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有上面这幅妇人画的嘴巴,这么完美的嘴型原来真的存在!”
“还有这幅画里小姑娘的耳朵,天啊,这幅画的主人是亲眼见过这样的精灵耳——”
叽叽喳喳的夸赞霎时间被打断。
墙面被轰隆一声砸碎,大块碎石坠落地面发出的巨响震耳欲聋。
阴希听到那只鹦鹉又叽叽喳喳说了句:可算他妈把你夸出来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吃夸的鬼。
阴希:“……”
墙里的鬼大抵被抓住了,再次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眼前骤然被光亮刺破,阴希蹙了下眉,挡着光睁开眼,看见面前趴伏着那只软骨鬼。
但全身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皮,很快变成了另幅模样——脸上到处都是可见白骨的坑,五官却没了踪影。这大抵就是那只花心鬼的真身。
“阴希!”田粒粒扯着嗓子冲他喊:“你说句话!我试试我能不能听见!”
阴希说:“注意身后。”
“啊,我能听见。”田粒粒松了口气,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后知后觉想起阴希的话。
田粒粒猛然转身,看到刚才还趴在地上的花心鬼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她身后,直勾勾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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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之所以能把鬼叫出来,并不是因为那几句毫不走心的彩虹屁。
不过这确实是张合格的SSR,最起码能对副本剧情有属于自己的理解,知道如果想要骗出NPC,就要抓住NPC的忌讳点——这只花心鬼最忌讳有人提及关于五官的话题。
“程小鸣怎么还没出来?”田粒粒退远几步,盯着面前地上的白影。
阴希示意他去看白影后面。
地面上拖着一道很长的新鲜血迹,像是刚有什么人被叼着拖走。这地方很少有人能找到,除了他们三个刚到这里,几乎不会再有人在这个时候意外闯进NPC的地盘。
“程小鸣被拖走了?”田粒粒脸色一阵发白。
“入口在画里,”阴希说:“要找到那副画。”
不止是人在画里,
那副画里应该还有个空间,藏着这个副本最重要的秘密。
“我那个SSR是不管用了,已经用过一次,我这边也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卡牌了。”田粒
阴希看她一眼,“为什么要找?”
田粒粒又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些画于他们而言完全不重要,他们只不过是玩家,来做客这个世界。真正视这些画为性命的,还是要数守护在这里的NPC。
阴希从兜里取出火柴,当着花心鬼的面划亮,然后丢到了墙角。
窝在脚边的某球被自家主人毫不留情的踹醒,稀里糊涂领了命令滚到墙边。
正面墙啥时候燃起熊熊大火,一瞬间吞噬了将近数百张画!
伏在地面上的鬼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脸上的坑经变形以后格外恐怖。
田粒粒以为这鬼是要被惹急了,下意识扣住卡牌,结果却瞥见这鬼头也不回的扑进了火海里。白影在火海中穿梭几秒,最后叼出一幅画。
阴希抬手打了个响指。
整面墙的“火”瞬间熄灭,挂在墙上的画毫发无伤。
被欺骗感情的花心鬼:“……”
“我们没有恶意,只想进去看看,把人带出来。”阴希瞅着面前的鬼,表现出很好说话的态度:“否则武力解决问题,你觉得呢?”
花心鬼心道这你妈还有什么觉得不觉得,你骗鬼不是骗挺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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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交出来的画有些让人意外。
画上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别的,只像是被人用墨汁染透了。
某球滚到画上面打了两个滚,画上逐渐出现一个很小的旋涡,阴希看见这球跳了进去,便也跟着伸手。他一伸手,画上的旋涡直接把他吸了进去。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类似于设计室的地方。毕竟这个副本的设计师一直以来都在说自己要做个非常伟大的设计,而这幅画大概率会直接通往副本的核心位置。
但等他进去后,发现仍旧是一片漆黑。
从黑暗处冒出一个人的声音,跟他刚才在录音笔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他管天管地,管我世界,最后还管到我头上了,我染一头绿毛碍着我为公司做贡献了吗??”
