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没吱声,一拧车把,“小黄蜂”就上路了。
早高峰,路宽也架不住车多,祝贺没法儿跟栾树并驾齐驱,只能跟在“小黄蜂”屁股后头。
“星儿和橙子绝逼有事儿瞒着咱们,”祝贺大声说,“俩人这几天时不时就猫一块儿叽叽咕咕,我都撞见好几回了。”
“我知道。”栾树说。
“那你知道他们俩整什么幺蛾子呢吗?”祝贺问。
“不知道,”栾树说,“是不能说的秘密。”
“卧槽,我看这俩小玩意儿是欠收拾了,还分裂出二人世界来了,”祝贺义愤填膺,“我今儿个非把这个‘不能说的秘密’给撬出来不可。”
这么一前一后地说话实在不方便,祝贺歇歇嘴,一直到学校,停好电动车,他才说起另外一件事:“昨儿个在KTV,你跟孟醒那闺蜜都说什么了?孟醒说她一出KTV就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委屈,你到底怎么着人家了?”
“忘了。”栾树敷衍一句,掏出手机打电话。
祝贺啧啧两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们家孟醒瞧着你和星儿两条单身狗怪可怜见的,特地组一局给你们介绍漂亮姑娘,你可倒好,把人家当空气,爱答不理的,你瞅人星儿多上道儿,小嘴儿倍儿甜,把小姐姐哄得眉开眼笑跟朵花儿似的,微信轻松到手,比你牛逼多了。”
电话没人接,栾树转而发微信。
祝贺在旁边嘚啵嘚,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正好孟醒来电话了,终于堵住了祝贺的嘴。
发微信也不回。
栾树皱着眉,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升旗广场南北两边都挤满了学生,全是看分班表的,南边穿得五颜六色的是高一新生,北边清一色的黑白配,是高二的。
十三中高二年级一共十五个班,理科班八个,文科班七个,文理科一二三班都是重点班,剩下的是普通班。
孟醒已经站在分班表附近的人墙外等他们好一会儿了。
“怎么那么肉啊你们,”她抱怨,“我都帮你们看完了。”
祝贺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那你很棒棒喔。”
孟醒说:“小树理一,你理三,我文三,橙子文七。”
栾树问:“星儿呢?”
孟醒看着他说:“星儿和橙子一个班,也是文七。”
“不是,你没看错吧?”祝贺诧异,“星儿跟着我和小树报的理科啊,怎么给分文科班去了?”
“我也纳闷儿呢,”孟醒说,“但分班表上写得清清楚楚,他的姓又少见,不可能是同名同姓,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栾树已经抬脚走了,祝贺和孟醒跟上。
文科七班的分班表上,“寂星湖”三个字赫然在列。
“嘿,真是奇了怪了,”祝贺说,“怎么个情况啊这是?”
孟醒猜测:“会不会是星儿偷摸改了分科志愿,没跟咱们说?”
祝贺说:“找他问问就知道了,走。”
栾树却说:“甭问了,没必要。”
孟醒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儿?”
“应该就是你猜的那样。”栾树说,“他不到七点就来学校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躲我呢,做贼心虚。”
“其实星儿的成绩,读文科确实更合适。”祝贺说,“但他也没必要瞒着咱们改志愿啊,忒不局器。”
“让他先躲着吧,”栾树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我等他来自首。”
开学第一天总是兵荒马乱的,新教室,新老师,新同学,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既感到新鲜又有些无所适从。
寂星湖一整天都没冒头,微信上也没动静。
放学的时候,栾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不接,他只好在校门口堵人,没堵到寂星湖,却堵到了程雪立。
“星儿呢?”栾树问。
程雪立耷拉着脑袋,老实交代:“翻、翻墙走了。”
栾树又问:“去哪儿了?”
程雪立吞吞吐吐:“我不、不知道,应该回家了吧。”
栾树当然不信,他审犯人似的,继续问:“你们俩最近总往一块儿凑,有什么事儿吗?”
程雪立说:“我不能说,你别问了。”
栾树问:“跟你有关,还是跟星儿有关?”
程雪立沉默了下:“跟我。”
“抬头,”栾树说,“看着我。”
程雪立抬起头来,却塌蒙着眼不敢看他。
栾树眼尖,注意到他眼梢微红,好像快哭了。
栾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和星儿一个班,成绩也比他好,以后多帮着他点儿,成吗?”
