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去的状态是面朝着蜘蛛的,不是要跑,而是坦然面对怪物的攻击……是不是他为你当下了怪物的攻击?”
鹿小萌抿了抿唇,低声道:“这个傻家伙就因为你对他一时的好,便以为试炼者都跟你差不多,他受了伤,跑不掉了,这才挡住怪物,要我逃出去给你们报信儿。”
鹿小萌飞快地看了孟不三一眼,扬声道:“你最好一直以来都不是骗他的,否则,即便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抬起手,将一样亮闪闪的东西扔给孟不三,“这是他最后给你的礼物。”
孟不三下意识抬手接过来,发现那是一把袖珍手~枪,只有手掌一半大小,手~枪尾端系着一根链子,可以挂在脖颈上。
孟不三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鹿小萌死死盯着孟不三,“如果你是装的,那你就装一辈子吧!因为有人用性命相信着你!”
孟不三轻笑道:“你在为他打抱不平吗?很抱歉,良心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过呢,死人没资格从我这里讨要什么,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缓缓睁开眼,“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指责我,跟我讨价还价,让我记住他。”
鹿小萌还要说什么,纪雪崖忍不住喝道:“够了!小爱也不好受,你就不要指责他了!”
鹿小萌冷冰冰地注视着纪雪崖,突然冷笑一声,“我等着看你的笑话,你的笑话应该比安平的更有趣。”
纪雪崖噎了一下。
孟不三侧了侧头道:“你把鹿姐的蛛网弄开,我找一下路。”
他没有理会两人,开始在屋子里找路。
他掀开床,发现画框竟然藏在床底下。
“来吧。”
他轻声喃喃,露出疯狂的笑容,“让我们来一场死亡的狂欢。”
“指责我吗?马上你就会后悔的,我真的好想马上看到这一幕啊……”
他无比期待地钻进画框中,竟然重新来到了之前他和纪雪崖经历过的红皮老鼠的屋子。
纪雪崖和鹿小萌跟过来,却看到孟不三明明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旧一步步走向屋子里的破洞。
鹿小萌被冻的打哆嗦。
“你要做什么?”
孟不三揉了揉脑袋,仰头看着整个一角已经碎裂,且裂痕越来越大的破洞。
“你知道吗?这里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如果谁也不肯奉献,那两方都会活活冻死在这个城堡里。”
孟不三仰着头,寒冷的日光结成一束,落在他病态苍白的脸上。
他哆嗦着唇,淡淡道:“我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纪雪崖心中不安,他忍不住追问:“你该不会……别……还会有别的怪物的,不一定非得要你!”
孟不三转过身,一步步朝白亮的破洞处倒退走去。
他浅浅一笑,轻声道:“我是最适合的,谢谢你们伴随我这一路了。”
“还有……”
他捧起挂在胸前的袖珍手~枪,笑盈盈道:“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了,他也是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真是伟大的一生啊。”
纪雪崖神色冷肃,他朝他厉声喝道:“你别说傻话了!快过来!”
孟不三缓缓摇头,“对不起,我走到这里就够了,很高兴认识你们,可是,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下去吧。”
孟不三满眼笑意,专注地看着纪雪崖:“请不要忘记我,永远不要忘记,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他垂下眼,握紧衣服边缘,轻声道:“如果更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
纪雪崖:“现在也不晚!尼玛的!老子不是都决定跟你一起组队,上了你的贼船吗?你还说什么!你给我回来啊!”
纪雪崖猛地朝前走一步。
孟不三却又往后退了三步,“不许过来。”
鹿小萌惊疑不定地看着孟不三,她原本是怀疑孟不三使用技能让安平和纪雪崖变得这么奇怪的,可现在又不敢怀疑了,总不会有人豁上命去做这些吧?他图什么呢?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只想付出,不想回报的好人?
难道这些人对这个人的感情都是真的?
