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丰天命已终,白马寺中与陈靖泽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和尚,神情肃穆的作法祈神,信念直通灵山净土。
同一时间,神秀血气旺盛,周身笼罩的神光陡然增厚了不止一倍!
覃越泽惊奇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喝问道:“区区一座寺庙?!”
只是一座寺庙!
一点儿没有被覃越泽放在眼里的栖身之所,却不想,这才是神秀真正的杀招!
什么大丰朝臣身上的国运,那些立身不正的臣子身上能有多少庇佑?神秀压根看不上!
他野心极大,筹谋不小。
皇朝式微之时,历朝历代的百姓都爱将信念寄托给神灵,百姓乃一国根基,根基崇神,国运自然亲神。
神秀谋划大丰国运已久,久到白马寺建立在长安城外,久到白马寺万家生佛,香火鼎盛!他能在大丰亡国时,自然而然的窃取到一国命脉。
如今大丰名存实亡,国势偏移,众生信念被有心人牵引移花接木到神佛之上,白马寺为寺庙之首,理所当然的收下这份大礼。
俗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神秀天命加身,实力猛然暴涨到恐怖的地步。
一番谋算,竟是将覃越泽算计的死死的!
这可是谁都没有想到……
……
“天柱升起来了。”
眺望远方,天柱顶天立地,呈现古时女娲补天之时,斩神龟四足支撑天地的奇伟景象。
天柱名为柱,实无形,肉眼所见,各有千百种姿态。
冯晓举目瞭望,慢吞吞的说出自己所见的模样。
“通体泛白,有光,更有黑风环绕表面,像极了黑白云石错综复杂的纹理。话说,我们就这样看戏吗?”
“不然呢?”
“不是,我觉得不太好。”
“那你闭上眼睛。”
“为啥?”
“不看不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吗?”
冯晓倒抽口冷气,觉得他说的真特么有道理。
“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你不满意?”
“那好歹是我弟弟。”
“塑料兄弟情。”
“……还不至于……”
向君华瞥过去的眼神让冯晓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羞赧了神色,堂堂一个大男人愣是演出最是莲花一低头的娇羞。
“我怕什么都不干,被那货事后算账。”
向君华啧啧有声的道:“不愧是亲兄弟。”坑谁都没有坑自己人狠!
冯晓抽抽嘴角,装作自己没听出向君华口气中的嘲讽。
“说正经的,你觉得谁能赢?”
向君华:“你对自己弟弟没信心?”
“那当然是有的了!”冯晓瞪大眼睛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没有十成也有八成,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向君华:“哦?”
“该说是直觉吧,”冯晓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眉间皱的有多紧,向君华看着都能感受到他的烦恼,“我总觉得神秀肯定藏了什么,你帮我想想,难道我们准备的还不够万全?”
向君华沉吟片刻,看眼远方,再看眼天柱的方向。
“冯晓。”
“啊?”
“你的直觉没错,要出事了。”
“哎!”
向君华一旦拧眉,身旁的人下意识就会觉得大事不好。
冯晓小心肝不受控制的发颤,惊恐的叫道:“你别吓我,也别含糊其辞,到、到底错过了什么?”
向君华没有卖关子,直白的道:“你弟如果没留后手,这次他可能就凉了。”
冯晓当即——“艹!”这还不算卖关子?
天柱当中,覃越泽真的是差点儿就凉了,只差一点点!
幸好天柱属于领域的初级版本,成型后就会变成一方境界,自成天地大势,而覃越泽身为天柱的核心,天然具备将天柱当中游离的法则熔铸到自己身上的权利。
要不是靠这一招支撑下来,可能就惨死在“天命加身”之下。
哪怕如此,他也重伤在身,神情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神秀此时占据优势,气定神闲的反问道:“你还笑的出来吗?”眼神微动,他明显感觉到覃越泽的呼吸一滞,不想抬起眼帘,这人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他一边呕血,一边喉结滑动,发出低沉舒缓的笑声,磁性的嗓音仿佛拿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心头,既疼又撩人的紧儿。
直到此刻,他的傲慢仍未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覃越泽越是笑,越是让神秀感到不快,可他留着手,始终警惕着他。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敌人,天命的宿敌!
正如覃越泽所愿的,名为神秀的劫数正式从他心中崛起,自此成魔!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神秀握起手掌,冰冷的审视着他。
覃越泽哼哼笑着,惨白的脸不见愁容。
“想听我求饶吗?你还有这爱好?”
