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白舒没接,因为他实在是好奇如果他不接这话,胡亥要怎么圆下去。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真的低估了胡亥为达目的的厚脸皮:“先生,先生,”他脸上装出来的苦恼之色一扫而光,转变为了兴奋和期待,“皇父最倚重先生,如今大哥进入朝堂,先生身边也没了学生——”
胡亥张开手,在白舒面前转了两圈:“先生看,亥儿合适么?”
第212章 纵死侠骨香
几乎是在门外传来轻轻脚步声的时候,白舒的眼睛就已经挣开了。但是他望着头顶的垂帘,隔着黑夜细细描绘着纱帘上的纹路,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动不动。
那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不去,隔着门他都能够听到那脚步声的制造者小心控制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制造出噪音,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于是反复想要试探的心情。
这让他感到好笑,终于在听够了笑话之后,出声提醒道:“这么晚,是做噩梦了要到舒这里求个温暖的怀抱?”
门外淅淅索索的声音顿住,随着门扉被推开的轻微摩擦声,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探头进来:“仲父......”月光随着他推门的动作侵入房中,透过少年人没有束起的长发,在地上投出了影子。
白舒懒得起身,便就着这个姿态敷衍这位小客人:“大半夜的,你乱跑什么。”
“就是想看看仲父睡了没,”听出白舒并没有恼怒的意思,他笑嘻嘻的窜进了房间,不再收敛自己的动作,一个反手用力把门甩上,路还没走完就已经把鞋子蹬掉了,“要是仲父睡了,扶苏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将鞋子一蹬,踩着脚踏爬上了白舒的床,熟练地越过大人爬到了床的里侧:“仲父既然没睡,干嘛熄灯嘛,害得扶苏在门外犹豫了好久。”
“所以还是舒的错?”窗外月光正亮,银色的月光未能完全穿透纸窗,但也足够白舒看清黑暗中的景物了——包括扶苏脸上并不那么真切的笑容。
扶苏把头埋在枕头里蹭了蹭,不说话了。
白舒长叹一口气,侧过身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头,面朝着扶苏:“谁给你委屈了?你这一受委屈就跑到舒这里来蹭枕头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君上已经警告过舒好几次,不需你用这东西了。”
毕竟这个年代垫脖子的玉枕,和他自己做的棉花枕头完全是两个东西。
“仲父为什么不娶妻啊?”过了好半响,久到白舒都开始怀疑扶苏是不是因为缺氧已经被憋死了的时候,少年软绵绵的声音才透过枕头传了出来。
这个问题让白舒失声笑了出来:“所以,是因为君上要给你订皇子妃了?你不是和蒙家的小丫头玩的不错么,听着君上和蒙毅的意思,你俩挺有戏啊。”
“才不是!”被白舒一句话戳中了小心思的扶苏瞬间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猛然抬头反驳白舒,“仲父你别和父王一起胡闹,她还没答应要嫁我呢。”
白舒看着扶苏在黑暗中都灼灼发亮的眼神,笑的更开心了:“好吧,仲父不说。不过你父王娶妻的时候年岁也不小了,你只要在及冠之前有嫡长子,那你就终于赢了你父王一次——加油,仲父看好你。”
扶苏气鼓了脸:“苏儿听出来了,仲父你在幸灾乐祸!”
“扶苏真聪明,”白舒抬手轻拍了一下扶苏的头,“所以,大半夜来是发觉你父王不能在你追妻路上做出贡献,就跑过来问舒了?”
“不是,”扶苏的眼神在黑暗中闪了闪,就算知道隔着夜色,对方未必会把自己的神态看得分明,但扶苏就是忍不住逃避自己的眼神,“仲父为什么不娶妻?”
他又将之前的问题拉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问?”对于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白舒的脾气一向很好,“如果你不说清楚,那仲父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苏儿解答困惑,对不对?”
扶苏咬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就是,如果仲父有自己的孩子,会照顾自己的孩子更多一些。”
这就有些意外了啊,便是运算快如系统,一时也没推算出扶苏的意思。
“仲父不是很明白苏儿你想表达什么,”白舒坐起身,旋身盘腿朝着扶苏坐在了榻上,“无论仲父是否娶妻,苏儿,你都是仲父一手带大的孩子,仲父会爱你如自己亲子,这点我希望你知道。”
“扶苏不是怀疑仲父,”夜色遮挡了视线,所以人类会下意识地更为依靠听觉,而听见白舒忽然严肃的语气,扶苏慌了,“只是父王身边文臣武将,只有仲父没有亲子,扶苏只是......”越说越乱,已经有些前言不搭后去了。
白舒蹙眉,打断了他:“与你何干呢?”