鹿小萌的脑子懵懵的,就好像灌了一滩浆糊。
孟不三温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技能是什么吗?我的技能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但也足够了。”
“我的技能是……让你们永远都忘不了我。”
“请原谅我最后的自私,我实在很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你们两位都是好人,如果能为你们奉献的话,我很高兴。”
她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前,朝两人可爱一笑,突然整个人一蹬地面,朝着冰住的洞口倒去。
纪雪崖目眦欲裂,急忙要去拉他,“小爱!”
鹿小萌理智地拖住纪雪崖。
纪雪崖骂了声“尼玛的”,一把甩开鹿小萌。
他急急冲去。
鹿小萌在原地跺了一下脚,也没有再伸手去拦。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为自己奉献这么多!
鹿小萌也奔了过去。
两人快到近前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漏洞下竟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腥黄眼睛。
然后,那只眼睛撤离。
鹿小萌脑后一个筋绷紧。
“不好!”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猛地从洞口扑向了纪雪崖。
纪雪崖瞪大眼睛,躲闪不及。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少女突然扑了过来。
那道寒光径直大在了孟不三的后背上,甚至因为太过大力,而直接将他掀飞进纪雪崖的怀中。
纪雪崖的手在抖。
他睁大眼睛,抱紧了。
“小……小艾!”
鹿小萌:“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远离洞口啊!”
她急的一脑门子汗,忙托着两人后退。
纪雪崖呆呆地望着怀里的小艾,任由鹿小萌将自己拖开。
少女被那股寒光包裹的冰雪彻底冻住。
她在冰中的笑容依旧可爱无辜。
纪雪崖喃喃:“还有救!还有救!”
他一手抱着小艾,一手扯开衣襟,似乎想要用体温温暖她。
下一刻,冰雪轰然碎裂,变成了亮晶晶如钻石一般的冰屑。
少女如同梦境一般慢慢化作金沙,金沙裹着亮晶晶的碎冰,慢慢飘散。
纪雪崖睁大眼睛,茫然又悲愤地想要伸手去抓,那些金沙与碎冰却从他指尖流走了。
永远也留住的……
永远……
“啊!”
纪雪崖悲痛出声,泪从眼眶中流下。
他跪倒在地,拼命压住地上的一些金沙。
他心痛如刀割,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自己与少女的对话。
他说了什么来着——
“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哭的。”
纪雪崖匍匐在地上,泪水溅在亮晶晶的金沙上。
他像是负伤的野兽,低泣,饮痛。
鹿小萌伸手想要扶起他。
“啪!”
纪雪崖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他抬起头,木然冰冷的脸上存有泪痕,眼睛却通红一片。
他直直瞪着鹿小萌,毫不客气道:“你,我记住了,都是因为你的话,不然他不会走上这一步的,以后你最好保佑你不会遇上我,否则,我要你为她的死亡还债!”
鹿小萌看着他,叹了口气,“随你的便好了。”
纪雪崖重新瘫倒在地上,“不……是为了我……”
鹿小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现在仍旧觉得哪里怪怪的,少女好到令人怀疑,可人都已经死了,再想这些也没有用。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这样想为了救人才死亡的少女,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
难道真的因为在试炼场里久了,连人性都没有了?
鹿小萌伸手,狠狠扇了自己脸颊一巴掌。
这时,两人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大门。
鹿小萌诧异道:“对面的试炼者真的也肯为我们开门?”
纪雪崖抿紧唇,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金沙收拾起来。
他站起身,眼眶通红,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门内。
这个试炼场,他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
幽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
唐瓷的白大褂上溅满了鲜血,他两指捏着柳叶刀,刀锋不断往下滴着血。
他茫然地看着那扇门,“孟不三,你……不会吧?不会吧?!”
他猛地冲向那扇门,在开门的刹那,还不忘回身踢飞一把刀,让那个怪物彻底殒命。
他冲出门,回到了船上。
然而,船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唐瓷旋转一周,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上。
“他那个人……还生着病的……我早该知道的!我动作应该再快一些!再快一些的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无法跟苏哥交代了,没有办法了,我……我……”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在发抖。
明明他只是个人造人,不该有七情六欲的,为什么会感觉到痛苦。
他孤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同伴了,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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