另外一个声音回怼他:“碍着公司环境美化了。”
听到那个声音时,阴希第一反应是去看身边的球。
没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我靠,你可真是护起
面前黑暗倏忽间散去一块,像是头顶上猝然出现一束灯光,打亮了那小块地方。
像是一场舞台剧拉开序幕。
有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拿着镜子拨弄头发,“前几天见你们两个还水火不容的,他还问我怎么能把世界里不干净又黏人的东西彻底铲除。”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见没,在你媳妇眼里,你是“不干净又黏人的东西”,哈哈哈哈。”
“他嘴硬,”那个人也笑了声,“再说他怎么可能甩得掉我,他甩不掉我。”
“啧,可真是甩不掉了,你要是丢狗粮以后别往我这里来,我求而不得,可是个苦主。”男人向黑暗处丢了个眼神,“不像你,都被人咬成这样。”
“另外你不准备遮遮手腕上的伤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晚上跟那位干了什么?”
那个人依旧不正经的搭了句腔:“他喜欢。”
男人说:“我要是能把这个世界做到你家那个级别,我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这四个字的音被他咬得格外清楚,也就在这句话话音刚落,整个场景的视角突然发生巨变——阴希察觉到周遭所有的黑暗都在瞬间被逼退,显现出整个世界的模样。
近在咫尺的空间崩裂,天地塌陷。
有个人从背后遮了下他的眼睛,说:“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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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什么?”田粒粒一脸茫然,“我没看到这些啊,你是比我们多走了个过场?”
阴希回过神,将思绪从前几分钟的场景中抽离出来。
“不是过场,”他说:“应该是真的。”
“阴希,我之前也见过几个失去记忆的玩家,但他们从来没有在游戏里发现过自己存在过的蛛丝马迹。”田粒粒表情凝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你先前真的是公司的人,那公司不可能让你在失忆后还能想起这件事,你能偶尔被唤醒片段,只能说明两点。”
“第一,这是公司的失误。”她顿了一顿,“第二,有人在刻意引导你想起这些。”
阴希走到实验桌前翻看实验记录。
“前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肯定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你。但具有引导你记忆的能力,我觉得除了公司上层,或者系统,
阴希说:“我看到设计者了。”
田粒粒立即被转移了注意:“是谁?!”
“先想办法出去,”阴希示意她看表,“快到九点,再不出就出不去了。”
他们当时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地上的血痕居然是那只鬼伪造出来骗他们的。这个副本的几个NPC都缺乏智商,以至于他们忘了鬼也是可以有脑子的。
但阴希也确实在这里收获了很多。
他在场景中拾起了一些久违的异样情绪,还在“舞台剧”即将结束的时候瞥到了设计者的真容。
这个副本的设计者算是真正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阴希想起他说的那句“死而无憾”,将手里的实验图纸丢到桌上。
田粒粒原本以为他是想出法子离开了,准备问他需不需要帮个忙。结果她一抬头,正好看见阴希在往整个空间的边缘处走——
这个实验室是被NPC完全虚构出来的,涉及到重要剧情,所以他们只能在这一小片空间里自由活动,一旦触碰到空间边缘的黑暗处,身体就会遭到腐蚀。
“阴希你干什么呢?!”她急忙过去要拦人,
却发现阴希收回了手,刚才探进黑暗里的手毫发无伤。
但是他这个动作仿佛提醒了沉睡的规则,屋里整个空间迅速开始收缩。
“让NPC察觉到恐惧,他们才会产生捉弄的欲望。”阴希说:“只要他们想捉弄,我们就能得到线索,就有机会逃出去。”
田粒粒脑子转得飞快,也算听懂了他这番话,迅速环视四周,最后在一副歪斜的画背后看到了线索。
那里缓慢浮出一行鲜红的字:
“你能画出他最想要的眼睛吗?嘻嘻。”
“这特么,”田粒粒濒临绝望:“你会画画吗?”
阴希:“不会。”
“那这个任务有什么用?咱们又不会画画,画不出对的还是要死。”田粒粒懊悔:“千算万算,我当初怎么没抽一个会画画的卡牌。”
“为什么要画正确的?”阴希反而疑惑看她,“画这个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田粒粒:“……”
田粒粒:“不是为了完任务吗?”
剧情里,这只鬼的五官被设计者
但这五官是要放哪里的?
当然是要放脸上的。
阴希在桌上捡了根笔,抬手搁在墙面上,十分认真仔细的在墙上画出答案。
目睹这人认真答题的田粒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