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鸣正色道:“师父待我很好。”
解嶙哄孩子玩,渺音便看向天征:“有消息了吗。”
天征看着解嶙的目光柔和,听见渺音的话才挪开目光,道:“有消息,只不过……”
渺音叹口气:“能有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等了这么些年,你说一说吧。”
天征轻声道:“在晴川东海。”
渺音眼里渐渐放出了光。
“只不过那一魂被海蛟无意中吞了,与他的内丹融为一体,摘不出来了。”
渺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便想着,什么时候我得了空,去降服那海蛟,叫他时刻护着流鸣也好。”
“那海蛟怕修为高深莫测,如今又吞了帝君一魂,心高气傲,我担心他不从。”
“他不从也要从,容不得他不应,”天征一字一顿,坚定道,“那一魂是帝君最为重要的一魂,他若不从,那就休怪我要将魂从他的内丹里生剥出来。”
渺音叹口气:“何必打打杀杀的。”
天征哼笑一声,并没将渺音的话放在心上。
渺音看着流鸣,突然道:“你们的婚期定了吗。”
天征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顿时轻笑出来,道:“下月月中,是个好日子。”
渺音道:“那提前祝福你们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喜帖。”
天征:“自然少不了渺音大师,只不过恐怕到时候渺音大师没有时间,不肯卖我们面子。”
渺音笑开:“哪能。”
当日,解嶙将流鸣哄睡了才离开,渺音送他们离开。
在夜色之下,渺音将灵力附在渡船上,渡他们离开佛池。夜深的佛池之上起了薄雾,他们两个没走多远,就看不清渺音的身影了。
两人并肩而立,天征搓着他发冷的手,送到自己颈侧,给他焐着手。
解嶙抽开手,看着他笑:“你不嫌凉啊?”
天征道:“阿弥天夜里凉,不比白天。”
解嶙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怕凉。”
即使解嶙这么说,天征也没打算真的打消自己心里想法,他搓热了手掌,将解嶙的手包在掌心。
解嶙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暖意,心里跟着放轻松了许多。
自从那次津川浩劫之后,他元气大伤,身体虽然痊愈,但到底还是伤到了底子,天征始终心里有愧,在这方面从来不敢马虎。
解嶙望着天边朦胧的月色:“你真的打算叫那条海蛟来时刻保护流鸣?”
天征侧目看他:“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解嶙有些犹豫:“当年雪霜林还在时,妙然仙子还要敬他三分,他向来目中无人,又因为瀚辰帝君一直压他一头,占着津川第一战神的名号,我实在担心……”
天征轻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解嶙对天征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此刻天征什么话都没说,解嶙便知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轻笑一声:“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与我说一声。”
天征哪里舍得让解嶙出来奔波,他捧着解嶙的手放在胸口,道:“我们在流川谷先歇一阵子……”
忽然,天征不说话了,解嶙疑惑抬头,正巧望进月色下的一汪深潭。
天征双瞳里映着的他的模样,道:“我们应该……把我们的人生大事解决一下。”
-
婚期已定,流川谷上下都变得忙碌起来。
众妖魔甚至要比即将成婚的两人还要紧张,生怕哪里出了些差错,一个小细节就要抠上许多次。
血魔生生被逼出了强迫症,任何装饰他都亲自盯着要成双成对,完全对称,让他的一众手下叫苦不迭。
如今登仙台已经建好,成为了流川谷的标志性建筑。
自从解嶙名动津川之后,流川谷早已就不是从前那荒凉的样子了,原本荒无人烟的西北荒漠,如今成了一座繁华的城,玄卫和血魔两人御下有方,将一切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不然解嶙和天征也不会这么放心地一走就是十几年。
婚期那日,东方骤然出现祥瑞紫霞,渺音回头望向东方,双眼在灿烂的霞光中,流露出了些笑意。
“真是不容易。”
镜灵受渺音的灵力温养,早就已经化出了真正的人形,她依然穿着樱粉色的衣袍,海藻一样的长发由微风轻吹着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渺音突兀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疑惑看他:“什么不容易?”
渺音声音有些空茫:“有情的人长相守,常相守。”
镜灵觉得今天的渺音实在有些不对劲,她快走两步抢到渺音身前,转身看他:“你一个出家人,开窍了?”
