都是外界看不到的绝版亦或是**，司徒渊以往也曾经收集调查了许多关于封天印的记述，但都没有这本里面所记载的详细。
不过此刻他并没有细细研读，而是迅速地往后翻阅。
直到翻到《封天印详记》的最后一页，司徒渊目光立时一沉。
这页并非书中正文，而是一页附录，记的是封天印的来历。
书页开篇便记载，封天印源起于几十万年前，一开始造出来就是用来限制神族力量的！
它出现的导火索，是当时的神族苍无的叛变。
苍无作为神族背叛天界之事至今在各种案卷典籍中皆有记载。
他并非在天界出生的正统神族，而是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很久之后才重新回到天界。
由此养成的与天界许多规则都格格不入的性格和行为，或许是在回到天界后的不适应，又或许是遭到一些不怎么公平的对待，最终选择了离开天界。
但天界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样一名神族在外，双方在交涉的过程中产生了许多误会，导致其与天界决裂。
苍无的叛变几乎颠覆了整个天界。
同时，由于神族力量的强大，天界与其的对峙也直接导致了天地间的大劫。
虽然最终他还是被当时的天界和其余神族诛杀，挽回了危局，但天界和神族亦是在此战中花费了极大的代价。
而经过此事后，天界开始意识到神族力量的过于强大和不受控制。
于是，封天印应时而生。
之后，也不知是天界是与当时的其余神族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还是神族受到来自某些方面的胁迫，自此所有神族从出生体内就会被种下封天印，用以限制神族力量。
而此种封天印可受天界限制，被种下了它的神族，不能轻易离开天界，每隔一月便需在天界得到天界天光解禁，否则灵力会逐渐衰弱受限。
这就是最开始的封天印。
而再往后，由于封天印的效果突出，几十万年来天界对此印做了许多改造，将其产生的效果简化、改良。去除了封天印其他方面的作用，单独留下它对灵力的封印效果。
于是封天印也渐渐作为一种天界刑罚，能被用到常人的身上。
此后，神族没落，当初知道封天印是用来限制神族力量的人本就不多，到现在对于封天印的来历也就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了。
司徒渊缓缓将书合上。
也就是说，九吾身上的确实是封天印无疑。
而刚才在九吾和不破的对战时，封天印突然出现，是因为，九吾离开天界的时间超过了一个月。
看完记载，司徒渊拿着书的手指微微蜷缩，心情十分复杂。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九吾，从出生开始，也一样背负了沉重的东西。
他觉得世道于他不公，他从见到九吾的第一眼，就讨厌天生生下来就得到所有拥有一切的九吾，觉得他是天界道貌岸然之辈，对其心怀偏见仇视。
但天道对九吾和对他，又有什么分别。
表面上高高在上，受到天地万物尊崇的上古神族。
一样要活在囚笼中，终其一生不得自由。
司徒渊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他看向九吾，在看过书中记载，这短短时间之中，心底对取神心之事淡下了许多。
自省内心，他其实并非善恶不分之辈，也做不到真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九吾此人。
抛却偏见，司徒渊无法将他分归于他内心自我划分的所谓坏的那一面。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杀他的。
而且更重要的事，书上记载，得到神心可以获取上古神族之力。
他一直觉得，神心可以破除所有封印，上古神族之力定可以帮他冲开封天印。但封天印本就是用来封印神族之力的，真的有用吗？
一时之间，司徒渊对取神心之事动摇不已。
或许他可以找些别的办法……
他盯着昏迷的九吾沉默许久，最终杀意还是彻底敛了下来。
心中既然决定此事，司徒渊冷着脸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怀中收好，没有丝毫迟疑地转身离开了此地。
和九吾分道扬镳后，司徒渊往十万荒山北面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继续往东面离开十万荒山的方向前进。
因为担心九吾恢复记忆醒来了后，会找他算账，他挑的这一条和之前路线几乎完全不重合。
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开九吾。
第59章
炙热的炎阳烤在黄土之上, 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三五丛已经枯萎泛黄的草丛。
司徒渊一脸疲倦地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矮崖，他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快步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