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来肚子将薄薄的衣服撑起一个弧度,温修远伸手戳了戳安安的肚子,刚触上去便陷下一个小坑。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贪吃鬼”
似是被打扰了睡眠,安安嘟囔一声,手往肚子中央摸了摸,没碰到什么东西,又收了回去,翻个身继续睡。
小小的呼噜声从旁边传来,温修远从窗边捞过来一根草,伸到了安安小脚丫处挠了挠。
刚一碰到,安安便将脚一收,身体扭了扭向着另一边翻滚。
那不长的草又紧跟着凑了过去,安安不耐烦地动了动,小脸皱起来。
见安安烦了,温修远也懒得骚 扰他了,将手中的草往地上一丢,阖上眼睛躺在了一旁。
月明星稀,月光照在流水上,窗外是粼光闪动的水面。
不同于之前的寂静,躺在竹楼里的温修远尚且能够听见下方水流的声音,流水拍打在山壁上,水花迸溅,啪地一声破碎后回到流水中去。
某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在飘摇。
温修远很久以前也这么睡过一夜,在被追杀到海边的时候,乘了一艘船在海里飘了一晚上。滋味不是很好,有种全世界只余下自己的感觉,所有的水浪都是寂寞的回响。在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试过。
旁边安安又翻了个身,左扭右扭,非要寻找个最佳的姿势。
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温修远的思绪,温修远转头便想逗一逗他。
刚出手却听见安安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莫不是又梦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温修远凑过去轻轻捏了捏安安的鼻子,“在说什么呢?”
安安张大嘴呼吸,待温修远松开手,便听见他说——
“修远很好”
温修远一愣,遂又反应过来。
这话倒不像是安安自己的口吻。
温修远脑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扭头又看见大开四肢的安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再看吧。
他缓缓闭上了眼。
月光照在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安稳地并排贴着,耳边是细微的小呼噜,温修远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睡了一夜。
清晨,温修远是在安安的推搡中醒来的。醒来时便见到趴在他脸上的安安,手扒着他的下巴,摇来摇去。
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看了上方的小人一眼,安安这才被吓得跳了起来。
温修远捏着安安的后领提了起来,“闹呢?大早上的。”
安安早已不那么怕温修远了,嘴里咕噜咕噜支吾了一会儿,脆脆地道了句,“安安是喊哥哥起床的。”
温修远气笑,“那我还得感谢你?”
安安胸一挺,小手抓住温修远的手腕,“本来是要的,不过安安大度,今天就不用了。”
呵。
温修远轻弹了一个脑瓜崩,安安捂着头含泪哀怨地瞪着他。
今日安和逸有一节公开课,温修远看他的意思,是要把龟龟也带去,温修远自己不放心,但更不放心安安自己待在屋里。
若是一个不小心吹掉在地下的水里,怕是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温修远从灵戒中捞了半天,把他自己的火衣给翻了出来。墨黑披风,上面还有火焰纹路,摇摇摆摆,似是有火光升腾。
“给你包上,到时候别脱了。还有今天上课你得过去,我给你根化形草,把你化成兔子带上。”
温修远裁剪裁了半天,缝缝补补做出来个形状奇丑无比的包腿大衫,念了个诀,便贴在安安身上看不见了。
安安昨晚叮嘱温修远把他没吃完的鸡肉放起来,他今早要吃,哪里想到他刚睡着,温修远便把鸡肉丢给外面的白鹤了。
“没了,今天晚上还给你,先喝奶。”温修远好声好气地哄着闹脾气的安安。
“呜哇——”安安嚎一声,泪眼汪汪,嘴向下撇,委屈地不行。
“又不是不给你了,放了一夜吃起来味道就不好了,说不定还有小虫子飞进去,就那种一动一动的,身上长毛的……”
“嗝”安和逸吓得打了一声嗝,哭声止住。大大的眼睛中满是震惊惶恐,直直望着温修远不敢说话。
“不哭了?”温修远眼里嫌弃,手里却拿着布温柔地帮安安擦了把脸。
安安不说话,抱住温修远的手指,爬上去半亲半咬地碰了一下。
温修远挑挑眉,故意调笑着,“你看看你,又吐我一手的口水。”
安安挪了挪屁 股,背过身去不理他。
温修远御剑飞往主殿,路上来来去去有不少弟子飞过。有一位穿着云外楼外门服饰的弟子见到温修远遥遥行了个礼,见温修远和善地点头,忍不住好奇心凑了上去。
“温兄,听说乔师兄走地时候给你送了只龟?”这边跑过来一个弟子盯着温修远上上下下的看。
温修远轻笑一声,“龟倒没有,兔子倒是有一只。”
“啊?”对面的弟子摸不着头脑,“不是龟吗?”
