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风渠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今日打扰叶公子了,我先带大毛回去,一会儿容叔该担心了。”
“我送送公子。”
沈风渠牵着大毛走到门口,停下来对叶景道,“公子送到这里便是,今日多谢了。”
“是公子太客气了。”叶景笑道。
大毛走了好远还在跟叶景挥手,“叶景哥哥,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叶景说了句好。
天空远处的夕阳落下一抹残红,蔓延出来一大片的绯色,在繁密的树叶间挡着,模糊的有些不真切。
沈风渠牵着大毛一路走了回去,他到了容叔家里,容叔已经做好了晚膳,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一桌。
一桌都是素菜,没有一道荤腥,连个鸡蛋清都没有。
小毛坐在桌子的旁边,正在玩一面小的圆镜子,胖乎乎的手握着小镜子,大眼睛瞅着镜子里自己。
容叔见他回来了,招呼他道,“小公子,回来的正好,过来吃晚膳了。”
“大毛也过来。”
“谢谢容叔。”
沈风渠牵着大毛过去,坐在了小毛的旁边。
西边房间里的房门打开,里面的中年女子出来,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中年女子面色虚弱,冲沈风渠笑了一下,又抱着小毛把小毛放在了她腿上。
沈风渠也礼貌的回以一笑,小毛手里的镜子没有握稳,咕噜咕噜的沿着石桌滚到了他面前。
铜镜里映出来模糊不清的人影,沈风渠的目光落在上面微微一顿,然后伸手遮盖住了镜子,还给了小毛。
“谢谢哥哥。”
沈风渠看清了镜子里面的东西,顿时没了胃口。
他笑着对小毛道,“不客气。”
心里则是心跳的厉害。
方才在镜子里,映出来的有一旁大毛的半边侧脸,有一些桌子上的饭菜,到了他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简直是恐怖片现场。
沈风渠有一点儿害怕,还有一些想便宜徒弟,如果徒弟在,他肯定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在饭桌上没吃多少东西,草草的吃了些,吃完饭后仔细的帮容叔收拾了桌子,又陪大毛小毛玩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房间里,他发现床头对面也有一面镜子,他躺在床上正好对着铜镜,铜镜里却只有空荡荡的床。
没有他的身影。
沈风渠正对着铜镜,感觉心里毛毛的,他侧头看过去,发现柜子上面有一块儿白布,下床过去拿白布盖住了铜镜。
盖住了之后……貌似更吓人了。
沈风渠朝窗外看了一眼,大毛他们似乎已经睡了,他想了一会儿,在秘境里时间不多,尽快出去比较好。
反正待在房间里他也睡不着,不如趁夜里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沈风渠这般想着,轻轻地把窗户打开,单手撑在窗户边缘,侧翻出去落在了地上。
地上落了一道浅浅的影子,他念了一道诀,身形消失在原地,转瞬之间出现在了院墙外面。
沈风渠决定去叶景家里再看看,白天的时候见到的那条黑蛇,总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沿着白天记下来的路往叶景小院儿里走,夜里的村子静悄悄的,地上的影子落下来微微晃动。
小路尽头还是那一棵梨花树,月光洒在落下来的花瓣上,像是融了一地银白。
沈风渠在快要靠近院子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人声,他停了下来,躲在一处院墙后面,凝神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不会的……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没有骗你……”
他听出来这是叶景的声音,声音比白日里要温柔许多,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哄人。
另一道声音他听的模糊不清,他还要靠近过去,突然之间声音全部消失了。
沈风渠靠在院墙后面没动,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合上的声音,四周安静下来,可能已经是发现他了。
他从院墙后面出来,没有再靠近院子,目光落在院子后面的树林,打算进去转转。
树林种的是一大片的槐树,槐树属阴林,在夜间更显阴森,月光透不进茂密的枝叶,林子里黑漆漆的,黑靴踩在地上会发出枯枝碎裂的声音。
沈风渠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鬼地方真是够瘆人,总感觉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不过他来都来了,现在回去有些可惜,不如趁夜里把林子转一遍。
沈风渠一直沿着林子深处走,在林子尽头看到了一座破庙。
上面的一层屋檐瓦片稀稀落落的散在地上,门口的青砖裂了几道缝隙,半边朱门垂落,随着风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风渠捏紧了掌心的月照剑,他推开门进去,看到了一座裂开的神像。
