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嶙过惯了穷抠巴的日子,一时间变得阔绰起来,他还有点没法适应。
天征看着他犹如小孩得到新玩具一样在自己身上运转灵力,但他实在太过生疏,久不得要领,天征见他表情有点低落,脸颊冻得有些泛红,便率先在他身上套了灵力。
解嶙忽然觉得身上传来一阵暖意,愕然抬头,停止了自己玩闹似的实验。
“丢丑了,”解嶙舒服得喟叹一声,紧接着又皱起眉头,“实在不太习惯,还控制得不好……我都快忘了灵力充盈是什么感觉了。”
天征望着黑夜之中的火舌,抬手放出灵力将它渐渐压下去,正要说些安慰解嶙的话,忽然眸光一凛,怒喝:“谁!”
解嶙显然也察觉到了陌生气息的靠近,万象已出鞘,剑刃如水般清亮无情。
那人如鬼魅般身形飘忽,见自己已经暴露行迹了也不惊讶,反倒坦荡地现身,在二人对面十步之外站定,出声,雌雄莫辨:“不必介怀,我对你们绝无恶意。”
解嶙感官灵敏,他察觉到,对方是魔。
且是修为高深莫测的魔,解嶙巅峰时期也许能与此魔一战,但现在他还差得远。
解嶙压低声音:“你是谁?”
来者身穿夜行衣,所有的皮肤都被包裹住,徒留一双黑漆漆的眼。
解嶙与他四目相对,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犹如毒蛇森冷的瞳。
来者道:“你不必知晓,知晓了也无用,我只是来给你送一样东西的。”
话毕,他手指间凭空出现一封信,他眼睛微微眯起,挑衅道:“敢来拿吗?”
天征冷笑,身周骤然亮起,金色光芒与还未熄灭的火光相互掩映,他灵力扩散体外,带起强劲的风,一束灵力逐渐化为百束千束,集聚在上空,化为锋利剑气,虎视眈眈地瞄准了神秘黑衣人。
解嶙站在天征身后半步,看着他的侧脸:“别急,我没感觉到杀气。”
神秘人抚掌大笑:“就是嘛,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听主子的话,一只疯狂乱咬人的奴才可是要被处置的。”
解嶙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暗中抚了抚天征的脊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天征垂眸,将剑气散了,站到一旁。
解嶙不在意地轻抚万象剑身,道:“我信你无意与我们敌对,但你怎么,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解嶙话音未落,在最后三个字里,一字一式,剑刃雪亮,朝着神秘人突刺而去。
神秘人不慎被击中,前两击分别中了他腹部与肩膀,伤处渗出了血,但他反应甚快,脚底步伐诡异,身体柔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解嶙的第三击夺命剑刃,反手直夺解嶙咽喉,而解嶙发出的恢宏剑气没有击中目标,正中沙地,炽热的沙粒爆发出“轰”的一响,风中都带起了些灼烫温度。
解嶙不在意地甩去剑尖的血珠,冷声道:“还真不好意思,就算你来当我的奴才我都觉得你不配。”
神秘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原来一对主仆都是不识好歹的。”
解嶙冷笑:“识好歹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还有,我们可不是主仆。”他话音一落,万象爆出逼命杀招,血红光华映照着解嶙的眉眼,衬得他更无情冷酷。
听闻刺此言的天征愕然抬头看着解嶙。
神秘人冷笑,双掌相对,其间却聚起黑腾腾的雾气。他似乎是料到解嶙的招式一样,他对解嶙的步法和剑招异常了解,丝毫不停顿地朝解嶙剑招的落脚点轰击而去。
解嶙被阻了去路,心中生疑,脚下一顿,幸好他本意就不是发出此招,身形一转,脚下黄沙被震起,他提手,直朝神秘人面纱而去。
神秘人着实没有想到解嶙仅是虚晃一招,他有一瞬间的愕然,骤然大笑。
解嶙的手抓了个空,神秘人的头竟在解嶙袭来之时,幻化成一团无实体的黑烟,解嶙冷白的手穿透了这层烟雾。
神秘人不再多留,笑声回荡在高空,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了。
徒留地面的一封信。
解嶙与天征对视一眼,抿唇俯身拾起信件。
信上赫然两排大字:
谨防七星殿,小心身边最亲近之人。
解嶙看了一眼天征,手中信纸顿时化成灰烬。
第40章 忽见老友
解嶙面无表情, 天征却如芒在背。
解嶙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提前说清……我都要信了这封挑拨离间的信了。”
天征紧盯他:“你相信我?”
