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小说家,走的路那可谓一个清新,出版社评论说,当代人不吃她这一套,太平淡了,没有一点起伏。
贺东阳听到这些话没立即气晕过去就算不错的了,字里面段之间藏着什么他们一点也没看出来,估计连故事讲的什么都恍恍惚惚。
大学毕业至今,她追求梦想,放弃了到手边的工作机会,孤独一人踏上追逐之旅。
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淹没在人海之中,可是每当深夜醒来,她又觉得自己干劲十足,猛着头把灵感一一记录下来。
一写两三点也不会停歇,今天的黑眼圈就是证据。
“算了,你家不要我还死磕你这了吗!天无绝人之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车到山前必有路,乘风破浪会有时……”
忽略聚在她身上奇异的目光,贺东阳“唰”一下站起来,直接把心肝宝贝的稿子顶在了头上。
遮风挡雨,是这“孩子”唯一的用处了。
贺东阳一路跑,雨势没有下降的趋势,也没有上涨的意思。
她衣裙都湿透了,好在今天里面穿的颜色贴近肤色,湿了也不会难堪。
她经常走这一条街,前面有一家咖啡店,价钱亲民,老板人也不错,她来了几次和老板混熟后还时常到这来蹭空调写稿。
头上的稿子不争气,软塌塌快成了一团,贺东阳一脚变了方向,往咖啡店那边去。
她被雨水淹的呼吸不顺,长睫上挂着水珠,迷得看不真切,但就是在这样的视线下,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倩影坐在最角落,靠着窗,看的方向正是她这边。
“叮铃铃——”
贺东阳推开门的同时舒了一口气,终于找到避雨的地方了。
然而……
店里面人满为患,很难找到一个能下脚的地,看来借机躲雨的人倒是不少。
“老样子,来一杯,我先找位置坐了。”
贺东阳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抬手对吧台的兼职小妹说。
别人好歹还能抖抖雨伞上的水,贺东阳可好,一身轻。
找来望去也只有角落那个位置还能坐人,为避免一会儿人又挤进来了,贺东阳不再犹豫,走了过去。
没有雨水的遮挡她才看清了这个位置上的人,一件绿色的衬衣特别吸人眼球,眼眸有点冷,但莫名觉得很好看,似乎是没有化妆,嘴唇上的颜色比较淡。
长发一点也没湿,看来是没遭到雨天的摧残。
感觉到贺东阳走近,她抬眼,白净的面上神情太少,手上镇静地合上了桌上的本子。
好像是在画什么。
“其他地方没位置了,不介意拼一下吧?”贺东阳挑了挑眉,把“功臣”的尸首放在桌面上。
“不介意,请随意。”
她的音色意外的有些温柔。
咖啡上来了,贺东阳裙角还再滴水,她狼吞虎咽一口喝完,身上似乎暖起来,对面的人话不多,贺东阳咬咬舌尖,搓搓手:“雨真大啊,没带伞吗?”
然后刚一说完贺东阳就看见了她手边的伞,可真够尴尬的。
手上无事可做脸上就容易露馅,贺东阳理起了桌上的稿子,把它们摊开铺平。
打印的字快挤在一起了。
“这是小说稿吗?”
冷不防听她说话,贺东阳颤了一下:“啊,对。”
“坐一桌即是有缘,我叫夏霜,夏天的夏,霜雪的霜。”
夏霜面色红润。
以为别人不亲近人,没想到两句话下来就报了名字,贺东阳被着超出理解范围的开展击懵了。
贺东阳半张着嘴,木木看着夏霜,轻咳:“贺东阳,祝贺的贺,东方的东,阳光的阳。”
二人互相姓名,心底都感叹一声——好听。
今天受了挫,贺东阳像一匹茫然的野马,急需要一个伯乐。
估计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贺东阳推开咖啡杯,诚恳地说:“有时间吗,能不能帮我看看稿子,其实我觉得我写的还行。”
夏霜读她表情,感觉她“还行”从她嘴里面说出来似乎违背了自己的内心。
“长吗?”
贺东阳莞尔一笑:“不长,要不了多少时间。”
说着,把手边的稿子一张一张撕起来,艰难地找到顺序,递给了夏霜第一页。
页面上的字光看间隔很漂亮,不会给人造成密密麻麻读起来耗神的感觉。
夏霜读到第一段,眼眸中的神色逐渐有了变化,不像面前这个人,她手下的文字像清流,安静地叙说,慢慢勾勒。
不过读到一半时,问题出现了,有一大段字被摸花了,有几行都分辨不出,更别提写了什么。
贺东阳目光灼灼,等待评价。
一个刚认识的人,想来不会有太多的恭维和批评。
“言辞清丽,格局明了,写的不错,就是……”
贺东阳迫不及待:“就是什么?”
