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煞神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红衣浴血、面色惨白,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伙计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不、不好意思,本店、本店已经客、客满了。”
严成雪不满地皱起眉头,他面色冷峻,刚刚在洞穴里和风眠大打出手,身上煞气未散。
这幅尊荣落在普通凡人眼里,就是□□裸的无声威吓。
大有“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就想杀个人来吃吃”的架势。
那伙计深怕自己无缘无故就做了对面人的刀下亡魂,顿时工钱和活计都不要了,把抹布一扔就撒腿跑出了客栈:“救命啊!”
这一嗓子把客栈里的人全给喊出来了,众人站在二楼东张西望,只能看到大堂里站着个神似杀人狂魔的男子,以及他怀里的……一具死尸?
顿时人群沸腾,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出了客栈,有胆子小的,甚至连金银细软也不收拾,跑了再说。
严成雪:“…………”
霎时间,整间客栈已经空空荡荡,严成雪索性大摇大摆地随意挑了间上房住进去。
接下来几天宋清都留在客栈养伤,幸好伤得不重,休息两天也就差不多缓过来了。
然后他们才从地方县令口中得知,原来这些年鬼王一直是流星镇背后的真正操控者,所有镇民都已经被他下了蚀骨符,如果有不听差遣的,便会被折磨得筋骨寸断、七窍流血、生不如死。
因此之前严成雪凶神恶煞地走进客栈,客栈里的人还以为是鬼王的狗腿子们当街行凶来了,所以才会纷纷四散逃命。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因为鬼王命令他们吸引过路客商来献祭魔胎,有人就不愿做这种伤天害理损阴德的事,于是就被鬼王派人当街杀了,尸首还被烈马拖着游街示众。
不过镇民们虽然一开始迫于鬼王淫威,与其同流合污加害过路的无辜旅人,但如今从严成雪口中得知鬼王已死,自然立马临阵倒戈,纷纷对宋清等人感恩戴德。
“原来是凤移仙君,真不愧是修真界第一美人,人美心善呐。”
严成雪嘴角抽搐,宋清什么时候变成修真界第一美人了?修真界第一美人不一直是远居北海的琉璃门门主樱吹羽吗?
樱吹羽确实是天下第一美人,传闻中长得倾国倾城,有人能看着她三天不用吃饭也不会感觉饥饿。但樱吹羽再漂亮,也不过是别人口耳相传的一个传说而已,她本人很少出来走动,没几个人真的看到过她的脸。
但宋清就不同了,玉清门本来就离凡人的城邦不远,他本人和其他修真门派门主之间的爱恨纠葛又是大家最爱看的泼天狗血。
能让各大门派门主为他打破头的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大美人!
七日后,宋清肩上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两人便打算返回玉清门,为了不再过风餐露宿,顿顿只能吃野鸡的日子,于是便租了辆马车来赶路。
至于为什么不御剑,这就是涉及到交通工具如果过于简陋,一旦被风吹日晒加雨淋,对长发飘飘的修真人士而言,简直是公开处刑。
况且他与鬼王一战,消耗了大半的灵力,此刻真的疲惫不堪。以至于一上马车,宋清就靠着窗桕慢慢睡着了。
中午时分,严成雪过来敲门:“师尊,吃饭了。”
宋清悠悠转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刚刚做了好几个颠三倒四的恶梦,现在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识海里更是混沌不堪。
严成雪见他脸色不好看,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宋清摇摇头:“没事,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3=
☆、师尊病了……
严成雪将饭桌安置在一块树荫下的大石头上,一共四菜一汤,还佐着一瓶桂花酿,酒香醇洌,沁人心脾。
恰好此处的景致也美,满目青翠,山风吹拂,于是宋清原先心里那点子躁郁也被一扫而空,难得露出个笑脸。
午饭当中有一道菜是红烧猪肝,宋清好奇:“荒郊野岭,哪里来的猪肝?”
严成雪扒拉了一口白米饭,说道:“路上碰到一个屠夫,送的。”
这屠夫当然也是他一早安排在路上的人,不仅如此,严成雪还在接下来的返程路途中,安排了渔夫、樵夫、农妇、采桑女和摘野果的牧童等等。
力求好好给师尊补一补,千万不能饿瘦了。
宋清联想到之前路上那些殷勤备至,送东送西的陌生路人,他原先还以为这些人都是鬼王派来引诱他们入局的,但如今鬼王已死,这些人却依然没有消失,可见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为了安全起见,宋清还是嘱咐道:“以后这些送来的东西就不要收了,凡人讨生活不容易,一针一线都是靠自己双手努力去赚取的,我们毫无作为,岂可无功受禄?”
