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柜子下露出一个头来的大块头,也不知何时滚进去的。
临姜率领的机甲残军遭魂甲军围剿,全数俘虏。至此之后魂甲军一路杀入隗方。
云聿担心魂甲军日后会威胁赤栏,遂命时庭领边境将士再度出征。可赤栏的军队与魂甲军几度交锋,都铩羽而归。时庭与向晏都觉得毫无胜算,于是暂时撤退,待新型机甲完工,再与之一战。
这一日,向晏同时庭去检阅建造中的机甲。
时庭道:“进展比想象中的还快。”向晏道:“是啊,小喻也不知哪里请来的偃师,手艺了得,真令人羡慕。”
“那你怎么还心事重重?”
“哈哈有吗?”向晏神色慌乱。
“对新机甲没信心?”
向晏摇头道:“若是没信心,我现在该回帐里埋头苦想才是。我只是思考,造新机甲对抗魂甲军究竟是对是错。当初若不造魂甲军,只派兵抵御隗方,也不会引发这一连串征战。”
时庭道:“事到如今,你只管一心设计。”向晏道:“可就是这样才不得安心。假如这机甲造得弱了,输了,魂甲军日后必然要反扑赤栏。假如造得强了,胜了,到时候我们就成了新的魏阳,依旧以机甲统治隗方人。”
时庭信誓旦旦道:“只要我军胜出,我就向云聿索要封地,你与我一起打造木甲与人的城邦。”他悄悄牵住向晏的手,向晏却欣慰又忧伤。
他欣慰的是这也是他一直的理想。忧伤的是,他知道这一切不会成真。即便成真,他们也不过是在抚星的期望下建立另一个偃方,最后终将被天界毁灭。
时庭忽然道:“我刚才就想问,你为何要背一个这么重的墩子?”
“啊,殿下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向晏说着,招手唤了声小喻。
远处在检阅机甲的少女回过头,匆匆跑来道:“怎么了?”
向晏道:“你能否为我引见你那位造机甲的偃师。”向喻一听,支支吾吾道:“他啊……白日里就像个游医,四处帮着制人偶,夜里才来军中做机甲。”
向晏欣慰道:“没想到这偃师不但手艺精湛,品性也是上乘的。既然如此,我想请他也帮我这朋友做人偶。”他解下背后的大块头。
向喻道:“没问题,你给我。我今晚帮你转告他。”
向晏抱起大块头准备交到向喻手上。说时迟那时快,素来安静的木桩子竟从手中跳落,一溜烟滚去了远处。向晏一惊,匆忙追了上去。
大块头身手矫健,滚到机甲群中。向晏一路追赶,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大块头停下,似乎在回头观察向晏是否受了伤。谁知向晏冷不丁地朝他一扑,就差那么一点,又让他逃去了。
这一招使过,大块头再不听信向晏,一路远去。向晏追了好一阵,终于筋疲力尽,停下来喘息。
此时上方一暗。向晏抬头,见一台测试中的机甲没留意,正要一脚踩下。他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向左向右逃。
忽然间脚下一滑。木桩子一顶,将他撂倒在地。这一摔恰巧让他躲过了一劫,不过也把他摔得昏厥过去。
待再次醒来之时,他已躺在一安全之处,远远看见几台机甲走动,向喻和时庭在四处寻他。他想起身,却似乎站不起来。头下枕着一物,伸手一摸,居然是大块头在当他的枕头。
大块头被向晏一摸,警觉想逃,可又担心这一走会磕了向晏的脑袋,于是不停颤抖,像是在恐吓他不要轻举妄动一般。
“你不想找偃师做人偶啊?”向晏一问,大块头安静下来。
”为什么呢?”
大块头不能说话,只能用震动回答是或不是,于是没有回应。
“莫非是你奇丑无比,不愿让人看见?”
“吼——”大块头一声怒喝,看来是生气了。
向晏偷偷一笑,谨慎道:“那是你嫌弃人偶?”这次大块头很安静。
“也是,我看你这木甲好得很。是我不好,不该将自己意愿强加于人。我从前也见过两三个鬼魂,喜好特殊的。”向晏道,“既然你不要人偶,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说,大块头剧烈震动起来。
向晏无奈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跟着我太危险了。而且很快,我也保护不了你了。”
大块头依旧震动不止。
“好好好,随便你,你别再震了,疼死人了。”向晏说完,合上眼等待时庭向喻来接他。
一道魂魄从木桩子里飘出,伏在向晏身上。
“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一人,开开心心做你的木甲,责任我来扛。”
“殿下?”向晏闻声睁眼,却并未见到附近有人。他侧过头,拍着大块头问:“你刚刚有同我说话吗?”
