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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他虚心求问
一百二十
昏暗的天空中, 两道金光疾走闪烁, 竟是不比天上星辰黯淡多少。
紧促的追击中,其中一道金光回身一掌,浩然佛音镇压万魔, 另一道金光冲势立时被阻了一阻。
覃越泽冷眉倒竖:“神秀!你想往哪里逃?”
“吾之本体, 你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吗?”
神秀一改在向君华几人面前的宝相庄严,清秀的白净面庞邪气肆意,双眸之中佛光隐隐闪烁, 眨眼间就燃成红莲业火。
足尖踏前, 莲影相随,覃越泽毫不畏惧的迎上这一掌。
砰——!
对轰过后,双方各自退后一段距离。
夜风泠泠的吹过二人。
神秀反常的勾起嘴角。
覃越泽见状不着痕迹的的侧过身来, 故意问道:“你笑什么?”
神秀凝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俊俏面容……不对, 应该反过来,自己的长相是随了他的英俊倜傥。
作为一道“影子”, 与本体亦步亦趋方是天理。
然而想到这天理是何其残忍冷酷, 神秀就心生不甘!
“我在笑,不愧是一主一副, 一正一邪,居然连动手的时机都想到一处去了!”
神秀声线残虐,就好像将他一直维持的慈悲假象一点一点撕开,露出漆黑空洞的真正模样。
不过是一道无血无肉,无情无义的影子。
这影子穿上人皮,有了人相, 才变成了神秀。
可是这人皮,这模样来自另一个人,若他承认自己是神秀,影子就无从归属。
覃越泽好似看出他的想法,眼神微微变化,风轻云淡的回道:“我知你一直找机会想要逆转正副。”
神秀静静的看他一眼,竟是也道:“我也知你一直在找机会消灭我这个伪物。”
覃越泽笑了。
“你终究是我,所以想到一处,可你知不知道,我特别了解我自己?”
神秀淡然:“是说你按兵不动,将我视作跳梁小丑这件事吗?”
覃越泽扯扯衣袖,平静的说道:“可别妄自菲薄,你终究是‘我’,小看你也是小看我自己,如你所知,我从不小看我自己。”
“呵,”神秀一声轻笑,眼神之中流露出如水般的凉意,不到风雪漫天之时,就已有霜气染上衣摆发梢,他郑重说道:“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覃越泽神色不变。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对视。
半晌,覃越泽突然开口:“要不要来对对看,我们都算计到对方的哪一步?”
神秀不动声色的扣紧指尖佛珠,根根手指白皙修长,如玉石般温润浸凉。
“好。”
身为本体,覃越泽大方的决定由自己先来。
“我想你一定在什么地方留下后手,对不对?”
神秀瞧他一眼,淡道:“这可不能作数,毕竟你我心知肚明。”
“成吧,”覃越泽潇洒的甩甩袖摆,眉目修长,神态张狂桀骜,一头长发未经打理就这么垂落腰下,深色长衫,褪去最后一丝庄严法相,唯有眉心一点儿红痕,证明他出身佛家,乃是受过天龙八部劫的正经佛子,他看着对面头顶结疤,琉璃法印尚在的神秀,神色微妙,仿佛看见某个时间段中的自己。
这方世界的“二重身”相当奇妙,真真儿好似将佛门时期的自己自时光中硬生生拉扯出来,光明正大的摆在原主面前,让人难辨真假。
“若我说,我自打睁开眼睛就知道此身处境并不简单呢?”
神秀“哦”了一声,静道:“洗耳恭听。”
覃越泽轻笑出声,软叹一口,慢悠悠的捏玩起手指。
“终究是受罚入世的状态,思来想去顿觉不妙便留了一个心眼,后来左思右想,大致铺垫出一出残局,直到另外几人入局,方瞧出玲珑技法。”
“其中,我想到你。”
神秀:“我?”
覃越泽笑道:“自然,我想到,若世上有天敌,怕不是只能与‘你’为敌。”
神秀一眼见他,看出他眼底跃跃欲试的魔性,忽然恍然大悟。
覃越泽是什么人?
身为他的影子神秀再清楚不过!
平时变作平凡模样,吃着软饭,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而他正好借此鱼龙入海,体验世间百态。
覃越泽此人,是一头自无边佛法中蜕去凡身的魔龙!
昔日八宝菩提门八位大法师试图渡化他心中魔念,却皆在他身上功败垂成,无力看他破门而出。
如今,他笑,岂能是什么好事?
