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厘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于是戚墨雨也放下餐具,用桌上丝质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起身带着游云染,将他的妹妹送到了寝室。
柔软温馨的卧室内,戚飞雪目光不安的不断寻找着游云染的下落。
女仆为她换好了舒适的睡衣,戚飞雪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探头往外看。
戚墨雨还在站在外面等候。
游云染也在。
戚飞雪脚步不停地跑了过来,又一次拉住了游云染的衣袖,人还没站稳,又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游云染:“……”
他无奈地笑了笑,在戚墨雨的默许下,带着戚飞雪回到了房间。
将戚飞雪小心抱到了床上,再把柔软暖和的被子盖在戚飞雪身上,游云染温柔的挑开落到戚飞雪脸上的铂金色长发,对她说:“好孩子,你该睡了。”
戚飞雪固执依旧地拉着游云染的手,深怕他再次离开。
就算很困了,湛蓝色的眼眸也依旧强撑睁着,不停看向她眼中的洁白色彩,仿佛时隔多年终于找到失散了的心爱的玩偶,只有这个才能让她安心。
戚墨雨走上前,正要对妹妹说些什么。游云染舒然一笑,轻轻抚过戚飞雪柔顺乖巧的头顶,低声说:“放心,哥哥会陪着你的。睡不着吗?那哥哥为你唱一首安眠曲,让你做一个好梦。”
戚墨雨顿时止住脚步。
贺厘站在卧室外呆着,不是很乐意进来,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歌声,歌声悠扬,干净清澈,宛如潺潺泉水,悦耳动听,叫人过耳不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贺厘诧异地侧了侧头,转身探头朝屋内寻声看去,发现唱歌的人果然是游云染。
游云染正坐在床的边上,掌心握着一只雪白的小手。床中央躺着位精灵般的漂亮的小孩,正目不转睛看着游云染的侧脸。她神情空洞,面无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股执着,表情十分认真。就好像,她正在倾听着游云染口中的曲调,并且听得十分专心。
游云染唱歌是十分好听的。
或者说,将一生都奉献给地球,把自己当做一个商品不断提高价值的游云染,他几乎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做不好的。
“渡过海洋,抵达故乡。我闭上了双眼,鲜花和绿草,金色的太阳……”
“可大海苍茫无际,没有供我翱翔的翅膀,多希望再看到她的笑脸,引领我回到梦的那方……”
悠扬的歌声空灵缥缈,无需伴奏,音色穿透时空,直抵心灵。真挚,轻缓,温暖。
女孩从未听过这样的歌曲,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知道,这声音让人十分安心,竟打破了她内心层层竖立起的防护网,抵达她最纯粹柔软的灵魂深处……
她找到了一份安全感。一个不需要拼命渴求,用力拽着,也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无形保护伞。
碧蓝的双眸泛过一层涟漪水光,谁能知道,这无知无觉的脸庞下,她曾经作出的挣扎与努力。支撑了太久太久的困倦的眼眸终于闭上,一如她那疲惫的心,小小的脸上,隐含餍足。
一直扯着不愿放开的手指缓缓褪去力道,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掌心逐渐涌回一层粉嫩的色泽。
海妖般的轻吟慢慢停下,余音仍在卧室间不断盘旋。屋内一片宁静,只能听到小女孩儿规律舒缓的呼吸声。
戚墨雨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见过自己妹妹露出这种安心的模样了。
甜美的好像是天使。
这画面让他心脏刺疼,只是当着众人面,冒出来的情绪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他的视线从戚飞雪身上挪开,放在了那微低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笑容的青年身上。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深邃。
第4章 让音乐嗨起来~
安抚着让戚飞雪睡下之后,游云染小心收回自己被抓住的衣袖。缓缓起身,回头看向正注视着这一边的戚墨雨,对他露出了一个舒缓安慰的微笑。
戚墨雨似乎正想着什么心事,对上游云染的目光后,表情微微有些怔然,接着又猛地惊醒,立马别开了头,似乎是怕自己这双被人厌恨的眼睛,会冒犯到他眼前的客人。
这动作又一次引起了游云染的诧异——据他所致,戚文家族皇太子戚墨雨,根本不是那种会体恤他人情绪的人物。
只听戚墨雨压低声音道:“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可以在这住下休息。”
站在一旁的管家露出诧异的神情,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戚墨雨。接着又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神色,眼睛都变得亮了几分,嘴角压抑不住勾起的笑容,积极道:“是的,天色这么晚了,您不妨直接住下……我这就为二人准备卧室,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贺厘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差点没绝望到昏过去。
这种噩梦还得持续一整晚吗?!有完没完了!