木桩子又是一震。
数月后,魂甲军攻至隗方首都城下。时庭向晏领三万将魂附身机甲,半身藏于地下,半身掩在屋中,伺机出击。魂甲军很快杀尽了守城的隗方将士,破了城门。可一阵地动山摇后,却再没有动静。
向晏问:“他们怎么不前进了?”时庭道:“希望不是察觉有异。再等等。”
向晏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机甲泄露伪装。可他意识到一件事:百姓,他们都深藏在地下。但隗方京师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有。
又候了一阵,魂甲军仍未行动,反倒陆续掉头。向晏道:“他们开始撤退了,要追吗?”时庭摇头道:“现在若追击会暴露埋伏,之后只能打硬仗了。”
正说着,前方有一魂甲兵回头。之后敌军接连掉头,再度进城。
向晏道:“终于上勾了。”时庭却警惕道:“不对。”二人感到脚下有异动。没过多久,就发现街道上冲出了许多百姓,他们正拿自己做诱饵引敌人进城。
向晏要起身,时庭拦下道:“不可轻举妄动。”于是二人眼睁睁见百姓遭魂甲军踩踏屠杀,直到敌方深入京城,移步王宫。
时庭见时机成熟,抬了一下脚。地下满布成网的铃铛响起,一时间三万机甲穿破屋顶,从外城站起,将中心的魂甲军围住。
赤栏军先发制人,但魂甲军兵力更胜,两方战况惨烈。
向晏巡视到一处有火光,擅自离队。他发现一魂甲兵在破洞的楼中探到了百姓正欲放火焚烧,赶忙上前扑下了火把。
可作一名落单的机甲并非明智之举。火虽扑灭了,他亦被数名魂甲兵看见。魂甲兵一拥而上,火把再次被扔入地下。
向晏眼见浓烟通往地下,无数百姓被活活熏死,一些零星逃出的更是如蝼蚁般遭踩踏。他绝望地闭上眼。
隗方神京一战,赤栏隗方惨胜,但隗方百姓被全数剿杀,首都京师名存实亡。魂甲军丢失了京城要地,立即调转大军,分三路前往其余各城。赤栏军组建匆忙,人数不足,只有被迫放弃几座城池,紧追一路大军。
一晚,向晏躺在营帐中,画稿散了一床。他蓬头宽衣,一副久病之人模样。
向晏摸了摸枕头道:“唉……殿下怎么还不来。”曾几何时,这大块头就变得特别像只枕头,睡起来愈发舒适。
“找我做什么?”
向晏闻声回头,见时庭站在门口,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和他们商讨完战术了?”时庭颔首道:“现在要思考怎么对付你。”
“对付我做什么……”
“某人战场上不听指令,下战场还不得消停。”
向晏垂下头,像个委屈的孩子。他收拾了图纸,整出一席空地让时庭坐下。
时庭盯着向晏的胸口道:“给我看看。”向晏拉下衣襟,胸口有一道新修复的刀痕。
今早他在营中听闻隗方又一城池沦陷,一气之下,扬起手中刻刀就给自己来了一下。时庭向喻从战场归来,得知此事,都吓惨了。
时庭没碰向晏,只是心疼道:“这些日子你痴痴呆呆的,整日卧床不起,没日没夜画图,像个疯子。”
“对不起……”
向晏内心歉疚,却又不得不如此。他必须作出当年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一切继续下去。只是当他看到身边人为他操心,真是恨透了自己。当年怎么这么感情用事。
“行军打仗,胜败常事,我们输了,你拿自己出气做什么。”
“我不是气我们战败。”
“那是气自己无用?”
“不是气,我只是担心……无望。”最后两个字向晏说得极小声,可时庭还是听到了。
“一切还没结束呢。”
向晏笑了,可一切已经注定了。他说:“人只要有一个念想,对于很多事都能淡然处之。可有一天那个念想不在,只剩下无尽的反复,不可扭转,久而久之,是不是也会厌倦呢?”
时庭不解,问:“这话什么意思?”向晏却无法道破。他后悔自己多话,正想着如何应答,忽听见守卫在帐外唤殿下。
向晏察觉有异,抬头盯着眼前人。但见时庭脸色一变,匆忙起身。向晏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此时,帐帘一撩,外头站着另一个时庭。一阵劲风袭过,眼前人飞出了帐外。
向晏欣喜若狂,鞋也没穿跑了出去,大喊着:“不要走!”他四处寻找,再没见到那魂魄的踪影。于是他闯入每个人的营帐检查,直到另一个时庭将他打昏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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