神像与他之前在村民家里看到的一样,男子垂着眼,神情似有怒意、又似乎有悲鸣,面前的供桌空荡荡一片,庙里从窗外刮进来冷风。
沈风渠看了一会儿神像,移开了视线,打量起来庙里的其他地方。
横梁修的很高,朱红的梁柱上面雕刻的是瑞兽,看起来像是上古时期才有的大妖。
沈风渠心里感觉到有些古怪,他继续沿着里面走,梁柱上雕刻的是各种各样的大妖,大妖们都在梁柱上被层层锁链束缚住,背后是灼灼的烈火。
他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里面雕刻的是一副壁画。
壁画上面的男子一身月华白袍,身后开着昙花千朵,他身姿绝艳,一双眼眸含昙霜雪,弯眸一笑,仿佛满地的昙花都失了颜色。
男子的壁画旁刻着几个遒劲的血字。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沈风渠盯着字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壁画和梁柱全部都化成了灰尘,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破庙里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有凌乱的刻痕和刮印,只剩下庙中间的一座神像。
他越想方才壁画上的男子越眼熟,想了半天意识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桃花扇》
楚临渊:和师尊分开的第一天,想他。
第31章 如何幻
那壁画上的男子和叶景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不是壁画上的人像他,是他像壁画上的人。”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风渠转过身来,在横梁上看到了一抹人影。
薛长枝从横梁上跳下来,黑靴踩在地面的稻草上,“我还以为要等几天你才能找过来,没想到你也没那么笨。”
沈风渠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楚临渊的人影。
“你在这里?那我师兄呢?他在哪儿?”
薛长枝,“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小矮子,你怎么这么关心你师兄。”薛长枝拽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拽过来,把人扣在了怀里。
“你少操心他,他可比你厉害多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如何从这秘境里出去。”
沈风渠被这魔头粘乎乎的缠着,感觉难受的紧,他把薛长枝的手从他脖子上拿掉,往旁边站的离他远了些。
“你离我远点。”
薛长枝眯了眯眼,冷白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长本事了啊,自己解了血咒?”
沈风渠担心他又给喂血,红唇抿的紧紧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你是以为不张嘴就没事了?”薛长枝看着他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微微挑了一下眉。
沈风渠挣开了他,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瞪着他道,“你再下我也有办法解,威胁我没用!!”
要不是他压制了修为打不过这魔头,一定要把这个魔头按头锤爆。
“我怎么威胁你了?”薛长枝又把人拽回来,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来,“疼你还来不及。”
沈风渠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你少来,我们在秘境里分开行动,你不要跟着我。”
现在明白白锦夜之前为何劝他不要压制修为了,一旦被某种狗皮膏药缠住,真的是甩都甩不掉。
“那可不行,”薛长枝揽着他的肩膀一点点松开,“我要跟着你。”
沈风渠,“……”他就知道。
他不想说话了,说话也是白费力气。
壁画上面的画已经化为灰烬消散,庙里除了他和薛长枝的动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沈风渠想起来薛长枝方才说的,问他道,“你见过叶景了?”
“见过了,长的还行,可惜活不太久了。”
沈风渠目光里带着询问,但是薛长枝明显不愿多说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夜尚且深,庙里已经查探过了,看样子叶景是有问题的,还得从叶景那边入手。
沈风渠想要回去,走了两步感觉到后面的人在跟着他,他停下了脚步。
“你真要跟着我?”
薛长枝伸手提着他的后颈领子,“你别走那么快。”
沈风渠没再说什么,他沿着原路回去,到了容叔家院子外,施了道法术回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