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杀阵”
魔道的阵。
午时,同师兄谈论完风杀阵的安和逸匆匆回了藏意山。
料想着此时温修远必定是醒了,心中叹息。
不知醒来时见到紧锁的房门,徒弟是否会心生怨气。
安和逸匆匆推开门,急促的动作使得房门发出喑哑的哀嚎,日光背斜着照进门内,投下一片阴影。
屋内总算多了些光亮。
他站在门口扫视一眼,窗户紧闭着,鞋子同早晨走时摆放的方向一样,床上乱糟糟的一片,躺在上面的青年衣裳散开,露出有些苍白的皮肤,莹白若雪,提笔便能入画。
青年紧闭双眼,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安和逸站在门口,静静望着床上的徒弟沉默不语。
好……好生懒惰。
皱着眉手提起剑,走到床边敲了敲床板,手下使了力气,床板也跟着颤了颤。
这般的动静若是普通人怕是都醒了,可床上的人轻吟一声,本以为是要醒来,却只是翻了个身,脸上带着魇足的笑意。
“……”
深吸一口气,“醒醒。”
感受到身旁的杀气,温修远终于睁开眼睛,见到安和逸坐起身,“师尊啊。”
安和逸不回话,只静静望着他。
青年笑了笑,抬手缓缓摸上腰带,轻轻一扯。
安和逸惊慌转过身,“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无辜的一声,“解开重新系啊,这不是乱了嘛。”
安和逸眼中懊恼,抿了抿嘴,“以后在房内你须当衣着齐整。”
温修远懒懒抬头看了眼,前方的人耳垂微红,眼神微亮,嘴里却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师尊。”
安和逸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平复失了常态的心跳。
午时,知晓徒弟偷懒了一个早晨,安和逸收拾出书桌,开始监督徒弟学习。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铺在桌面上,晒得人昏昏沉沉,这般午睡的时光,温修远却还要学习。他捧着书看得仔细,功法学习历来枯燥,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见着徒弟学习认真,安和逸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动作微小,屋内无声寂静。
时间在两人安静地相伴中度过,温修远垂着眼,只觉得时光漫长,课本无趣,着实浪费了。不过好在是有师尊陪伴着一起,倒也还能过得去。
倾倒茶水的流声连绵不断,温修远摸着泛黄的古旧纸页,无声笑了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和逸的玉牌亮起,他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飞剑划破长空,温修远耳朵动了动,轻笑一声。
师尊走后,温修远将书一扬,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双腿跃起扑在了柔软的床面。
时候正好,清香入梦。
甚是甜蜜。
傍晚,晚归的安和逸再次见到趴着睡着的徒弟,还有那随手地上的书。
“温、修、远。”
“师……尊?”
作者有话说:
温修远:偷懒被发现了怎么办?
第66章
房间内,昏暗的蜡烛困出了泪意,棕黑木桌前趴着一青年,眼睛半遮半掩,倦意横生。手中捏着毛笔,在纸上横竖乱勾。
仔细一看,纸上的字体绵软无力,仿佛用笔再一点便会倒下,向上面望去隐隐约约能望见写地内容。
“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
“哎,勤奋学习”
桌板一声轻响,身旁人葱白的手指敲在桌面,青年轻瞥了眼,直起身子,提笔继续书写。
懒懒散散,几欲昏厥。
罚写一百句劝学诗句,外加两本秘籍。温修远半吊着眼,心中哀叹。
早知道该注意一下的,好歹做个学习的样子不要被师尊抓住。这下好了,得抄到天亮了。
头重重一垂,复而快速抬了起来。
安和逸坐在一旁,无声叹了口气。
案板上的纸晕出了墨迹,提笔写字的手动作愈加缓慢。
桌板再次被扣了扣。
青年一个激灵醒过来,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快些写完,早些休息。”安和逸提醒着。
青年抬手撑着脸,另一只手仍在书写。
屋内的烛火燃了大半夜,眼看着青年就要写完了。
安和逸放下没看完的书,伸手拿过青年写完的字帖。
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字迹工整,书面整洁,有棱有角的字体透着剑一般的锐利,带着弧度的地方也生生勾出了锋芒。
