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直都这样吗?”符衷放下手问道,他喜欢这样平心静气地交流,仿佛他就能凭此对季垚了解得更加深入,“心怀戒备,没有安全感......就像狐狸。”
“老话说得好,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与我们所处的环境休戚相关。我曾经历过许多背叛,战争给我留下的不止是创伤,它还让我知道应该对一切都保持应有的戒心。符衷,人人都只有一条命,除了这一生,没有别的生命。我们必须得让自己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不用相信别人,而是让千万人来相信你。”
季垚此时说起了战争,心里却觉得很平静,只有怀着平静的心情才能直面那些悲伤的往事。语毕,他凝视着符衷的侧脸,端详着他挺拔的鼻梁和深情款款的眉毛。他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符衷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有足够的忠诚来让自己对他信任至极吗?
两人没再交流,季垚说出来的话却像还漂浮在轻盈的空气中。符衷思索了一阵,然后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方糖来,剥开糖纸递给季垚:“别去想那些伤心事儿了,陷害您的人已经进了监狱,您挺过了五关六将,是我们的英雄。吃颗糖解解愁,甜味能让人旧貌尽改、焕然一新。要是您觉得这样还不足以忘记烦恼,可以抱抱我,把世上的一切烦恼在拥抱中通通忘掉!”
“吃糖就吃糖,非要抱抱干什么。”季垚低头咬住符衷手里的方糖,舌尖无意之中擦过了他的手指,便坏心眼地故意撩起眼皮看符衷的表情。
符衷被指头上的异样刺激了一下,他不知道季垚于无形之处竟然有如此勾人之魅力。符衷心里有非比寻常的胜利感和喜悦感,这种感觉闹得他像是踩空了那样腾云驾雾,好像要永远这样漂浮在云端上,再也不下到人间来了。符衷捏着手腕,边捻着手指边问道:“吃糖就吃糖,非舔我手指干什么。”
“没有这回事,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季垚矢口否认,他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本事是众所周知的。季垚咬着甜甜蜜蜜的糖果莞尔一笑,心里却想着:如果人有味道,那符衷尝起来就是加了糖块的草莓酸奶。
他们靠着栏杆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符衷不紧不慢地等着季垚嘴里的那块糖化完。糖果的甜香散逸在两人四周,他们尽讲着有趣的俏皮话,符衷常常把季垚弄得接不上话,好胜的他只得急得面红耳赤。季垚绝非笨伯,相反,他见多识广,饶是这样,每当他与符衷说话时,却常常谨慎地字斟句酌、紧张得六神无主!
*
在顾州打算离开燕城监狱前,助理打开了他的办公室门。只见顾州正聚精会神地侍弄着一捧玫瑰花,在花瓣上洒了清水,再挑出他认为不满意的来放在一边,另作他用。助理过去朝他行了礼,顾州见状忙放下清水碟子,擦干净手后从助理中接过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翻看起来。
“这是您要的资料,监狱长。”助理报告说,“来了很多记者,监狱大门外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我还从没见监狱里有哪天这样热闹过。您真的不出面去堵住记者的嘴巴吗?”
“不用了,叫司机把车开到后门去。”顾州走到窗边,拨开天鹅绒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很快就将帘子重新拢上了,“外面的记者让警卫长去应付,还是老规矩,不接受纸媒采访。”
顾州回到办公桌前,掀开几页文件纸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他花了十几分钟把文件读完,皱起眉将其合拢在一块儿,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顾州吩咐了助理一些话,然后遣走了他。安排完事情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发现已经过了平时回家的时间了。顾州将报告放入文件袋里,转身去捧起搁在矮柜上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抱着它走出门去。
玛莎拉蒂的窗外滚过城市的喧嚣盛景,平时闪现超模的巨幕广告屏播放着实时新闻。顾州抬起头草草地扫了一眼,瞥见记者正在向镜头展示身后一片狼藉的火拼现场,不断提到今晨震惊全国的恐怖事件。顾州没去看那些新闻,他对新闻不感兴趣,新闻都是给不清楚的人看的。
唐霁入狱那天全城直播,盛况空前。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罪大恶极的一级重犯的名字。顾州亲自受理唐霁的档案,牢房门口的铭牌还是他看着焊上去的。
