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他没办法!季垚恼火地开门出去。他走在路上觉得燥得慌,拉开了领带,摸到了湿漉漉的领子。秋风从紫红色的灌木丛里钻出来,绕到季垚身边,陪他走过一段路,然后又狡猾地溜开了。季垚一路踩着厚厚的落叶疾走,心乱得没有章法,符衷的目光令他难以忘怀。谁不想与符衷这样的人眉来眼去,谁不想与符衷这样的人肆无忌惮地调情!
符衷正要回公寓,手机突然响了。陈巍打来的电话,符衷以为他又要来喊自己打游戏。
“九儿,我现在忙,不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我在浴室里摔了!来帮我一下,兄弟!”
“不就摔了一跤还专门要我去扶你?你是有什么毛病?”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屁话呢?我的膝盖都摔破了,全是血,小腿好像有点儿骨折——我也不知道!痛死了我的天,你有车,送我去趟医院!”
“你的室友呢?先让他照顾着止下血。”
陈巍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外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挪动身体去够柜子把手,柜子里有创伤救急药品:“他不在家里,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他每天都不在家!”
他一边说一边抽着冷气,嘶嘶的声音直往符衷耳朵里钻去。符衷这下知道他不是在说谎了,他知道陈巍是什么样的人,陈巍没什么说谎的必要。他看了眼时间,立刻往五公寓跑去。
“我信了你的邪。等我一下,我上楼,你就在那别动。”
符衷挂了电话,跑进电梯,按了楼层后电梯嗡嗡上升。陈巍住十五楼,符衷三年前曾与他同住一套房。在符衷搬出去之后不久又有新的人住了进去,听说陈巍与新室友相处得不错。
陈巍疼得直冒大汗,肺里似乎都压不进去空气了。符衷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浴室的台阶上坐着,旁白放着一个开了盖的收纳箱,里面塞着些药品和医用绷带,陈巍一边呜呜咽咽地呻吟一边给自己剪绷带。符衷蹲下去查看,血都流到了地上,膝盖上豁了中指长一条伤口,骨头已经断了。
“怎么回事?”符衷问,上手去帮他紧急止血,搭上陈巍的肩手臂把他架起来。
“我新买了一双拖鞋,”陈巍挂在符衷肩上呼了口气,咬紧牙齿忍住疼,“没有防滑底的鞋子。我擦脚的时候跳了一下,就摔了,正好磕在台阶上。我这下巴和手肘也遭殃了!天哪!”
说着陈巍便悲愤地把拖鞋踢开,忽然委屈地掉起眼泪来,而他又偏要作一副大丈夫样,只得拼命忍住。又忍又哭的样子越发滑稽了。陈巍就好哭,豆子大点事都要撕心裂肺好一阵。陈巍没上过战场,以为这么一点小伤就能要了他命。
符衷架着这个受伤的家伙下楼,沉默不语地听着陈巍嘟嘟囔囔地讲那双拖鞋,符衷沉默中忽然想起了季垚。季垚烧伤之后全身血肉模糊,也没听他喊过痛。这么一想,符衷心里再次细密地发起疼来,他只要一想到季垚的伤就会忍不住疼,好像那火是烧在自己身上的。不知道季垚从那大火中走出来了没有,符衷想,千万别让那火消磨了他的意志。
三两下在管理处录入了手续,符衷让陈巍椅子上坐着等他,他去停车场开车过来。陈巍噎着嗓子让他搞快点,这家伙平时打嘴炮那么厉害,这个时候熊成这样。
符衷在停车场遇到了季垚,他手里拎着外套,浑身都是汗,应该是刚下训练场回来。季垚见着符衷后抬手把汗湿的头发理到脑后去,脚尖转了个方向朝他走去了,停在他的车旁边。
“去哪儿?”季垚问了一句,他脸上留有一层健康的水光,衬得毫不羞赧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两枚锡铁。
陈巍糗事由符衷的嘴巴传到了季垚耳朵里,听完前因后果后季垚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符衷的车门,提议道:“正好我回公寓,从这儿过去有点距离。介不介意我搭一趟顺风车?”
