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疼得他差点站不直身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林子安, 痛苦、愤怒和伤心将他的神情切割成无数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这个人这幅样子。
他没有办法回答, 只能沉默地将人抱进怀里,两个人倒在宽敞的大床上,背后的手一下又一下耐心地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林子安渐渐平稳下来,似乎慢慢进入了梦乡。
平日浅白的嘴唇被酒液浸染成淡粉色,江念看了半晌,像是被人蛊惑一般, 轻轻地低头吻了上去。
怀里的人没有反抗,温顺地任他予取予求, 甚至还下意识地回应,和前几天抗拒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贪念着这隔了半个月的温暖,明明是让人温情的时刻, 江念心里却反常地感到一阵冰冷与茫然。
他有些害怕面对清醒时的林子安。
那厌恶和痛恨的眼神像一柄剑,将他的心脏洞穿,让他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痛苦。
林子安在睡梦中呢喃道:“江念......小念......”
江念的呼吸一顿,慢慢地垂下眼帘,沉默地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早上,林子安从梦中转醒,宿醉后的大脑疼痛欲裂,他不由地低呼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胸膛,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感到呼吸不畅,他撑着头挣扎地坐起身,房间里依旧昏沉沉的,林子安的视线还有些迷糊,但他却发现这个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呼吸一窒,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但他看清那人的样貌时,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火气从胸口窜上天灵盖,迷茫的神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用力咬了咬舌尖,努力唤醒一丝理智。
昨晚的记忆在开始打架后就产生断层,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可以肯定,后来把他带走的人一定是江念,而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也是江念。
说实话,他宁愿身边躺的是昨天那个垃圾。
林子安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人一把扯了回去,江念紧紧地扣住他的手,哀求地看着他,“别走。”
“操//你//妈,放手!”林子安不吃他这一套,用力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扣住他的手像铁拷一样掰都掰不开。
江念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言自语道:“子安哥,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这样?”
“妈的,让你放手你不会听人话是吧?”林子安抬手顶了一下他手肘的麻筋,扣住他的手不受克制地松开了点,他趁机挣开,刚下床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江念紧紧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不断地哀求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滚。”林子安手肘往后顶,却被人摁住了。
江念一动也不动,“子安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理我?”他的语气低了下来,十分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子安怒骂道:“怎么办?我他妈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
心里的怒火要将他烧成一团,江念哀求的眼神,委屈的语气和以前相差无异,无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掠过,每一个画面就像一根针,每一次掠过都扎进林子安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他压下心里一阵阵刺痛,宿醉和愤怒让他双眼猩红,“江念,你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你也看见了,咱俩已经结束了,你但凡要点脸,你现在就他妈给我放手,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环住他腰侧的手臂僵住了,江念低低地喊了一句:“子安哥......”
林子安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撑着额头抹了把脸,哑声道:“放手吧,也放过我。”
“我不想跟你掰扯你做过什么,江念,你调查过我,我也跟你说过,我接受不了别人骗我,我接受不了AO恋,我更接受不了你是那个Alpha。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我承认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很累,我不想喜欢你了,你要是有点喜欢我就放过我吧。”
“算哥求你一次,放过我,行吗?”
平静的几句话让江念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沉闷得让他喘不上气,他慢慢地松开手,盯着林子安坚定离开的背影,难受地弯下腰。
两天后大雨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停了,地上积水退了不少,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林子安几人立马走人,先将周浅和宋恩黎送回家,他们才开回小区。
简源去停车,林子安懒得等他,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往家走,路过大厅的邮件箱时,发现自家的邮箱标红了,林子安随手打开取出了一份文件,一边打开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叮——”电梯抵达时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了一张纸。
那是他的高考准考证。
林子安不由地愣了一下,回到家里后将文件袋丢进垃圾桶,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了停在他短信里好几天的联系方式。
【邮件收到了,谢谢。】
准备把脏衣物丢进洗衣机里,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眉毛一挑又拿起手机。
【不用不用,都是同学帮个忙而已。】
【还是谢谢了,下周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对方很快回了一句,果然是推脱。
【真的不用了。】
林子安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两人不熟,中间还横插着一件尴尬的事。
【下周四中午十二点可以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让我请你一下,我会良心不安的。
对面可能是被他这句话动摇了,犹豫了十几秒才回消息。
【好,那就谢谢你了。】
【应该的,到时候见。】
林子安将手机放回茶几,想到下周四的约定突然觉得一脑门官司,虽然是他强硬地邀请对方,但面对李清总会让他回想起之前的事。
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第一次发现江念对于感情态度有问题的时候,他就打算抽身而退让自己不要陷入尴尬的境地,但是他依旧对江念充满渴望和喜爱,所以当江念跟他乞求再给一次机会时,他没出息的心软了。
那段时间的感受回忆起来清晰得好像发生在昨天,只是“和好”后的雀跃感被无止境的闷痛所替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闷得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林子安强行将脑海里的画面“挖”出来,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不要去想这些已经是过去,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无论这些事情让他有多难堪,多痛苦,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慢慢放下,直到有一天回首也能淡然一笑。
回到淅城第二天就开始报志愿,成绩在三天前就已经公布,林子安发挥正常考了理科全市第二,第一毫不意外是江念。
往年市里报纸都会争相采访文理状元,今年理科状元别说采访了,人都见不着,毕竟借谁也没有胆子硬闯江家,今年的高考报导全部留给了文科状元一人。
按照以往,全市文理科前十都会被华大和京大两所大学的招生处上门堵人,好在林子安不出门也落了个清净。
随着絮乱症的次数越多,絮乱症发作前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林子安填志愿只填了华大生物医学工程一个专业就提交了,他随手合上电脑,体内紊乱的信息素顺着血液流向全身,清冽又勾人的蓝风铃花香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浓郁得仿佛要将屋顶掀开。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门窗都紧紧关上,没有喷阻隔剂的必要,林子安的身体不自主地微微颤抖,他弯下身子,手臂蹭在椅子的把手上,敏感的肌肤带来难以抗拒的快——感,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白皙的面庞布满潮红,家里的恒温已经打开,但絮乱症带来的燥热感还是让他出了一身汗,汗水浸湿麻布的居家服,布料贴在身上,水渍又带来冰凉的触感,又凉又热,林子安觉得自己快要神经错乱了。
坐着的姿势实在不太舒服,乱成一团的大脑释放出一个信息——回卧室躺着,他下意识遵循了这个信息,颤抖着双腿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但是刚走几步就身体一软,直直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降低了体内的燥热感,意识已经被情///欲烧成一团浆糊,潜意识开始在脑海中作祟,他日思月想的人遵循着心底最深的渴望慢慢地涌上他的大脑,他似乎看见了那人的一瞥一笑,看见那人真轻轻柔柔地喊道——
“子安哥。”
平日里被他克制得很好情绪在这一瞬间像是炸开的气球,胀满他并不宽敞的内心,伤心、痛苦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被怒火烧成灰烬,最终只剩两手空空的悲凉感。
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林子安在这一刻才能坦白地向自己承认——他放不下对江念的感情,这个少年像一束阳光,不管是否是虚假的,都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泯灭的痕迹。
这个现实让他难受得像是内脏被人搅碎,剧烈的疼痛让他弓起身子,手脚都止不住地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抱住林子安,给他一个吻。
妈妈心疼。
第56章
“叮咚——”客厅外门铃声突然吵得震天响。
林子安的意识已经彻底乱了, 听觉从他的身上抛离,无论门铃声响得多厉害, 他都没有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