坐在车上时,顾州怀着柔和的心情想着家里的三叠。他垂首拨弄着怀中红艳的花瓣,把被子弹打坏的花、形状不漂亮的花全都抽掉,将剩下的拢成一束。他仔细地数了数,刚好有六十八朵。顾州看着花,丝毫不作他想,只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记者播报新闻新闻的声音经过车窗过滤,传到耳朵里时只剩渺茫的余音了,仿佛车外的世界全都飞驰着离地远去。
“先生,今天还是停在这里吗?”司机把车停在早上的路口,两边楼房夹着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路旁种满了桂花。
顾州点点头:“照旧。我自己走回去,你不用跟着我了。明天早上还是在这儿等我,听我的话做事,不要自作主张。”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欲发言,顾州已经从车上下去,顺手关上了门。阴凉的风吹入顾州的衣领,让他的皮肤不由得紧绷起来。顾州将风衣领子立起来护住脖子,甜浓的桂花沁人心脾,在经过初冬凉意的浸润后,显得愈发美好起来。他心里甜滋滋的,尽管今天监狱里发生了那么令人忧伤、焦头烂额的事情,但每当他踏上回家之路时,忧伤一扫而空,甜蜜的幸福充溢着他的心灵。
回到家里,顾州按开玄关的灯,柔和的光亮照着墙上一幅暖色调的油画。三叠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整个身体陷在了毛毯和软枕里。顾州瞥了一眼电视机,发现他看的是新闻。顾州不用听就知道新闻里在讲什么事,他只字未吐,换了鞋子后抱着花走入客厅里:“我回来了。”
三叠掀开盖住身子的毛毯从沙发上下去,跑到顾州跟前抱住他,急切地摸了摸他的衣领,再检查了腰带和双腿。见顾州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三叠严肃的表情才有所缓和,搂着他呼了一口气,问:“你没事儿吧?”
顾州拉过他的手,把捧在手里的玫瑰花送进他怀里,笑道:“我好好地上班,能有什么事。按照我们早上的约定,我买了玫瑰花回来,送给你。”
艳色的玫瑰让三叠的眼中闪过熠熠的光彩,他又惊又喜地把花接过去,凑到鼻尖深深闻了闻馥郁的香气,再紧紧地贴住顾州的身体,嗅闻留在他身上的馨香。他们相拥着闻了会儿对方散发的味道,三叠松开怀抱,欣喜若狂般转身跑去阳台上,着急慌忙地找来干净的花瓶,浇上后清水将花儿一枝一枝小心地插了进去。
茶几上多了一瓶玫瑰花,这样的花还被插在了家里的各个房间做点缀。客厅里亮着温黄的壁灯,三叠帮顾州脱下风衣,一边帮他挂上衣架一边说:“我下午睡觉醒来就打开电视看,结果就看到城里发生了枪战。报道说是有人越狱,发生在西城,好几幢楼都被炸了。你那边有没有被波及到?实话实说,不许说谎。”
顾州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套上围裙回头告诉他:“我那边离得比较远,楼层高。放心,真的没有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三叠松松地挽了个头发,站在餐桌旁倒水给顾州送去:“越狱的是时间局的人,名字叫唐霁。这种角色都是武装押运的,谁敢来与其硬碰硬,居然还成功了?”
“也许是黑帮、非法武装组织、恐怖分子、毒枭、境外势力......谁说得清呢?唐霁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坏家伙,你知道他犯的什么罪吗?是故意杀人,还有谋杀。不过幸好谋杀未遂。”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接下来的一个月恐怕都不得安宁。燕城监狱的监狱长竟然没出面说几句,他可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三叠说,喂了顾州一口水,“我明天要去见记者。”
顾州打开柜子拿出几个土豆,面不改色地用刀削着土豆皮,明知故问道:“你见他们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去?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我明白,你要做的事可比我多得多。”顾州削完土豆皮,将刀片洗干净,然后扭头轻轻地在三叠嘴唇上亲了亲,“放开手脚去做,那是高尚的事业,理应得到支持。”
三叠回了他一个吻,再喂他喝了一口水。顾州垂着脖子熟练地切着土豆,三叠则站在一旁捂着杯子取暖,他脚下没穿袜子,有点冷。两人像往常一样闲聊了一阵,三叠放下杯子正要转身离开厨房时顾州蓦地叫住了他,扶着腰问三叠:“你是不是进过厨房?”
他让开身子,露出台面上放着菜板,一叠切碎的菜留在菜刀旁。碗里盛着搅匀的鸡蛋,没有剥完的活虾放在水槽里,虾子还在浸水篮中蹦跳。三叠有些不好意思,拢了下鬓边的头发,说他在家里想学着做菜,结果学不会,就自暴自弃、半途而废了。
顾州笑着又去吻了下他的脸颊,再洗干净手有条不紊地整理台面:“别灰心,哪能一下子就学会。你想吃什么?跟着我学,做出来都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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