神秀脸色紧张,恍惚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忽略了什么。
这个人不是在和自己打机锋,更不是在和自己玩什么有你没我的把戏。他是真心的拿自己做敌人,现在的,未来,他期待自己变成他的大敌!
刹那间,言辞之间透出的深意化作庞大的压力,压迫的神秀险些不能呼吸。
佛珠一下子因他用力过猛发出“哗啦”的声音,神秀闻声醒悟,看覃越泽的眼神仿佛看一个从地狱中逃脱的邪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覃越泽大笑,击掌自得。
“你猜到了!你也想到了!不愧是‘我’!”
神秀愕然至极的表情显然愉悦到了这个心态诡异的佛门叛徒。
覃越泽笑声传出老远,缓过劲儿来他自得的询问神秀的想法。
“不好吗?”
当然不好!
拥有覃越泽部分记忆的他和修真界所有人一样,视心魔界陨落,世间再无心魔劫一事当做常识。
但是覃越泽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要利用“神秀”的特殊属性为自己做出一个“心魔”来!
实在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开心于长生路上少掉一个劫难时,会有人别出心裁的为自己造一个劫数出来。
他要制造一个最了解“自己”的敌人,这个敌人必须全方位的和自己作对还不落下风!
哪怕只是短短几句话,神秀就听出覃越泽话里话外透出的执意。
这让神秀心头发冷,有种重新认识了这个本体的感觉。
专门为自己造出一个最了解自己的“杀手”,这岂不是疯子才有的思考方式?
而神秀和覃越泽两人的特殊对立,注定了有你没我,保证神秀只要能一次次活下来,绝对会是覃越泽的最大敌人!
更令神秀无言的是,这副身体在各种方面都和覃越泽一模一样,这意味着覃越泽能达到的境界,神秀也一定能做得到。
从敌人的角度,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一对。
可从神秀个人的角度,他浑身发冷,隐隐感到恐惧。
“你疯了吗?”他喃喃出声,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在白皙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状的痕迹。
覃越泽淡然一笑,云清风楚,神态傲然超脱,有种远超大多数强者的疏阔气度。
“一个人的游戏太没意思了,而这世上又有谁比我更适合做我的敌人呢?”
神秀演练颤抖,无意识的呢喃变成了肯定。
“你疯了!”
“……”
嘴角拉开,黑夜覆盖上挺拔颀长的身形,藏起大部分的表情,仅仅让这个“笑”变得触目惊心。
覃越泽道:“不要撒娇,你源自于我,我给你一个存在意义不好吗?”
不好……
神秀想走,想离他远远的,但是覃越泽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听他笑意吟吟的说道:“当我发现你的存在代表了什么时,我的脑海中立刻勾勒出了计划的一部分,就像是我先前所说的……”
一局残子,算不得完整。
“后来我的哥哥机缘巧合的找上了我,寥寥几句,我不得不左思右想,如何使珍珑重现。”
故而左思右想,终于大功告成。
“我将你走出的每一步棋都看在眼里,算到极致,落到实处,逐渐确信了你有这样的资格。”
别谦虚,因为目前为止你的想法和我一般无二。
“你收拢宴会上的朝中大臣,夺他们的信仰亦是在夺大丰国运,大丰朝臣哪怕平时不作为,但只要他们在位一天终会受龙脉庇护。只要他们活着,你就能借国运具备越级战斗的能力,神道缥缈无形,你这一手确实非常漂亮。”
“后面殿中众人惨遭屠戮,而你视若无睹,目的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对不对?”
“秀儿,从你诞生的时间看来,你的每一次落子不输给任何一位老辣谋士,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叫另一个人看出你的打算,这就让奇谋的效果大打折扣。”
覃越泽就好像教导后辈一样,慢条斯理的将他做过的,算过的每一步拿出来,细细拆开讲给他来听,没看见也可以说不在意神秀渐渐难看的脸色,活似一位尽职尽责,为了学生矜矜业业的老师。
谈到神秀隐藏起来的几次手笔,他叹了一声,略感遗憾的点评道:“神道之中利用恐惧掠夺信仰的手段最是常见,信仰又分三六九等,无疑,混杂着国运的信仰值得你专心谋划。你先是用庇护的手段夺了一部分信仰,后面又在他们遭到屠杀时,再次割了一波韭菜,有了续航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