解嶙惊奇:“我为什么不信?”
天征心中发酸,这是他等待许久也是盼了许久的答案,可一旦解嶙说出来, 他反倒近乡情怯了,有点不敢置信。
解嶙心里还窝囊着被神秘人逃了的气, 气儿不顺,话里带刺儿:“你也真是,动不动就动手,你厉害, 你神剑, 你多厉害,那你怎么不看看对面是什么人再动手?被奚落侮辱你也真舒服?”
天征却忽然单膝跪地,抓住解嶙的手,轻轻亲吻他冰凉的指尖。
解嶙吓一跳, 要逃开, 天征却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天征抬头,一双金色的眼里满是解嶙惊讶的模样:“解嶙,我愿永世追随你。”
解嶙低头对上天征的眼, 嘴唇动了动, 却没出声。
天征用了些力气:“解嶙,可以吗?”
解嶙忽然红了耳尖:“那是你的事情, 我怎么管得着。”
天征轻笑一声:“也对, 是我的决定, 我要永生永世追随你。”
解嶙看着天征的眼,恍惚觉得天征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我永远只爱你一人”那样坚定不容置疑。
解嶙搓了搓发烫的后脖颈, 扭头催促:“快点,找玄卫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扭得匆忙,免得被天征发现他爬上红云的脸颊。
天征站起身,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随着解嶙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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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谷除了黄沙就是烈日,在这里找到玄卫极难,天征便放出血魔,叫它往有邪魔的地方走。血魔果然找到了目标,站定之后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开始向前走。
解嶙悠闲地跟在血魔身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天征,你说那个黑衣人是不是好意来提醒我?”
天征与他并肩而行,侧头看他:“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绝非善类。”
解嶙叹气:“但他所说也确实有些道理,我一直与七星殿有过节,以少卿君为首,专门打压妖魔两族,除了圣泽君对我有恩,对妖魔一视同仁之外,其他人都是些疯子,至于我亲近之人……”
解嶙忽然不说话了。
天征见缝插针:“你身边的这些人可能都是他想说的,血魔,玄卫,瀚辰帝君,圣泽君,渺音,包括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征始终悬着一颗心,但见天道没有反应,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所表达的意思模糊了,天道就抓不住他。
解嶙摇摇头:“我现在不想思考这些,他的目的无非就是助长我的疑心,让我怀疑我身边这些真心对我好的人,让他们寒心,让他们离开疑神疑鬼的我,让我孤立无援,然后他好杀了我,或者威胁我……
“总之,让他阴谋得逞。”
天征眼神坚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解嶙应声:“嗯……嗯,好,你一直都在,我不至于孤立无援。”
天征忽然不说话了,他知道解嶙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甚至那一场荒唐事,都是解嶙在“补偿”自己那九千年不见光明的暗中爱恋,解嶙甚至直到现在都以为他们两个都是在“各取所需”。
解嶙需要自己体内封印着的他的灵力,而自己,需要一个感情慰藉。
天征无声地笑了,解嶙把自己当什么了……精虫上脑么。
解嶙话锋一转:“天征,我突然想起来,他是化成一道黑烟走的。”
天征正色看他:“能化黑烟走的,全津川只有一个。”
解嶙轻笑一声:“果然还是你懂我,黑烟魔。”
但他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又拧紧了眉头:“但是黑烟魔……他为何要给我这封意味不明的信?”
天征:“也许是他背后指使者所为……”
说到这,他停住了。
解嶙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上次是黑烟魔救走司律……黑烟魔与司律立场一致,他们幕后会是谁?”
两人均觉没有头绪,但这封信确实给两人拉响警钟,解嶙甚至想给远在阿弥天的渺音传讯,被天征拦下。
“阿弥天现在诸事繁忙,又正值复兴关头,我们若出言提醒,渺音恐怕也没有多余出来的心思去顾及这边,恐怕让他分心,”天征想了个两全的办法,“等风真的刮到阿弥天时,我们暗中帮助便可。”
解嶙一想这也是个折中的办法,便同意了。
血魔一直在前面带路,解嶙看周围景色越来越陌生,忽然想起上一世他醉心杀戮与夺权,建造好登仙台圈出自己的一片地盘之后就没怎么来过流川谷。
流川谷天气恶劣,地势险峻,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适宜居住的地方,他心不在这,自然无意闲逛,但此番寻人,倒让他察觉出了流川谷几分独特而雄奇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