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平静地说:“刚刚的事不好意思,改天请你们吃饭。”
三人眼前一亮,娃娃脸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那就先谢谢林哥了。”
林子安摆摆手,握住江念垂在身侧的手拉着人离开。两人默契地走到走廊的角落,江念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敏感的腰侧被衣物摩擦,林子安下意识就扣住了他的手腕,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白皙的肌肤被勒出了一圈明显的红印子。
江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他期期艾艾地看着眼前的人,“好疼。”
林子安像被电流击中一般,他的手一抖,仓皇地松开了手,手指在红印上轻抚着。
他低声道:“对不起。”
江念的额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不吭声。
他不说话,林子安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他的脑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信息,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
心里像是注了铅一般,又沉又堵,连心跳都变得沉重。
林子安深吸了一口气,怕他把衣领蹭开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站直了,没长骨头吗?在外边黏黏糊糊、站没站相。”
江念站直身子,闻言委屈的撇了撇嘴巴,半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色。
他又笑了起来,小声道:“我就是没骨头,要黏在你身上才能活。”
林子安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伸手掐住他的鼻子,“好好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坦然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江念的回答是在他的指尖亲了一下,笑弯了漂亮的眉眼。
又等了一个小时,今天的面试才告一段落,学校在华大附近订了酒店,他们今晚就在酒店里休息,明天再坐车回学校。
房间订的是标准间,林子安和江念住一间房,因为只是过一夜,林子安就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塞在随身携带的包里。
他将包搁在窗边的椅子上,顺势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们聊聊。”
江念眸光闪了闪,迈出长腿走了过去,坐在沙发对面的床沿。
他没有说话,看着林子安的表情,接下来的话题基本猜出了大半,手指在衣摆重重的碾了一下,面上却异常的平静。
“我有信息素絮乱症。”林子安语气平淡地叙述,视线却落在房间的角落。
江念的身子不由地一抖,他坐直了上半身眼底的神色十分复杂,“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没事吧?我听说这个病不能用抑制剂,子安哥你......”
“我没事。”林子安说着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容,“去年七月的时候。”
“去年七月?”江念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他问道,“是不是在洗手间的那次?”
“嗯。”林子安表情看起来很冷静,搁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我今天......我今天絮乱症发作了。”
“什么!?”
林子安静静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我被一个Alpha临时标记了三次。”
“今天下午是第三次。”
江念一脸空白,眼底满是迷茫,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被荒谬的现实砸得头晕目眩。
过了几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燃起无声的怒火,他倏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吓人,这还是林子安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
“是谁?”江念沉声问了一句,他又自言自语道,“今天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就四个Alpha,我去找他们。”
他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人扣住了手腕,他回过头对上林子安的眼睛,那眼神带着安抚和探究。
林子摇摇头,“别去了。”
“为什么?”江念皱起眉头,紧绷的下颌像一把锋利的刀。
林子安站起身,伸手揉开了他紧蹙的眉头,柔声道:“我已经确认过了,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江念的面部一瞬间有些僵硬。
“嗯,对方是谁还没有头绪。”林子安牵着他的手想要拉他坐回去,江念却像是双脚牢牢固定在地板上,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他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去。
“子安哥,你刚刚说这是第三次,对吧?”江念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林子安心里一咯噔,感觉不太对劲又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对。”
江念漂亮的眉毛耸拉着,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又带着难言的怒火,他定定地看着林子安的双眸,似乎要将他看穿、摸透。
“为什么前两次你不告诉我?在医院的时候问你,你却说什么事都没有。”江念的嘴角天生微微上扬,平时看着总是面带笑意,这会嘴角绷直看起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林子安一愣,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你总是这样,无论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没有,从来不会说实话。”江念挽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算了,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你,毕竟在那之前我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楚。”
江念收回视线转身拿出换洗的衣服,他低声道:“我去洗澡。”
“江念!”林子安下意识喊住他,看到那询问的眼神,他不禁有点迟疑,“我......”
江念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能说会辩的嘴巴也熄了火,林子安一下子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他才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垂下眼帘道:“你先去洗澡吧。”
脚步声越走越远,下一秒远去的脚步声又快速地靠近,林子安猛地抬起头,江念将手里的衣服随手丢在床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语气带着怒意与无奈:“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刚认识那会满嘴哄人的劲儿都跑哪去了?”
林子安突然被人抱了满怀,不由地怔住了。
他愣了几秒,才迟疑地伸出手抱住身前的人,“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打开了氧气瓶的阀门,循循不断的氧气涌进肺部,那种沉闷的窒息感随着缓慢的呼吸一点点的消散。
林子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他艰难地组织语言,“我家里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对于我来说分化成Omega是一种压力,我也不习惯倾诉自己的事,给别人带来压力会让我感到不安。”
短短的几句话对于林子安来说就好像亲手用刀将胸膛刨开,掏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到喜爱的人面前,那种感觉难以描述。
痛苦、紧张更多是害怕。
害怕这些掏心掏肺的自白让对方厌恶自己。
他讨厌下意识撒谎去掩饰事实的自己,更讨厌因为这种事而纠结的自己。
林子安其实并不是一个坦诚、直白的人,虚伪的面具已经融进他的血肉中,只是稍稍掀开一角也会鲜血淋漓。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坦白是因为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我说过希望在这段感情中互相没有欺骗,所以要说到做到,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成为我们感情中的定时炸///弹。”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很难接受,如果你因为这个想要......”他顿了顿,后面的说辞像一块玻璃碎片,卡住喉咙,艰难得吐出来后口腔都弥漫着血腥味,“......想要分手,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他再一次说道:“对不起。”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聋了。沉默了半晌,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林子安也不清楚,他觉得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已经失去了作用。
环在腰侧的手臂突然松开了,江念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面上的神情是罕见的严肃。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会,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是盖了一层冰壳,“分手?”
“林子安,我有时候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拿你没办法。”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将桌子上的东西丢进包里,林子安愣在了原地,还没有从冲击的余波中回过神,眼瞅着那个身影正在往玄关走,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你要去哪?”
江念回过头,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他说:“我生气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冷战。”
林子安:“......”
“你早点休息,晚安。”说完,他就直接把门甩上了。
林子安看着紧闭的房门,心脏直直地往下掉,踏空的失重感让他四肢发冷。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门外又想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林子安看清来人时眼前一亮,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江念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地朝着床边走去,三下五除二地将床上的衣服叠好,拎着衣服又走了。
“砰”房门再一次被甩上,林子安沉沉地吐出一口闷气。
冷战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念,你这个恶人先告状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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