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骗五殿下的,天帝没说要他今天去北域。”
景非云狠狠晃了一下肩膀,嘶声道:“那你疯了不成!”
“我和帝君都很清醒。”虞沧低声说,“三殿下,现在专心做我们的事,不提其他。”
第10章
景非容离开北域后又去了南域,例行督察巡视,今日无战事,但既然接管了枯泽之境,还是有必要去书房跟天帝禀报一声。可谁知他才回了天庭,便被景非云拦住了。
景非容没好意思问景非云脖子上的那些印记是怎么回事,嘴唇又为什么肿了,他摸摸鼻子,问:“三哥,什么事啊?”
“你在北域做了什么?”
景非云嗓子是哑的,说话声音都劈了,景非容表情复杂,但还是回答:“奉父王的命令,我接任了枯泽之境。”
“嘶……”景非云皱着眉抽了口气,随后咬牙道,“这件事先不要向父王禀告。”
“为什么?”
“父王没有下令。”景非云说。
“什么?”景非容皱起眉,“可冥王和帝君……”
“接任并非小事,就算父王真的要你接管北域,也一定是在朝会上当着众神的面下旨,而不会让虞沧来转告。”
“那冥王不就是假传帝旨?”景非容瞪大眼,“还有帝君,为什么瞒着父王提前让我接下枯泽之境?”
景非云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你接手结界的事父王应该很快就会知晓,到时可以观望观望他是何反应,左右有帝君和虞沧在,父王总不会只找你的麻烦。”
景非容微张着嘴,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几日过后,楚雁川到景非容寝殿时,景非容刚脱了战衣,穿一席深蓝内袍坐在书房的案前,正在写折子。藏蓝发带束着高高的发髻,露出俊极的侧脸,神色认真,执笔的手指修长白皙,一笔一划,写得无比专注。
天色尚早,楚雁川不愿打扰,便静静离开了。
景非容写完折子,唤神官来取了送去天帝那儿,他这几日都没去向天帝当面述职,只天天写一封折子,将每日所做之事汇报一遍。
神官将折子交到了天帝的桌案前,离身时侧眼一瞧,另一端的偏室里,道道珠帘后,似乎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写得倒是仔细。”神官走后,天帝看着景非容的折子,“只字不提枯泽之境。”
珠帘哗啦一声轻响,楚雁川走出偏室,淡淡道:“五殿下知道你没有下令。”
天帝轻笑:“帝君既已瞒着我将结界交给非容,又何必日日替他肃清枯泽之境周围的魔祟,反倒比之前还累。”
“殿下还年轻,稳固结界并非易事,一步一步来,稳妥些。”
“若不是帝君的元神已经撑不住,这场婚事还能再等等,等非容再成熟些,一切交到他手上,帝君便可以安心休养。”
楚雁川望着桌案上的那支凤羽,神色冷淡,没有回答。
“待图腾完全易主,封印加固,邪祟被彻底镇压在内,帝君便可与非容和离。”天帝缓缓道,“届时帝君可以放下所有,只管逐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楚雁川抬眼,“我道便是天道。”
天帝神情一滞,随即盯住那支凤羽,半晌后才哑声开口:“帝君又要责我悖道不成。”
楚雁川平静道;“不敢。”
“我时常做梦。”天帝伸手抚过凤羽,叹了口气,“梦见一只小凤栖在窗前,不动也不叫,我一走到窗边,它就飞走了。”
“既然当时做了选择,便不必再提。”
天帝沉声道:“那不是我做的选择,是他选的。”
“因为他别无选择。”
“莫非我就有的选么!”天帝压低声音,语气却激烈了几分,“六界,天命,谁不是被推着走的?!”
楚雁川冷然道:“所以我说,不必再提。”
他转身出了书房,俨然不愿多谈的模样,天帝望着他的背影,拧着眉闭上眼,手中的折子被攥得满是褶皱。
景非容觉得有些奇怪,他虽接手了枯泽之境,但结界周围平稳无波,没有散魔冲撞,安安静静的,异常平和。他甚至跑去北域看了几次,四周空空荡荡,连半个魔影都找不着。
虽然楚雁川告诉他,由于龙族灵血强大,图腾在他手上能发挥出最强大的效力。但那也只是针对结界内部的封魔印而言,总不至于连枯泽之境外都安然无恙。
更没道理的是,天帝一直未向他过问枯泽之境的事,景非容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楚雁川这样做的缘由。
景非容交了折子,仍坐在案前,托着下巴侧头看向窗外。今天是人界的元宵节,不晓得帝君还记不记得上次的约定,会不会来。
“五殿下。”
景非容怔了怔,转过头去,楚雁川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身雪衣,领子与袖口绣着淡金色云纹,清冷秀雅,目色沉静。
“……”景非容火速将案上的一张纸抽起来,塞到一旁的画筒中,然后站起身,说,“帝君来了。”
楚雁川问他:“殿下写了什么,又是骗人精吗?”