季垚的要求符衷当然是欣然接受,他给季垚开了门,让他坐在副驾。车里有备用的淡盐水和柠檬水,季垚要了一瓶淡盐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符衷见他头发被汗水打湿了,鬓边垂着汗珠。
“您要记得把外套穿上,天凉,容易感冒。”符衷拉上安全带,启动车辆从泊位里开平稳地开了出去。
“不用担心我,我恐怕比你还要明白点。”季垚擦去额头的一粒粒汗珠,把裤腿从扎紧的短靴里抽出去,挽了几叠,卷到了靴口上面,“我这身子可比你结实多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符衷转着方向盘,眼梢瞥见季垚手臂上的肌肉,还有他光滑红润的脸颊,浑身都散发着健康之气。季垚的肱二头肌很漂亮,就算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圆领长袖衫也不会掩去那副好身材。季垚穿长袖穿习惯了,再热也不会把袖子挽上去。他们在车里闲聊了几句,季垚此时心情平静,语气自然地搭着符衷的话,沉着、坚定,仿佛他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到了公寓楼下,季垚说了谢谢之后下了车,顺口关心了一下陈巍的情况。他提着符衷送他的淡盐水,双手环着外套站在黄栌树下看符衷离开。他望着渐渐远去的红色尾灯不气不恼地笑了笑,一直等到风吹凉了他的皮肤才转身走上台阶。
五公寓的檐廊下,符衷把陈巍背起来塞进车里。陈巍脑瓜灵得很,皱着鼻梁嚷嚷道:“这位子刚才是不是有人坐过?”
听这语气就知道陈巍摆明了嫌弃,符衷打了他的脑袋一下,骂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鬼话呢?刚才坐这位子上的是季垚,你自求多福吧。”
陈巍立马不吱声了。
符衷出示出入证,车子开出了时间局,往最近的医院奔去。符衷开着一辆白色的跑车,这辆车对他来说已经很低调了。符衷虽然很有背景,但他从不仗着父母嚣张跋扈,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也知道自己真正该做的是什么。符衷心里头有个理想,他就是朝着那个理想而去的。
陈巍的伤不算重,但也不小。符衷把他送到了李惠利医院,医生带陈巍去治伤,符衷坐在外面等。此时时间局里安排的“回溯计划”预备队体检已进行到中途了,但他不能丢下陈巍自己回去。符衷坐在空落落的长椅上纠结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季垚说这件事。
—首长,我陪朋友来医院缝针,晚点才能去体检。对不起。
过了好几分钟才收到了回信:好吧,你快点,我等你。
符衷看到最后三个字就红了耳朵,热得直冒烟。符衷最爱听的就是“我等你”,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人等他就能一直坚持下去。一切事情都会发生,我们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医院的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多半是研究员。符衷独自坐在长椅上,头靠着墙壁,走廊顶上的白灯把他的影子照得一层叠着一层。他闻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镶嵌在廊道一旁的的黑框玻璃窗外生着一棵树冠宽广的重阳木,巨大的华盖下落满了红黄两色的老叶。赏心悦目的秋景、清新轻盈的味道让他觉得一切竟这么美好!
季垚拿着册子检查体检的情况,他在心里悄悄比对那些数字,选定一些需要淘汰的人。淘汰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对执行员来说没有任务就是最好的。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命都堵在枪口。
全部体检完已经六点过了。季垚坐在椅子里整理体检单,检查有没有不合格的项目。人渐渐散去了,魏山华穿上外套走过来:“三土,一起吃饭吗?觉得人少的话可以另外再叫几个。”
季垚扶了扶镜框,灯光和白晃晃的纸面照得他眼睛都花了:“不了,我手头有的是事儿要忙。你要去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是真的工作忙还是外面有约了?”魏山华挨在桌子的挡板旁边,蓝眼睛里露出一丝促狭的笑,“这些表你可以直接交给秘书们去办,为什么非得亲历亲为呢?”
“习惯罢了,别人做事我不放心。”季垚把手压在纸头上,压住心里隐隐翻腾的怒气,“别用你的有趣闲话款待我了,山花。我跟人约了晚饭,所以我要去约会,你可以滚了。”
魏山华立刻大笑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啦!我们的老干部居然会跟人约会了!什么时候我们能吃上你的喜糖?”
他这话刚像炮弹那样毫不收敛地抛向空中,移门自动打开了,符衷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他的头发乱了,一只手正塞在挎包里,外套的衣襟也敞开着,显得有些凌乱。符衷向来得体,能让他这么慌乱的时刻可不多。这位上尉刚一进来就立刻对着季垚和魏山华打了立正:“长官好!”
魏山华忙上前去与符衷握手,季垚就是见不得有人对符衷这么亲热。他火大起来,他怕魏山华又把他和符衷的好时光偷走了。季垚将山花撵了出去,送出门前还踹了一脚,远远地骂了一句。
“现在才来?”季垚抬起眼睛看符衷,“体检单拿过来。”
糟了,体检单在公寓里没拿来。
季垚不耐烦地撇撇嘴,不过没把符衷怎么样。他抽出一张白纸来,说等会儿数据就记在纸上,回去抄好了再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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