严成雪嘴里含着饭:“哦……”
宋清夹了一块猪肝入口,还没来得及咀嚼,突然感觉腹中一阵恶心,起先还能勉强硬忍,到后来胃里阵阵翻涌,实在忍无可忍,只能急匆匆跑到旁边大树下呕吐起来。
严成雪有些诧异,看了眼桌案上的四菜一汤:我做饭有这么难吃?
宋清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连连摆手:“快把饭菜拿走,别让我闻见。”
严成雪赶紧将饭菜都端去远处倒掉,回来的时候见宋清面色憔悴,正萎靡靠在马车上,就赶紧上前将人扶进马车,还想上手去把一把宋清的脉相。
宋清伸手制止了他:“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没事。”
严成雪: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但宋清坚称自己没事,只是旧伤未愈罢了。
严成雪听了心中满是愧疚,毕竟宋清一开始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要是为此真的落下顽疾,岂非全是他的锅?
而且估算着时间,现在花重应该已经将玉清门上下都控制住了,到时候宋清一回去,就得落得个做阶下囚的下场。
严成雪看向正闭目沉思的宋清,只见他眉头微簇,仍是十分难受的模样,严成雪的嘴里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是将嘴巴闭紧,还是什么都没说。
严成雪:师尊,我只有这一件事对不起你,以后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依你,绝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返程的路上平静无波,只是宋清的情况愈发严重,看着就令人惊心,而且他每日睡着的时间比醒着多,可脸色看起来就是不见半分红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减瘦削了下去。
白日里严成雪得寸步不离地照看他,还得赶车做饭洗衣服,所以一直到了晚上服侍宋清睡下之后,严成雪才有空出去抓点野味来给他补身子。
尽管宋清根本也吃不下,但人是铁饭是钢,既然灵力疗伤不见奏效,那吃点好东西总比不吃强。
可惜路途遥遥,所经之处又大多都是荒郊野岭,没什么食铺客栈做补给,加上宋清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受陌生人的好心赠送之物。
所以被迫扛起养家重任的严成雪,不禁每天晚上都要对着皎洁月色叹一口气。
哎,好想念那些渔夫、樵夫、和采果子和蜂蜜的小姐姐。
这天晚上,严成雪轻手轻脚化出人形,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马车里,宋清已经盖着薄丝锦被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的一双剑眉时不时就皱成一团,显然也睡得不好,不安稳。
严成雪回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刚打算出去,没想到宋清却突然醒了,他睡眼惺忪地问道:“今晚还要出去?”
严成雪点点头:“去给你抓只野鸡补补身子。”
一听到野鸡两个字,宋清就有点犯恶心,他如今吃什么吐什么,日日几乎粒米难进,偏偏还找不出症结所在,真是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宋清叹气:“横竖我也不吃,你只管你自己好了,不必管我。”
严成雪从衣襟中掏出块手帕,将宋清额上冒出来的冷汗细细擦去,说道:“师尊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宋清闻言扯了扯嘴角:“你长的这幅容貌,又叫我师尊,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严成雪面不改色地抚过他如墨的冰凉发缎,又将手帕收回了怀中,装作好奇地问:“哦,谁?”
宋清像是真的好好思索了一阵,最终却只说:“忘了,只是觉得相似,却不记得是像谁。”
严成雪知道自己原先在玉清门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弟子,像宋清这样的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太多的印象,事实也证明,果然如此。
第二天两人继续上路,到了正午时分,严成雪就将昨晚抓来的那只山鸡宰了,拔毛放血,用灵力仔细煨成一锅鸡汤。
山上的走禽身上没几两肉,因此鸡汤里也没什么油水,金黄清澈,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但宋清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任凭严成雪怎么劝都没用。恰巧这时路边经过两名乞丐,严成雪便将锅里剩下的鸡汤分盛出两份,送给他们果腹。
乞丐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饿的饥肠辘辘,估计有生以来从未见过拿鸡汤给他们喝的大善人,顿时就感动地涕泪四下,连声道谢:“多谢这位义士,但我们不是乞丐,只是走入这荒山野岭一时间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