夏霜对上她的眼睛:“下面看不清楚了,雨太大,都糊上了。”
原来不是文章出了问题,贺东阳草木皆兵,怏怏不乐起来,好在是得了肯定,心里面比刚下公交车那会儿舒服多了。
再大的雨也有会停下的时候,贺东阳先行离去回家换洗衣服。
洗完澡,给自己煮上一杯姜汤,贺东阳倒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改天还能不能遇见,怎么没向她要电话号码,但是,这么直接会吓到她的吧,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太不值当了。”
略显逼仄的出租屋内,尤其在雨天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看周围的东西都是暗色的。
好不影响心情。
贺东阳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有美滋滋爱情的滋养,她追梦的途中也有精力一些,可惜了,喜欢她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的又不知道在哪。
“注孤生吧,贺东阳。”
睡觉之前她这么想。
第二天头疼难受,然后她丢稿子的时候又发现少了几张,虽然那是糊了的稿子,可是贺东阳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像是把孩子弄丢了一样,即便还有备份也是这种感觉。
“阿嚏!”
贺东阳拉开窗,看见外面大好的艳阳天。
“好家伙,好像是感冒了,”贺东阳摇摇晃晃去找药,全程几乎闭着眼睛瞎找,东翻一下,西找一下,“药呢,我记得明明放在这个柜子里面了……哦,上次过期扔了来着。”
半个小时后,只见脸色苍白,出气发热的贺东阳到楼下去买药。
她拿药的手微微颤抖:“不用那么多,来两包冲剂就可以了,回家多喝热水,保证没有问题。”
医师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一摸她的额头,惊道:“你这像是发高烧,没有退烧药怎么行,还自己跑出来买药。”
贺东阳抬手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好像也不是很烫啊,冰冰凉凉的。”
医师无语之际有些心疼孤身一人的她,叹气:“你摸到的是我的手。”
贺东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贺东阳感冒的期间什么事也不想干,一天喝一大壶热水,捂在被子里看电视。
等重新生龙活虎,贺东阳再经过咖啡馆的时候又看见了夏霜。
贺东阳脸色好看不少,走向穿着蓝白条纹短袖的夏霜,欣喜说:“又看见你了,缘分吗?”
说完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太直接了,会吓着人的!
谁料夏霜面色不改:“我在这专门等你。”
贺东阳疑惑,手指着自己:“等我?”
“对啊,”夏霜抽出本子里面的几张纸,“上次你走得急,稿子落下了,我想着稿子对你挺重要的,就看看能不能遇上还给你。”
贺东阳一双眼睛扑闪扑闪,不对吧,上面字都看不清楚了,要了有什么用,而且她有备份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个人都会做好后手。
就在这里等了几天,专门为了还废稿?
贺东阳灵机一动,双手接过稿子,笑的灿烂:“谢谢!”
第30章 岁月(完)
和贺东阳认识半年,她先告了白,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带她去了寺里面,贺东阳那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
和贺东阳在一起一年,同居三个月,网上有一条浪漫的消息——星期四晚九点钟有八百年难遇的流星。
贺东阳在家里面写稿子快把激情耗完,得知此事后借了隔壁家的烧烤架子,买了四瓶啤酒,向李阿姨赊了一条鱼,决定在李阿姨家屋顶等流星。
李阿姨脾气真好,要是换做别人,这种蹬鼻子上脸的操作早就被轰下去了。
幸好星期四这天夜色撩人,乌云少有,月色如水,不管能不能看见流星,这么热闹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
不过听别人说,要在高处才容易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绚烂,也不知道这五层楼的楼顶有没有眼福。
贺东阳忙里忙外,鱼洗干净了,发现没有忘了买烧烤酱,便厚着脸皮又去找李阿姨借了。
借了还不还还是一个问题。
天气没有往坏的的地方走,月亮很圆,也很亮,这让人才记起来好像左右两三天就是十五,是团聚的日子。
不过,身边也不觉得寂寞。
东西摆在楼顶了,楼顶有点乱,春天的时候见李阿姨在上面种玉米,后来玉米结果如何却无处得知,倒是留了一些泥土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