温修远笑笑,“龟现在在我师尊哪儿,你想看看?”
只见那弟子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我就是听说那龟很能吃,想见识见识。”
“哦?你养过?”温修远狐疑得上下打量了下弟子,见他身材单薄,灵力也不高,实在不像是能养得暴躁龟龟的模样。
“哈哈哈哈,这不是听说云外楼伙食都赶不及做了,我都被赶去捉鸡了,哎……”
温修远疑惑,“不是一只鸡?”
“是啊,一枝鸡,整棵树所有枝头那么多的鸡。”弟子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抑郁地叹了口气。
温修远:“…………” 得,亏他还以为乔旭写错了字。
待弟子走后,安安悄悄爬上了温修远的肩头,小声地凑到他耳边念着,“一枝鸡”。
温修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安安的头,“得亏了不是我养。”
安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54章
龟龟今日也在正殿,恰巧与安安待一个屋。
温修远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了好几遍,让安安一定远离龟龟。
那么能吃,多容易出事啊!
安安心有余悸,抓着温修远的袖子惊慌地点头。
温修远皱着眉,眼底带上了烦躁。
那龟食量那么大,万一把小家伙给吃了,放在肚子里也是找都找不到。
“我再给你加一件”,温修远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飞下去找了个角落缝起小衣服来。
安安趴在温修远肩头,睁着大眼睛看他缝衣服。
新缝制的小衣服是从鲛甲里拆下来的,这衣服本身是鲛人身上的鳞片做成的铠甲,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并且万年不潮。就是缝起来一般的针头扎不进去有点烦。
温修远恼火着戳了半天,终于戳出了一个小洞。皱着的眉这才终于散了些。
时辰在弟子们匆匆忙忙地赶路中过去,温修远还在与手中的鲛甲奋斗。
广场上的风大了些。
温修远感觉到肩膀被戳了戳。
“别闹,不在给你做吗?”温修远扭动肩膀,示意对方安分些。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温修远感受到另一个呼吸声,抬起头看。
“须三?”
温修远手疾眼快地把针线和小凿子往灵戒里一丢,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须三一脸复杂,“哥,你这在干嘛呢?”
须三就差没戳瞎自己的眼睛了,他居然看到了自家霸气无比的温哥在缝小衣服。而且手还挺笨的。
眼见着自家小弟一副心态崩塌的样子,温修远心情比他还要复杂。
“我只是听说有件衣服刀枪不入坚硬无比,拿出来试试。”温修远抖抖小衣服,盖在了安安身上。
“哦”须三努力维持表情,内心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我哥会给小兔子做衣服!!
须三从未想过他那厉害无比的温哥心中还藏着一个少女心。
温修远额头青筋动了动。
缘生宗的公开课,主殿中整齐坐着各峰的弟子,各色的服装聚在一起,身上的标识隐隐散着光彩,颜色繁多而不显得扎眼。
安和逸一早便到了,坐在堂室最前方的蒲团上,身前摆着一张红木桌子,白色宣纸层层铺开,由一墨色镇纸压着,一顶精致的花纹小钟立在一旁。
安和逸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其他峰的弟子早早便来了,唯有他的徒弟还迟迟未到。
面上不动声色,安和逸闭上眼悄悄探出灵识。
屋外的青石台阶缝隙中生出绿意,细看之下能看见几株极小的芽,再过段时间大抵便会有植株生长而出。
安和逸再把灵识扩大了一圈。
绿意向外延展,缘生宗主殿外的广场上植株繁多,灵识绕过绿植慢慢向原处探寻。
呼吸倏地一顿。
眼前穿着藏意山青白长衫的青年正和别峰一位穿着深灰长袍的弟子争执。
安和逸耐下心来继续观察。
那青白长衫的青年抱着一只兔子,手中拿着一件衣服。
“不是啊,哥,你这个衣服洞小了吧,你这兔子根本套不进去啊。”
深灰长袍的弟子抬起手比划比划,两手圈出一个小圈,拼命向对面的青年证明自己的正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