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厨房的烤箱还在运作，但却没看到应该在店里工作的员工。“你好？请问有人在吗？”阿来试探着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请稍等片刻……”一个柔和的女声从小屋后面传来，没多久声音的主人就转了出来，是一位看起来精神矍铄的妖精族老奶奶。
她挎着一只装满新鲜水果的大篮子，眉眼间尽是祥和，银白的头发细致的挽在脑后，露出尖尖的耳朵。
“是远方来的客人们吗？想吃点什么？我刚刚烤了苹果派、还有香橙塔，要尝尝看吗？”她随手在厨房里放下果篮，笑眯眯地招呼阿来。
一进城碰见的妖精大都多多少少有些奇怪，这会儿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正常的，阿来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比起愣住地阿来，尼德则要干脆许多，他紧盯着厨房的方向，根本看都不看走出来的老奶奶一眼，听到有好吃的才把注意力转回来，果断点餐：“一样来两……不，一样来四份。”
“好的，小伙子们。外面的位置随便坐，我待会而就把菜品给你们端出来。”老奶奶笑着点头，也不在意尼德不怎么礼貌的点餐方式，反而指了指外面的小桌子，示意他们可以先坐下。
这下尼德开心了，在一片甜香中，拉着阿来在小圆伞下面坐下，嗷嗷待哺的等着开饭。
只有阿来，对店里空无一人的样子感到一些好奇，若有所思地看向正在小心翼翼从烤箱里端出苹果派的老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个世界想写短一点，但是故事线有点复杂，容我慢慢写清楚吧。
第26章 妖精与冰可乐（四）
刚坐下没多久， 苹果派就被端上了桌，焦酥的派皮里裹着满满的新鲜苹果馅，刚切下来的时候还是烫的， 黄金似的果浆流淌在盘子上。
“请慢用， 两位客人还要喝点什么吗？”老奶奶放下盘子， 笑着问道。
尼德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苹果派吸引过去了， 压根没听见老奶奶的询问。阿来倒是很感兴趣的问道：“都有些什么喝的呢？我看城里的人都喜欢喝酒，这里也有酒买吗？”
“当然了， 我们森林妖精酿酒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会酿酒，每一家的酒味道都不一样。”像是说道自己自满的手艺，老奶奶的笑意更深了。
“哦，是吗？那‘托托酒’也有吗？”像是想起刚才格林那好笑的一幕， 阿来随口问道。
“我们家没有那种酒卖。”老奶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像是没料到眼前的客人也喝过那种东西似的， 连声音都僵硬起来。
察觉到眼前老奶奶的不自然，阿来反倒燃起了一丝好奇：“那种酒，是指‘托托酒’吗？”他追问道。
“嗯，‘托托酒’、‘泡泡酒’……这种酒有很多种叫法， 主要就是那种喝进嘴里会噼啪作响的感觉， 就是因为那东西的存在，大家的生活全毁了……全没啦。”可能是太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老奶奶不禁多说了几句，但又欲言又止的停住了话头。
哦哦， 是在说碳酸吧。但是可乐又怎么会毁掉妖精们的生活呢？这座到处都是‘醉鬼’的奇怪城市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我刚刚才喝过‘托托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阿来一眼看出眼前的妖精族老奶奶不愿再多说下去了， 干脆故意刺激道。
“远方来的外乡人，听我一句劝，离那种酒远一点。”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道。
像是不忍心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也变成城里的‘醉鬼’，她幽幽叹了口气，索性单手撑住桌子，缓慢地在阿来他们那一桌坐了下来，边回忆边把这座城里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森林妖精这个种族，大部分人家都是以水果或森林里的植物酿酒为生的，大家每天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森林和谐共存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某位叫做‘托托’的妖精无意中发现了一种植物，这种神奇的植物，用来酿酒会产生细小的气泡，这种气泡尝起来就像是有妖精在舌尖上跳舞一样，所有的妖精都对这种植物酿造出来的酒入了迷。
在得知这种植物之后，妖精们不断尝试，用这种被命名为‘托托’的植物，酿造出了各式各样有趣的酒类。
不出所料的每一种酒都十分美味，并引得其他种族也争相购买，城里好多妖精都因此发了财，过上了更加富足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就在大家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森林妖精一族的国王却想独占这种酿酒的秘方。他为此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带着卫兵一家一家的搜索那种植物的种子，禁止所有妖精私自种植‘托托’。
国王的暴行遭到了上天的谴责，王都的水源因此也渐渐干枯了，森林妖精们为了生存与自保，只好闯入了王宫，彻底杀死了国王，推翻了他的残暴统治。
可惜，王子早就得知了妖精们的消息，提前逃跑了。失去的森林和水源也回不来了，剩下的森林妖精们，不得不舍去故土，搬到了最南边的森林里居住。
