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喜日子,算出好的来那还可以,要是算不出不好的来,让他可怎么收场啊?
再说了,真算出不好的来,好歹还能给夫妻俩提醒一下,可问题是根本算不准啊。仙者的命运若是如此好算,月老阁怕是早统一仙界了。
天帝听了半天,正打算开口当个和事佬,也是帮温染解释一下月老阁不算仙界姻缘的事,不料天岚已经自动转入新的阶段了——
“天帝!温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定要算的话,会算出不好的结果?”天岚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哀怨道,“你何必如此诅咒于我和卯月?”
“就是啊!我们公主哪里得罪你了?”跟在天岚身边侍奉的珠儿也开始附和起来。
温染眼珠子都要瞪圆了,这下倒好,连暗月宫也拉上了,主仆齐上阵啊。
同在席上的白哲和清风虽然不是当事人,可毕竟也是月老阁的人,听天岚这样纠缠不休,加上之前的一些恩怨,便知道她这是故意找茬儿来给温染下马威的。
白哲暂时不动声色。
月老阁的老人清风却坐不住了。
你家的小侍女都下场了,我怎么能这样干坐着!
清风受不了了,也站出来替温染说了几句话。
珠儿眼睛一瞥,尖声嘲讽道:“女娲宫素来是不问出处、不分贵贱的,可今日见了……呵呵,出身低微就是出身低微,连下人也如此不懂礼数!”
清风气极,到底是谁不懂礼数啊!还不是你先下场瞎掺和的!
清风正要反驳之时,整场宴席一直在天帝身边静静喝酒,十分低调的焰绯终于有了动静。
“若说起不懂礼数,养心腹手下最忌讳的便是乱嚼舌根。嘴巴长、见识短,便办不好事情。”焰绯嘴角带笑,状似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嘴,却令某些人面上一红。
况且那珠儿自己就是所谓的“下人”,还满嘴低贱不低贱,焰绯绝不会犯跟她一样愚蠢的错误,而是把“下人”改为了“心腹手下”。
温染见焰绯突然发话,一时没听懂是何意。
白哲冷眼旁观却看得分明,在他耳旁轻声念了一句:“流言是他断的。”
焰绯所言必是指女娲宫的人趁温染不在散播流言蜚语的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焰绯此言一出,刚才还格外嚣张的珠儿气焰一下子就灭下去好多。
之前她们几个给公主出主意去摸黑温染在内庭的名声,本来传的好好的,可后来不知是被谁插了一手,威吓她们闭紧嘴巴,因而才有所收敛。
难道插手的正是神火殿焰绯?
仔细想想,神火殿和暗月宫形同水火,如今公主和卯月定亲,焰绯会找上门来也不值得奇怪了。
天岚公主面色渐白,她虽有在内庭站稳脚跟之心,可毕竟缺些锻炼,真要和焰绯这样的一殿之主对峙还欠点火候。
她只得又示弱道:“焰绯大人,人言可畏,这大喜的日子不知道您说这些有何意义呢?”
焰绯所幸扯破脸,冷笑道:“你既知人言可畏,前几日又何必欺人太甚?”
这下在场众仙都能听出来焰绯是确有所指了。
天岚没想到对方当真在这场合和她撕破脸,心里不由慌乱起来。
一直没找到机会进场的天帝观察了半天局势,见竟有下不来台之势,赶紧抓住机会劝说道:“今天是定亲的好日子,大家多喝喝酒,吃吃菜,内庭和睦才是根本。卯月,你觉得呢?”
天帝这话自然是想让卯月赶紧掺和一下,管一管了。
卯月本就跟在天岚身后,见她有意刁难温染,却也未见有什么明确的反应,如今天帝发话了,他必然得立刻下场。
“公主,月老阁素来不算仙界姻缘,温染没有与你作难的意思,何必为难他?”
令天岚大吃一惊的是,居然连卯月都帮那个温染说话!
到底谁是你未来的夫人啊?
卯月这话说的似乎没有什么刻意偏颇于谁的意思,也的确是实话,可不知为什么,天岚心里就是觉得古古怪怪。
怎么好像她倒成了一个外人?