程雪立点点头,声音有点儿哑:“我会的。”
“谢了,”栾树说,“走吧。”
刚要走,他忽又回过头来:“对了,星儿选文科的事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程雪立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栾树没再说什么,骑着“小黄蜂”先走一步,程雪立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情绪,掏出手机给寂星湖打电话。
电话接通,程雪立问:“你哪儿呢?”
“公交上呢,”寂星湖说,“再有两站就到外国语大学了。”
“星儿,要不还是算了吧,”程雪立说,“我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不用替我报仇。”
“那可不成,我从来不干半途而废的事儿,”寂星湖在那边儿说,“你且走着瞧吧,我要是不让那孙子给你赔礼道歉,我就倒立拉稀。”
程雪立顿时哭笑不得:“你恶不恶心。”
“对了,”寂星湖说,“小树找你了吗?”
“他刚走。”程雪立抬头一看,人已经没影儿了。
寂星湖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程雪立说,“就说咱俩往后一个班,让我罩着你。”
寂星湖“嘁”了一声:“他没事儿吧?我罩你还差不多。”
程雪立顿了顿:“选文科的事儿,你没跟栾树说啊?”
“没有,”寂星湖说,“我就跟你一人儿说了。”
程雪立说:“我感觉他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这都是小事儿,哄哄就好了。”寂星湖说,“但今天的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一知道准坏菜。”
程雪立说:“我会守口如瓶的。”
“那就先这么着,”寂星湖说,“我马上到了,挂了啊。”
公交车很快到站,寂星湖下车,再往前走一小段,就是外国语大学的校门。
祝贺他姐祝栖是这儿的学生,寂星湖来过好多回,主要是为了蹭饭,五食堂的糖醋鱼和炸排骨特别合他口味。
他低头打电话,那边儿秒接。
寂星湖声音带笑,“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你……”
他还没说完,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一个帅哥晃晃手里的手机,笑着说:“你好啊,人间大炮。”
寂星湖愣了下:“夜间飞行官?”
帅哥点头:“我真名叫陆南枫,你呢?”
寂星湖笑眯眯地说:“我叫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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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程雪立喜欢男生这件事,好友圈里只有寂星湖一个人知道。
刚放暑假那几天,栾树忙着写暑假作业,祝贺和孟醒忙着谈恋爱,寂星湖和程雪立这两个落后分子就凑到一块儿,见天地出去瞎溜达,泡网吧、看电影、爬山、游野泳、踅摸好吃的……玩得特嗨皮。
那天看完夜场电影出来,俩人都有点儿饿,就去撸串儿。
露天的烧烤摊,生意超级火爆,他们等了十来分钟才有位置。
点完菜,又是一顿好等,喷香的烤串儿才端上来,可没等吃到嘴里,旁边那桌突然无端端吵起来,小年轻脾气爆,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后,就抡起了酒瓶子。
程雪立背对那桌坐着,刚要站起来躲是非,一个啤酒瓶猛地砸中了他的后脑勺,他眼前倏地一黑,差点儿厥过去。
寂星湖冲过去要干架,程雪立赶紧拽住他:“星儿,我没事儿,咱们走吧,别惹事儿。”
“你都让人开瓢儿了,还没事儿呢?”寂星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桌人大声嚷嚷:“你们要茬架滚一边儿去!别碍着别人吃饭!一帮二混子,装他妈什么古惑仔!”
程雪立吓尿了,他想把寂星湖推走,可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他倏地一抖,双腿直发软。
“程雪立?”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程雪立猛地僵住。
声音的主人绕到前面来,程雪立扫他一眼,视线从他左边脸上那道半指长的刀疤滑过去,脸倏地纸一样白。
刀疤男勾起一边嘴角,笑得痞里痞气:“操,真他妈是你啊。”
寂星湖有点儿懵逼:“橙子,你认识他?”
程雪立张了张嘴,却像失声了一样,没能吐出一个字。
刀疤男扫了寂星湖一眼,又扭头看着程雪立,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快就有新人了?够骚的啊你。”
程雪立绝望地闭上眼,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出来,打湿了煞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