渺音淡淡地扫一眼镜灵:“即使是出家人,也是人,七情六欲贪痴嗔,样样齐全,只不过我们更善于克制一些。”
镜灵嗤笑一声,一直安静站在渺音身旁的流鸣忽然出了声:“师父,那是什么?”
渺音顺着流鸣的手指向前去看,却见前方凭空出现了一扇水蓝色的门。
因为极乐之门给渺音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一看见这扇门,他头皮一炸,瞬间佛珠握在手里,进入警戒状态。
镜灵陪在渺音这边这么多年,与他也十分有默契,召来本体,眼看就要发出攻击。
却见那扇蓝色的门渐渐融化变形,变成幻影,从中缓缓走出一身着蔚蓝轻铠的男人。
第65章 大婚(二)
渺音一瞬间就握紧了流鸣的手。
流鸣仰头, 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男人个头极高,他静静地站在渺音对面,不怒自威, 仿佛凭空拔起的一座山。
渺音道:“你来干什么。”
男人朝流鸣扬了扬下巴,流银般的白发在脑后耸了一耸:“不是要我看着他?”
渺音和镜灵对视一瞬, 彼此交换了眼神,渺音手中佛珠紧握,但试探性地松开了拉着流鸣的手,并瞬时轻推了他一下。
只要那条海蛟有一点出格之处, 他就算拼了全身的修为也要炸了他。
流鸣疑惑地转头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收到了自家师父鼓励的眼神,又转头看向海蛟,海蛟垂着头看他。
流鸣缓缓走向海蛟,海蛟也不矫情什么, 弯下腰径直抱起了流鸣, 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流鸣有些不适应,他红着脸颊:“你好,我叫流鸣,你叫什么啊?”
“云潭,”海蛟朝渺音致意, 转身便走。
一行人一路默默无声, 到达流川谷出示请帖的时候险些伤了守卫的眼。
下人过来禀告,玄卫正拿着喜服要往解嶙房间走, 还是他稳重一些, 听到流鸣过来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叫守卫直接放行。
玄卫看了一眼时辰,有些着急。这大婚的吉时是早就定好了的, 但喜服那边却是出了点问题,据说是绣娘太过劳累,一时眼花绣错了一个图样,原本可大可小的事,后来补上就行,可好巧不巧偏偏叫天征给发现了。血魔曾给他重复当时的场景,他都觉得有点瘆得慌。
天征很少发火,但一旦真正发起火来那程度绝对要比他们主子还要可怕。
只听说当日一众绣娘跪成一排,全都吓得像鹌鹑一样,若不是血魔劝他大喜之日来临之前不宜见血,恐怕天征真的要下狠手。
只知道后来他叫那些绣娘一切都推翻重来,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提出一句异议。从那天以后,绣娘昼夜赶工,直到大婚之日当天,才将喜服赶完。
玄卫幽幽叹了一声,祈祷着可千万别误了时辰,不然谁都不敢保证,等了九千多年才等来这么一天的天征,能发疯到什么地步。
抱着忐忑的心情,玄卫推开了解嶙房间的门。
解嶙闻声转身。
玄卫怔住。
他知道解嶙的皮囊是很好看的,之前奔波时没怎么调养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现在有天征在旁,悉心照料着,怎么都不会比以前差。
那些光线仿佛刻意追随解嶙而动,解嶙黑发披散在身后,他如果仅仅静立着,都能入画。
玄卫立马关了门,深吸一口气,调笑道:“可千万别让人瞧见你这副模样。”
解嶙只着一层单薄的洁白里衣,他摆弄着身边花瓶里的花,轻声道:“怎么?”
玄卫笑着:“如果让别人看见,天征恐怕要凭空暴增三千情敌。”
解嶙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玄卫拉了窗帘,将喜服摊开,道:“换上吧。”
解嶙今天格外温柔,他将黑发全都拨到身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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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将喜服送过来的时候,天征与他相当有默契,两人仅仅是对视一眼,天征就将喜服抢过来,然后迅速换上了。
血魔目瞪口呆:“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吉时还早。”
天征眼中仿佛包上了一层火焰,他舒出一口气,眼中火焰却未淡下一分,他淡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血魔道:“玄卫已经把喜服领走了,能赶得上,所有的事宜都布置好了,你别担心。”
虽然血魔这么说,天征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差错,所有事项都是他亲自安排下去并且检查过的,后续也有血魔替他盯梢,不会出问题。
但是,他心里总漂浮着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