“别废话,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
“那就是没有喽?”
低咳一阵,覃越泽缓缓直起身,用头一次认识神秀的眼神静静的打量着他。
片刻过去,天柱自成一方领地后才诞生的风轻扫过他的发梢,他道:“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但光是如此还不够。”他用拇指在自己心口一划,粗暴的动作险些扯开衣襟,但倍现落拓不羁,“还不够要我的命!”
“想杀我?你做得到吗?”
覃越泽瞳孔中有一圈金色纹样,放大来看,正是一个作用不明的特殊阵法,此时构成阵法的金色条纹原因不明的开始燃烧,像是在地面上燃放的烟花,一瞬的绚烂过后,留下漆黑如墨的深邃。
天空在此之后骤然降下一股庞然巨力,噼里啪啦,神秀听见自己的骨骼在爆响,“砰”的一声,他连忙看向身侧,只见自己召唤出来的凶神一个接一个的在这股压力下爆体而亡。
“覃越泽!”他怒喝出声。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不甘受死!
“哈哈哈——!!”覃越泽仰天大笑,身形踉跄着倒退,险些踩空从天空中跌到地上,一抹渗出鲜血的嘴唇,眼神明亮的仿佛引燃生命的最后一息时光,“你说对了,若非有天地加持,天命所归,你没可能胜我,可是偏偏这方世界不容我,因而才有了你。有你没我,此乃天命!也是你借助的大势!大势所趋,我败的不冤啊……”
吸了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覃越泽减缓呼吸的频率,认真的给予赞美。
“你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包括你天生就是我的敌人这个‘身份’,重伤我,我不怒反喜,因为这正是我所求的!”
神秀心知覃越泽能说出这番话,应该是用那双利眼看出自己手头已经无牌可使的现状。
不过——
“如今你就算意识到了又如何?就像是你先前说的,失误就是失误,一招错满盘皆输!你输了!”
“我没有!”
覃越泽郎笑出声,他看起来是个冷硬的性子其实还真不是,他爱笑,爱闹,爱玩,就是性子忒怪,常人不能容忍,怪人他不能忍,因此孤僻自我,连到这种时候,他也张狂的不为人所容,一副绝不安于现状的样子,好似随时准备撑着一口气逆天改命。
神秀深知他有这个执念,就有这个行动力,他若想改命,定然会不留遗憾,豁出一切!
显然,放话出来的覃越泽还没有认命,他还想一战心魔,踏足九霄,从此逍遥无限,长生不老,既然有如此多的挂念,他岂会就这么倒下?
在神秀不悦的注目中,覃越泽又一次挺直身板,肩颈,背脊形成一条拥有些微弧度的线条,凸显出他漂亮的身材比例,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
光看身材,覃越泽有自傲的资本,可不看身材,好像也不妨碍他自傲?
低笑着眯起眼睛,倒映着天地的眸子一张一合,震天的巨响从天柱顶端开始崩塌,那并非修士自爆时的场景,神秀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法则经过凝练,天地颠覆时才能出现的奇景!因为天柱还不是世界,所以这般景致在他看来虽奇却不够宏大,但光是如此,也已然震撼的无以复加。
神秀一声呼喝,就有长着翅膀的凶兽飞来,拖着他逃离天崩地裂的这方土地,离开前,他回头深深看了没有阻止自己逃走的覃越泽一眼。
覃越泽在笑,笑声张狂,透出发自内心的喜悦,随着一声裂响,长安城内,方家府邸坍塌地陷,无人能从那一片废墟残骸中找出曾有一座地宫建立在此处的痕迹。
待到逃出很远,远到离开天柱笼罩的范围,神秀才在空旷的荒地上落脚,望着渐渐消失的天柱,他自言自语:“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程度,你赢了,覃越泽,下次再见,定然是在这方世界之外,届时,要分的不再是生死,而是天地大道!”
同一时间。
向君华等人也瞧见天边发生的变故。
冯晓心急如焚,一马当先的赶了过去,他背后,流萤仙子也是着急的一个劲儿提速,唯有向君华不疾不徐,慢悠悠的恍若闲庭信步,但也没有慢上多少。
天柱崩塌的速度极快,尚未成形的法则直接形成风暴阻拦在路上,他们赶到时,正好追上一个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