不错。
不愧是剑修的字,自有剑修的风骨。
安和逸在心中赞赏一番,继续向下翻去。
第二张的字迹锋利少了些,多了些潇洒,看起来像是远游的浪子,离第一张便差了一些。
安和逸停了下,接受了这张还算可看的字帖。
无碍,最多是个散修。
到了第三张,字迹逐渐奔放起来,连笔的地方也更多了。
安和逸捏着纸张,沉吟了下。
罢了,年轻人更加活泼,字也当如此。不过本性罢了。
但第四张开始,字便群魔乱舞起来了,张牙舞爪之势,只是看着便觉得嚣张。
……
迅速向下翻过去,越到后面字迹越是奔放。安和逸努力辨认着,也实在难以看出这些一笔连到结尾的字迹,更何况每个字都还极其相似,唯有中间几个弯钩的弧度有所差别。
看起来像是全篇的“了”。
安和逸:“……”
书案前的青年仍在奋笔疾书,虽说看不出写了什么,但态度上也挺认真。
安和逸克制住想要让徒弟重写的心思,再次敲了敲桌板。
“认真些,注意下字体。”
青年仍在书写,似是没有听见。
安和逸困惑,放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青年仍旧自顾自的书写。
安和逸前倾身体,偏头看了眼,纸上的字体仍旧乱七八糟看不明白,右上侧放着已然写完的字帖,安和逸扫视一眼,回过头再看,竟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样一种功力,才能将每页不同的字写成一般模样的。
肯定了他不会仔细看吗?
伸手拍拍温修远的肩膀,却未见他转过身来,只在这时安和逸才意识到不对。
站起身来,伸手擦过青年耳际,捏住对方的下巴将头扭过来。
贴在眼前的两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望向他。
为了防止师尊在黑夜里看不清,青年还贴心地在瞳孔处贴了个亮片加了一道光。烛台放在桌上时看不出来这道光,移开后,便见到两道光束射在了安和逸胸前。
安和逸眼一闭,气笑了。
不仅如此,即便将头转了过来,青年的手仍旧端端正正毫不停歇地书写。
安和逸伸手抽出笔,手便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笔头对着光的地方刻着一道法阵,莹光点点,不仔细看实在看不出来。
很好,很好。
安和逸深吸一口气。
“哎呦!”
头被重重砸了一下,青年终于醒过来,摘下眼前两个假眼睛,见到师尊站在面前冷笑着看他,手中拿着他的毛笔。
糟了。
“师尊我错了”,青年二话不说先服软道了歉。
安和逸咬咬牙,怒气抑制不住,“再抄二十遍,再睡便加十倍。”
温修远:“……”
哎。
到天快亮时,总算是抄完了,温修远眼一闭向后倒去,安和逸伸出手去拖着才使得温修远没有撞在地上。
无奈,安和逸只得将徒弟抱回床上。
烛火熄灭,安和逸褪去外衫躺在外侧。
一夜无梦。
早晨起来时,身上意外地没有压着人,安和逸欣慰地松了口气,穿戴整齐地坐在石桌旁,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书。
书的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陈旧的纸张泛起黄色,这是流传了几千年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记录,里面介绍了魔道的各种功法招式。
风杀阵需要使用者达到洞虚期。
安和逸抬头向着床上酣睡的青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若是修远能到洞虚期,他闭着眼睛也能笑醒了。
梦中的人毫无所觉,放肆地打起了呼噜。
日上三竿,华向然来敲门,安和逸起身走到了门口,回头见温修远还在睡,关上了门同华向然在门外谈话。
“你看你徒弟功力如何?”
安和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实话说他徒弟懒惰不太行,还是给徒弟留些面子说尚可。
华向然见安和逸一言难尽的样子,讶然道,“这么厉害吗?到了你也为难的境界?”
安和逸脸色更纠结了,“倒也不是……”
“算了,还是我自己看吧,我在窗外看着,你把你徒弟喊起来打一架吧。话说他怎么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练习,如此懒惰能成什么大事?”
说完不待安和逸答复便走到了紧闭的窗边,向着安和逸点点头。
安和逸:“……”
无奈之下,他只得进屋叫醒了温修远。
床上懒懒躺着的青年耷拉着桃花眼,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泪来,阳光之下,有些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