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男仆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秦王身边多是亲信,我们的人未能打入秦王身边,而那位雁北君......”
男人停顿了一下,有些一言难尽:“他不喜近侍,往返又不走常人路,他武功颇高,想要跟踪他却不被他发觉实是困难。我们的人依旧在查他每日外出究竟是为何,但每每出宫就会被甩开。”
听到这里,张良叹了口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其他人呢?”
“赵高与李斯这几日走的颇近,似乎在商讨什么事情,经常在花园中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男仆想了想,“只是他们也十分小心,我们的人还没靠近他们就停下了对话,所以尚未能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李斯和赵高?”中年男人沉吟了一声,面色看起来十分沉重,“这两个人凑在一次,行动还如此隐秘,怕是秦王又要有大动作了。”
毕竟上一次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准确来说他们到现在还因为这件事凑在一起,还是大秦开始大规模修改律法呢:“可有探出嬴政最近是否有受伤?或者身边有没有忽然少了的侍卫?”
“属下无能,嬴政身边都是雁北君与秦王室的亲信,我们的人手并未能插入主殿。”那仆从也很头秃,“最近行宫里一切正常,并未有什么大消息。”
“雁北君也有正常出入?”张良突兀的插入了一个问题,“可有看到秦王?”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这位奴仆的准备范畴,他怔了一下,仔细回想后小心的回答道:“这倒是并未问起,公子若是需要,可要属下往宫里递消息?”
“不用了,”张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思量再三之后缓缓摇头,“主要还是打探秦王的行程,若是能够打探出他接下来的目的地,重赏。”
说到赏赐,没有人能不开心,那奴仆亦是如此,声音中是裹不住的激动:“是。”
“你怀疑她们自己找了个机会提前动手了?”待到那男仆退下,只剩他与丈量之后,中年男人才将视线转回到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身上,“或许只是因为意外呢,毕竟之前刺杀秦王的人都被拖出去吊城头了。”
张良垂眸,手中早已被他的体温把玩到温热的玉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上:“没有异动,才是最大的异动。”棋子轻敲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无论是那位雁北君,还是秦王,都不是什么好对付且易被猜测的人。”
他在言语上表达了自己对这二人的重视:“不过是两个试探的棋子而已,如此轻易且迅速的被拿下,还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此番出巡,秦王准备颇丰。”
“你怎么忽然问起雁北君了?”中年男人低下头,目光落在了棋盘上,从棋篓中抓起一枚黑子,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你对那个降将没什么好感呢。”
“我们若是想要除去秦王,他会是我们最大的阻碍。”张良也收回了视线,语气复杂,“大秦所有的将领我皆有法破之,唯独这个雁北君白舒,着实是......”
中年男人惊诧的抬头,也顾不得落子了,语气中尽是诧异:“先生说没办法?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完人,就连先生都没有办法除之?”
“并非是没有,而是无法。”这其中区别可大了,“白舒这个人身上尽是破绽,他投秦多年仍执掌雁北之地,身为天下共主周室正统,判例对他有恩的赵王,杀死廉颇,手里有着一个纵横天下的情报网,甚至如今是大秦执兵过半的大将军,这桩桩件件都可利用,可问题是——秦王对他的态度。”
中年男人不明。
“当年楚战,他手握大秦八成战力,雁北之兵分毫不出,我将他为周室正统之事公知与秦国朝堂,结果呢?”秦王不仅没有收回他的兵权,反而依旧让他执掌兵权,“这么多年甚至更为器重,可见从未芥蒂此事。”
无论如何张良也想不明白,为何独断的君王会对侧卧在自己榻旁的猛虎视而不见:“这么多年雁北虽然融入了大秦,但依旧独立于大秦之外,雁北君的声望依旧胜于秦王。秦王不仅不在乎,如今大秦国策更是不断向雁北之策靠拢。”
说到这里,张良的表情沉了一下:“如今更是推行了新政,无论是律法还是新公之于众的‘科举’,这些事情背后皆可看到雁北的旧样——若说这其中没有雁北君的影子,才是荒谬。”
“也不知那雁北君对秦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能够枉置自己的身份,如此信任与他。”张良磨牙,口气愤恨,“证据都已经放在他嬴政面前了,还能装作视而不见甚至毫无芥蒂的继续放任......”