“不是不是……”景非容涨红了脸,立刻否认,“没有写那个。”
确实没写骗人精,他写的是楚雁川的名字,没有理由,动机不明,只是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写出来了,一共写了七个,歪歪扭扭,字是丑的,情是真的。
楚雁川走到案前,伸手要去拿画筒里的纸,景非容也不知帝君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要看他的字,然而内容又是万不能被他瞧见的。景非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急道:“帝君,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看一眼。”楚雁川挣脱景非容的手,回答。
“不行!”
景非容他急了,一把扣住楚雁川的双手,将他拽到身前,两人迎面撞在一块,楚雁川难得有些怔愣,抬眼看着景非容。日将落,余晖浸染一室,将景非容的睫羽与脸上的小绒毛都笼上了一层暖色,那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带着几分焦急,似乎要晃出水来。
景非容生得好看,楚雁川一直清楚,少年气里带着种族血统与地位加持的矜贵,神色鲜活,飞扬的俊美,叫人看了便难以别眼。
两人对视良久,景非容回过神,垂下眼睛斩断交汇的视线,手上的劲儿也松了些,但仍未放开楚雁川,拇指指腹在他的腕上轻轻摩挲着。那皮肤柔滑微凉,触感极佳,景非容只想摸摸摸摸再摸摸。
楚雁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景非容摸够帝君的手了,这才抬起头,与他凑近一点,有点害羞地闭上眼,先是在楚雁川的嘴角亲了一下,又亲亲他的脸,最后终于不好意思了,他将脸埋在楚雁川的颈侧,含含糊糊地问:“帝君,做了再去过元宵,可以吗?”
他头次这么直白地求欢,紧张又生涩,胸口扑通扑通地跳,随后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楚雁川轻轻反握住,引着他向下,放在腰带的位置。
……
作者有话说:
五殿下——害羞,但硬
第11章
书案上的纸笔散落一地,暮色昏沉,楚雁川的身上草草裹了件外袍,被景非容抱着坐在地上。景非容在他光裸的肩头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餍足后的喑哑,问:“今天还是太久了吗?”
楚雁川疲惫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景非容觉得整颗心都满满胀胀的,语气不自觉地像撒娇:“帝君,去人界要用银两,你有没有啊?”
“有的。”楚雁川的嗓子也哑,说,“在锦袋里,我还给殿下带了蜜饯。”
景非容惊喜道:“望月山的白桃蜜饯吗?”
“嗯,来时路过望月山,就捎带了些。”楚雁川伸手去够落在一旁的锦袋,拿过来打开,捏了颗蜜饯出来,一抬手,身后的景非容便张嘴叼过去。
“殿下怎么又哭了。”楚雁川侧头看着景非容,问他。
景非容咬着蜜饯一愣,他从楚雁川替他用嘴时眼泪便没停过,很简单,因为太舒服太刺激了,极端的感受在他身上的表现便是掉眼泪,完全控制不住。
况且那可是众神至尊的帝君……景非容当时的思绪已然混乱到极点,楚雁川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跪在自己身前,后来还……咽下去了——
这是……是真爱吧?景非容承认他的眼泪里还有感动的成分。
既然是真爱,那么在楚雁川面前也没什么好掩藏的,毕竟帝君连他的口欲期都知道,已经丢人丢到家了,景非容反而看得开。
“不知道,眼泪自己就掉了出来。”景非容嘟囔道。
两人收拾过后便去了人界,天界有规定,不允许随意变幻钱财用于凡间,都需要在司户星君那儿登记领取。往常下凡都是跟着哥哥姐姐,景非容自然有钱花,今天又攀上了帝君这个大户,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景非容总觉得楚雁川每次事后气色尤其好,哪怕只是一抬眼一抿唇,就宛如有漂亮的小花在他身上簇簇开放,春色如画,可又好像有雪扑簌落下,清冽剔透。
“我完蛋了。”站在熙攘人群里,灯影绰绰,景非容望着正在给他买糖葫芦的楚雁川的背影,失神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