“所以说，现在城里卖的‘托托酒’是后来酿造的吗？”阿来边吃着苹果派，边津津有味的听着故事。但比起森林妖精一族的悲惨过去，他明显对这种喝着像可乐的酒更感兴趣。
“不是这样的，早在妖精们闯入王宫的时候，国王就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的‘托托’种子，现在城里的那些才不是‘托托’酒，真正的‘托托’酒可要美味得多，他们卖的不过是低劣的仿制品罢了。”
老奶奶说完，像是想起了美好又遥远的过去，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目光悠长地望向北方的天空。——那正是他们来时那座‘死城’的方向。
阿来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被夕阳染得通红一片的火烧云，也想起了森林之外那片连绵不断的荒芜沙漠。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真可惜……”坐在一边的尼德在沉默中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派，又拿起还热乎着的香橙塔，边吃边嘟囔道。
阿来从方才莫名沉重的气氛里回过神来，挑眉看了尼德一眼，很清楚他在可惜什么。这头龙可不会去同情森林妖精的遭遇，这会儿肯定是在可惜喝不到正宗的‘托托’酒了。
随着故事落幕，夕阳也终于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晖，刚刚空无一人的城市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街上的妖精也渐渐多了起来，和白天遇见的那些妖精不同，夜晚的灯光下，他们都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穿着精致的华服，仿佛把纸醉金迷的‘暗市’搬到了森林之中。
看起来，大家白天都因为喝醉了在睡觉，这会儿才终于起床了。阿来坐在街边的圆椅上，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盛装打扮的妖精们，暗自想到。
他惬意地吃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苹果派，微微凝固的果肉口感有些粘牙，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街边的店铺也一家接着一家的开门了，灯光在树影在晃动着，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老奶奶的店里也终于三三两两的有客人光顾了，她起身走回厨房，倒了两杯自制的苹果酒端给阿来和尼德，忙着招呼起新来的客人来。
夜风吹过树梢，让这座弥漫着酒味与花香的城市，多了几分迷离。阿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点心，和尼德闲聊到近深夜。四周的酒吧也渐渐安静下来，老奶奶走出来示意她要关门休息了。
阿来笑着付过账，感谢她的热情招待，带着吃得心满意足的尼德，踏着月光再次拜访了那家名为‘机械之心’的酒吧。
凌晨的酒吧和白天截然不同，暖黄的灯光从店内流淌而下，在夜色中，连金属色的门框也染上几分柔软。
格林先生还是穿着白天那一身笔挺的制服，正站在吧台后面一只又一只，仔细擦拭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光线折射在他碧绿的眼眸里，显得静谧又温柔。
“您好，再次打扰了，我们来交货了。”阿来站在门口，礼貌地扣了扣门，朝店内招呼道。
一直等着阿来他们到来的格林先生，把手上的杯子摆回杯架上，招呼他们进来说话，然后谨慎地关上了店门。
“说实话，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关上门的格林先生没了刚才的从容，终于显出几分疲惫来，他边给阿来他们倒上茶，边自个儿也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
“那么，货品在哪里？”不同于他表现出来的不慌不忙，阿来能从格林先生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被隐藏得极好的急切来。
他注视着阿来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执拗，像是赌桌上狂热的赌徒，只等这一把掀开底牌，看看等待他的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
阿来自然能感觉得到格林的怪异，但不论客人如何，交易就是交易。他示意尼德从空间里拿出约定好的可乐，500ML的大瓶装，一箱24瓶，一共20箱，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地。
看到可乐的瞬间，格林的表情就变了，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欢喜，他拿起其中一瓶，借着灯光看了看，半透明的黑色液体，摇一摇细小的泡泡争先恐后地涌向瓶口。
“我可以打开来尝一尝吗？”格林先生压下激动的心情，尽量语带平静地问道。
“当然，请让我来代劳。”阿来点点头，验货也是交易中的基本环节。他接过格林手中的瓶子，随手一扭……没扭动。
阿来尴尬地清清喉咙，把瓶子递给了尼德。
尼德轻轻一旋，‘呲——’的一声，盖子被拧开了，被摇过的可乐迫不及待地四散奔逃，空气中到处散发着甜甜的汽水味。他举着可乐瓶子，嫌弃似的后退了两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