天岚见焰绯和卯月都帮着温染说了话,一时气极,当众说道:“你们倒是真和睦——温染前些日子偷偷跑去蓬莱岛,还偷了遥湛仙君这位大前辈的遗物留给他自己徒弟!我一直忍着没说罢了,若是真要难为他,早就说出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仙顿时大惊。
因为遥湛仙君的地位崇高,作为第三代仙者的领军人物,当年甚至有不少仙者拥护他成为仙界之主,只可惜仙界之主所执掌的天元结印一直没有回应,而遥湛仙君本人也并无此意,所以才作罢。
众仙一时议论纷纷。
温染整个人都傻了,这回他终于知道在岛上是谁跟踪他们了,居然是女娲宫的人?!怪不得白哲都觉得眼生。
天岚见在场众仙情绪大动,只觉自己重新占了上风,又怕焰绯什么的又来捣乱质疑,她抢先一步继续说道:“你们看,那白哲的手腕上戴的可是遥湛仙君的遗物?”
离温染他们座位更近的青华大仙和锦鲤大仙赶紧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这……这不是云烟的无晦镯吗?!”锦鲤大仙大惊道。
他口中的云烟正是当年的仙界第一美人暮云烟,而她也正是遥湛仙君的妻子。
“天呐——居然还真是!”
“唉,小温染你糊涂啊! 遥湛仙君夫妻的遗物你怎能……”
一时间,哀叹声、指责声纷纷袭来。
天岚公主挺起胸脯,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坐等温染被处罚。
其实由于温染是被月老抱回来的,打小就在内庭长大,一直颇受内庭众仙的照顾。今日连他都受了实打实的指责,可见遥湛仙君他们夫妻俩在内庭的地位有多么崇高。
温染见众仙纷纷指责,反而不慌了,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蓬莱岛的?”
一旁的珠儿又得了势了:“看来你自己也是承认了?公主初到内庭,对三山之一的蓬莱十分感兴趣,所以派手下过去看一看有什么好风光,没想到啊,就撞上你们师徒二人了。况且,公主一向敬重遥湛仙君夫妻,将来有机会定要亲自去他们的故居走一趟。”
见珠儿气焰又燃了起来,清风不惧周围异样的目光,当即走到最前面,冲着女娲宫的人说道:“我们家少爷的确是去了蓬莱岛,去了遥湛仙君的故居,还拿了他们的遗物。”
天岚公主听了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怎么了这是?莫非这月老阁的童子魔障了不成?怎么还反过来帮他们说话了呢?
清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可我家少爷就是遥湛仙君的独子!他爹的遗物如何不能取来?你说我家少爷出身低微,这我可就不服了!要是遥湛仙君有知,怎会容你欺负少爷!”
清风这一席话毫无疑问在酒宴掀起了一阵巨浪,众仙哗然。
温染……是遥湛仙君和暮云烟的独子?!
就连素来和月老阁关系紧密的锦鲤大仙和云婆都要埋头好好想上一想。
温染小时候是被月老抱回来的,父母的事没听提起过,似乎是个迷。
他们也只以为是哪个不知名的散仙出了岔子,被喜好云游的月老凑巧捡了回来,怎么会是……
锦鲤大仙这样想着,忽然想通了。
对了,温染小时候,还有谁提过,这孩子眉眼像当年的暮云烟呢!
怪不得了。
作为最晚进入月老阁的白哲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一切。
这还要从那时登蓬莱岛说起。
那日他独自在院中发现了一座合墓,墓碑上刻着的正是:遥湛暮云烟之墓。
而立碑人则写的是温染的名字。
那时他便猜到,温染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了。
后来和温染在岛上住了一宿,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不可能!一个小月老出身低微,明明是不知名的野仙那里抱回来的!怎么会是我家公主崇拜的遥湛仙君的孩子!”珠儿大惊失色下,慌不择言。
她们早就打听过了啊,这温染根本就是不知名的小野种!
清风听她仍然如此诋毁他家少爷,更生气了,刚要和她对骂,没想到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竟然开口了。
正是白哲。
“你家公主既如此崇拜遥湛仙君,定然知晓这位姓氏为何了?”白哲神色淡然地问道。
这个问题仙界小儿都知晓,珠儿想都不想就答道:“废话,当然是姓……”
话还没说完,珠儿剩下的话便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
遥湛仙君,本名温遥。
其子名为温染,天经地义。
如此顺理成章,可是谁都没有想到。
谁都没有把温染和温遥联系到一起。
珠儿已经傻眼了,可天岚却仍然不敢相信,只是喃喃念道:“不……不可能!明明是个野……”
白哲冷笑一声,难得今日说了这般多的话:“你的手下跟踪我们时,也太不小心,一是被我们发现了,二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遥湛仙君故居的后院有一处墓碑。那墓碑上刻着的立碑之人正是温染,你若不信,大可以登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