扶苏哑然。
白舒再次叹气,抬手揉了一下额角:“舒不愿耽搁姑娘们,与其让他们空手闺房,倒不如帮她们寻个好人家,得一段好姻缘。舒不是良人,不会做好相公。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委屈那些姑娘们。”
“才不是委屈!”扶苏急忙从榻上爬起来,端正跪坐在白舒面前,唯恐白舒误会他的意思,“仲父身居高位又得父王器重,长得好看武功还高,文能助父王理国策武能马上平天下,是他们配不上仲父的!”
“既然你这么说,他们配不上我,自然就要去和那些配得上她们的人过日子,才能快乐自在,不会患失患得。”垂下手,“说实话,你真的不愧是你父王的儿子,这对话多少年前你父王也曾问过。”
扶苏小声嘟囔了一句话,但他说得太快,白舒一时没能抓住。
不过显然那只是扶苏的自我吐槽,因为他紧接着又补了两句:“那也轮不到他们嫌弃仲父,能给仲父生孩子是她们的荣幸才是——更何况做我大秦雁北君的夫人,这是他们祖辈多大的荣耀啊,让她们做妾顾忌愿意的也不少。”
白舒感觉更头疼了,因为他发觉扶苏的重点并非是前面铺垫缠绕的‘娶妻’,而是在娶妻过后‘生子’上:“所以,是因为这几个月,舒与十八公子走得太近了,是么。”
一针见血。
扶苏哑火了,隔着房间内并不明亮的月光,白舒能够看到扶苏脸上的委屈。
“这就是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舒这里来的原因啊,”第三次叹气,对着自己养大的孩子,除却退让他还能怎么办呢,“扶苏,你未来是要成为秦二世的,有些事情你必须自己去想,自己去寻求答案。”
“扶苏不想要答案,”少年人也很委屈,“仲父明明就是扶苏一个人的。”他酸溜溜的话一点儿遮掩的想法都没有,所有不满和委屈在被戳穿后,直白的展露在了白舒面前。
然而白舒却从其中察觉到了他要的线索:“你既然知道舒是为何如此行事,也知道你父王的意思,大半夜的跑过来不为邀功,却在这里醋溜溜的——小醋坛子,你仲父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未来只有你给仲父养老,满意了么?”
系统模拟出了吃瓜子的卡擦声,表示猹在月色下吃到了好大一个瓜呢。
“不是因为这个,”扶苏向身侧一倒,扑在了软软的被褥中,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父王对扶苏不满意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白舒想起了历史上的大秦长公子扶苏的下场,“扶苏,你得知道你父王并非永远都是正确的,无论世人将他捧得多么高,将他称颂成了何等了不起的天选之人,他都只是与你我一般的凡人罢了。”
扶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循着声音仰头看向白舒的方向:“父王也会犯错么?”
“你把你父亲当什么了啊,”白舒好笑的弹了一下扶苏的额头,“外人也就算了,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何不知道他也是凡人,自会犯错。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布局时估摸错了你的心思,如果你为此与他生了间隙,不就是一个错误么。”
“这算什么错处啊,”扶苏小声反驳,到底还是对自己父王的敬仰占了上风,“仲父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明明就是你把他想的太过神话了,”白舒发现如果自己不纠正扶苏对嬴政的这种盲目崇拜,他很可能还会重蹈那因为一纸诏书自刎谢罪的覆辙,“扶苏,仲父问你,大秦一直以来皆尊商君之法,若你处在君上如今的位置,七国一统,商君之法可尊否?”
在秦朝一切已经步入正轨且初见成效的如今,答案已经放在了扶苏面前:“尊,但并不能全尊。”
他等了片刻没听见白舒的相应,便主动补充道:“因秦国方寸之地易为掌控,七国中原诺大一片土地,勿论是否与秦齐心,旧国之法尚未忘却,旧民之心尚未归顺,若是贸然实行严法,会引得百信民怨,而六国便会借此机会施行复辟。”
这个答案白舒比较满意,于是他接了话柄:“你可知你父王原本打算直接将秦法,原封不动的用之于天下。”
这点扶苏真的不知道,他发出了惊呼声。
“不仅如此,你父王他还想着因为六国旧民心念故国,所以他要让这些人忙起来,为了稳固大秦的统治,他决定大兴土木建设,让青壮的精力消耗在基建上无心谋反。并且必须要保证大秦的绝对统治,强大的武力与地方机关收拢权利,再交由中央管控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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