越说越气。
那中年男人似乎被张良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他垂眸小心的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或许是因为雁北之地?”
“许是吧,”张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风度,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沉着脸继续说道,“现在就希望宫中的那些棋子能够好用一些,探听出接下来秦王要走哪里,若是能够提前布阵,良就不信举六国之力,还打不过他一个秦。”
中年男人将手放入棋篓,借着棋子的温度舒缓了一下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六国之力?先生,不是较真,而是如今所残留的那些所谓的‘六国’主君,真的还能信任么?”
“信如何,不信又能如何呢。”张良叹气,“事到如今,六国皆是被强秦所欺压的丧家犬,甚至有的皇室连自己荣耀的象征都丢弃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联盟内部或许千疮百孔,但大秦内部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雁北君或许动不了了,但是其他的人,赵高、李斯,尉缭,他们一个个的小心思也没停过。”张良停顿了一下,“就算他秦王身边有雁北君的保护,还能够一直蜗居不出,可他总要行路的吧,这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也说不定呢。”
“毕竟想要瓦解一个帝P国,最好的方法还是从内部攻陷啊。”张良的眼睛沉了下来,闪着凶烁的光,“就算他白舒再厉害,良不信秦国两代君王,都能如此毫无芥蒂的相信一个曾经被判过自己君王的降将。”
“我大秦不是铁板钉钉?”双手背于身后的君王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笑声惊动了树上的飞鸟,引得一阵翅膀扇飞树枝摇曳,“真敢说啊哈哈哈哈——”
白舒应了一声,不明白这话究竟有哪里好笑,竟能让君王如此失态:“也不全然都是假话啊,大秦从来都不是一块铁板,除却外部这些不得安生的家伙,内部现在的争议也从未停下过吧。”
这话大概又戳到了君王莫名的笑点,嬴政的笑声更大了,不仅是远方惊鸟,就连在不远处吃草的两匹骏马,都抬起头看向自己主人所在的方向。
白舒越发莫名,全然无法理解嬴政究竟是为何而笑。
嬴政也没想解释,直至他的接连换了几次气后,才压着自己的笑音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果然,你雁北之人从不让人失望。”
莫名其妙的话。
似乎意识到自己让好友摸不得头脑,嬴政含着笑换了个话题:“旁的那些都不说了,下月科考,你可有相好武科的题目?”
大秦版的科考可不仅仅是文武两科,借诸子百家的昌盛之风,从工商至儒墨,直至朝堂之策,大大小小有数十种。秦国重武,自然以武举最受关注,而主持武举的,自然是如今站在风头上的雁北君。
“已在胸中,”白舒应道,“等回咸阳,便写折子递于陛下。”
“你还是这么讨厌写折子啊,这次的折子朕可是打算给他人传阅的,你写的时候用点儿心吧,可莫要像上次一样交上个字向狗爬一样的写的不知所云的东西了。”?嬴政侧目,话语中到没有过多责怪之意,“扶苏从六岁开始写的字都比你那敷衍的字好看。”
“这科举之制出自你口,又是自建朝一来第一遭,你便多担待一些吧。”嬴政说的理直气壮,“就和带孩子一样,带多了就习惯了。”
对此,被批判的白舒翻了个白眼,一语双关:“他爹爱他,所以他爹打算将他送人,让别人当他亚父,以后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不用客气,随便随便霍霍,心疼算我输。”
嬴·扶苏亲爹·把儿子送人·政面带微笑:“那你还给我?”
白·本来打算当甩手掌柜·结果又被抓住了·舒:“......你赢了。”
第195章 三杯吐然诺
蜿蜒的山谷中,是长不见尾,缓缓前行的车队。
开道的是手握□□的士兵,两侧缓步前行的是持盾的将士,穿着日常服装的朝臣三两骑马并行在护卫中央,宫女与侍从前后跟随在贵人的马车周围,杂乱却又不失秩序。
马车并不奢华,从外观上来看并无太大差异,若非要轮出个高下,大概只有周围宫女与侍从的细微区别。
“再往前便是此番巡游的最后一站了吧,”李信纵马与王贲并行,身侧还有晃悠着被士兵牵马前行的甘罗,“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种风口浪尖上跑出咸阳,这不是给那些六国杂碎找靶子么。”
他的口气十分不耐,尽数是不满和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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