游云染微微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可以遭遇这种厚待,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欣然表示了谢意。
“那就麻烦您了。”
他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戚飞雪卧室,管家带路送游云染他们去卧室,戚墨雨纡尊降贵地亲自陪同。
这里的走廊十分安静,安静到几乎有些诡异的程度。跟在后头的贺厘能感受到城堡内有许多人的存在,他们是这个城堡里的佣人和女仆,但每个人却躲得很隐蔽,仿佛深怕遇到了这个城堡的主人,又或者被城堡的主人遇到……让他们看到了自己污浊的魂魄,继而惊扰了那可怜的小公主。
游云染走在戚墨雨的身边,神色自然毫无心理阻碍,与他谈笑风生,气氛竟看上去十分融洽。虽然总体来说,基本都是游云染在讲,寡言少语的戚墨雨用神情以及偶尔的词汇来表示他正在认真倾听,但这种正常而又流畅的交流方式,不得不让跟在二人身后的贺厘以及管家看的是“泪流满面”。
虽然,管家是高兴到喜极而泣,贺厘却是悲伤到潸然泪下。
脚步僵硬眼神死的贺厘跟在游云染的身后,他实在是害怕戚墨雨的紧。那感觉就好像有个死神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你的一生,评价着你的灵魂,稍微有些不满意,挂在你脖子上锋利的镰刀就随时可能取走你的生命……
他都不知道,游云染为什么能忍耐住这种滋味,还表现的那么自然……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好了。
管家邀请贺厘二人挑选客房,刚刚介绍到第一间的时候,贺厘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我很喜欢这里!我很满意!我就住这了!”
管家自然是从善如流的表示了尊重,叫来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女仆,让她伺候贺厘入住,再送些干净的床铺和用品过来。
然后又带着游云染往前走,目光对向了不远处的另一间客房……
贺厘狠狠松了口气,迫不及待钻进卧室里,打死不肯出来了。
一直沉默着的戚墨雨忽然开口,说:“我那边还空着两套房间。”
管家准备推门的手顿在了空中。
他一下子没看透戚墨雨的意图,但还是时时刻刻优先遵从主人的意愿,立即改口说道:“是的,您说的没错。”
然后分明往左边拐去的脚掌灵活的转了个弯,身体十分自然的换了个方向,对游云染道:“您请往这边来。”
游云染:“……?”
新的房间,的确是很好的。装修高贵典雅,奢华家具应有尽有。游云染一眼看去,就根据装饰明白这里一定不是客房。而是城堡建好之后,刻意为这座城堡的几位主人而准备的主卧。应该是像戚墨雨、戚飞雪这样的人平日住的地方。
所以他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话,游云染对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要求,他代表佑胤家族出门工作的时候,住过不少的好地方,其豪华程度偶尔甚至会比眼下的城堡还要夸张。但更多的,他还是习惯住在军事基地里的宿舍,那里是他出生成长,接受培训的地方。小小的一个单间,不过四五平米,恰好足够一个人在里面生活。每天都在忙碌学习,思考如何才能完成任务,让自己更加优秀的游云染,直到现在,连“家”这个概念都没有过,宿舍就是他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含义。
因此,在看到戚墨雨允许他住进这种套房的时候,游云染第一感受就是:传说戚文家族的人都异常珍惜自己的家人,这情报果然属实。
因为之前帮了戚飞雪,所以他才会有这种待遇的吧……游云染忍不住感慨自己的运气之好,竟然阴差阳错,因此获得了戚墨雨的好感。感激的道谢之后,他顺从安排的在这里住下。接着戚墨雨站在门口,特意抬臂朝不远处的房门指了指,表示那里是他的房间,有事随时可以去找他。
游云染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又一次确认戚墨雨果然很重视戚飞雪。
这似乎只是段很普通的对话。
唯有站在一旁,熟知戚墨雨性格,内心风起云涌的管家,那不自然的眼神变化,泄露了些许破绽。
……
第二天清晨,压根没睡好的贺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找到了游云染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