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知道他想让自己说什么,就偏偏不如他的意:“你画的是你自己,你这个自恋狂。还有,这个眼神太温柔了一点,不够严厉。”
“因为你看我的时候就是这么温柔的眼神啊。”符衷说,他面上带笑,斜着身子看自己的那幅作品,“虽然你很严厉,但我画的是我看到的你。”
季垚忽然说不出话,低头喝一口咖啡转移注意,那颗糖完全化开了,丝丝缕缕的甜蜜顺着咖啡的苦香一起往下流,流进胃里,升起一股暖意。
那时候他感觉有蝴蝶在胃里飞舞,张开嘴,那些美丽的蝴蝶就会飞出来。半杯咖啡里留着几朵泡沫,就像这山峦和海洋一样温柔,空气里的尘埃依偎在光下,它们虽渺小,但与光同在。
符衷又拿起笔,在纸上沙沙地画起来,他的手速很快,熟练、安稳。顷刻之后,他又在人脸上方添上了一对鹿角,下面加上了围巾。
“现在还有点可爱。”符衷说,搁下笔,把画纸给季垚看。
画上的人一对长眉挑着漂亮的弧度,眉尾像是燕子的翅膀,一下就飞进人的心里去。尤其是那双眼睛,眼中落有光亮,仿佛透过纸面看过来,散发着温和的气质。
季垚看着那对鹿角,忽然涨红了脸,捂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红着耳朵把最后一口咖啡吞下肚。
坐在阳光下愣了一会儿,他盯着那幅画出神。半晌,季垚忽然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季垚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纸头上,他不看符衷,目光一直停留在画上的人眼中:“打扮成这样然后跟你上床。”
“啊,不可以。”符衷忽然笑了,他的两鬓也浮起不易察觉的淡淡的红色,像一滴朱砂落进清水中,“你的腰不行。”
“我不行?你他妈的居然说我的腰不行?”季垚用平常的语调说,他把每一个字都咬准,听起来倒不像是质问,“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讲正事,一堆事情等着见我们。”
他收好那幅画,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他把画收进文件夹中。符衷挪开笔和空的咖啡杯,抱起电脑,说:“我送你回办公舱去。”
“肖卓铭还跟你说了什么?”季垚把电脑放在膝上,一边问符衷,“我觉得她不可能仅仅只是上传一个文件就完事了。”
说完他停顿一下,回头看着符衷的眼睛:“她为什么不直接把文件交给我?”
符衷抿唇想了想,他挽起袖子在水槽旁冲洗杯子,说:“可能没有权限直接联系到你。或者觉得我比较方便。她知道我会把东西转交给你的。”
“她还真是有恃无恐。”季垚说,“说起来,她好像总是给我们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嗯,有些东西还是她教我的。”
“什么东西?”
“就比如,上次巨鹰攻击坐标仪的时候,她特意打个电话来告诉我,要我去提醒你保护好后脑。说关心战友,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符衷闻言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他不知道肖卓铭这么做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不过符衷心里还是感到高兴:“她大概是觉得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季垚抬起右手给符衷看,无名指上一个指环在闪光,“感谢肖医生的教导,我现在学会了,我会在每次出战前提醒你要保护好后脑的。”
办公舱紧挨着通讯台,临时辟出的一个小舱室,只摆放了必要的仪器,连星河的成像屏也是伪装的武器,舱内所有东西转个身子就能变成枪炮。
季垚在桌子前坐好,看符衷矮着身子给自己摆放文件夹和纸笔,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说:“这地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或者头晕、记忆受到影响之类的?”
符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告诉季垚真相,只是用平淡的腔调随意提起:“偶尔会头晕一下,其他时候都很好。记忆很完整,我什么都没有忘记。不碍事的,没关系。”
他说完在季垚额头上亲一下,又把整理好的文件塞进壁柜中:“我没有忘记任何事,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季垚摊开面前的文件纸,拿着钢笔在上面签字,垂着眉毛笑,光抹在他的下巴上,像是一层釉彩。那一瞬间气氛异常温和,就像是夏天的傍晚,和爱人坐在门前乘凉。
确实,许多年过去了,符衷还是符衷,季垚还是季垚,一树梅花,一时明月。
而他们,还有许多个许多年要走下去。
“肖卓铭跟我说,她看到了她父亲的工作笔记。”符衷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对季垚说,“在西藏时写的工作日记。我和她通话的内容都在这里。”
打印机里吐出白纸,符衷把纸头扯过来,放在季垚面前。季垚仔细地看完,皱皱眉说:“她说日记里提到了黑色的巨塔,而我们在这里也发现了黑塔。”
“是的,这是巧合。”符衷把另外一张纸从打印机嘴里拉下来,“日记里有一张她父亲手绘的插图,这是肖卓铭凭印象画出来的。嗯,有点抽象,但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季垚看了一眼,嘴角就撇下去了:“确实,这画出了灵魂。可以,很灵魂,当代毕加索。”
肖卓铭画技不佳,这不怪她。季垚能理解画面中是想表达什么,他把符衷给他的另一张照片放在一起,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两座黑塔。塔是干什么用的?”季垚问。
“也许是发射信号的,也许是了望的,也许是......我们想不到的功能。”符衷扶着桌子说,“就像我们的电视塔修那么高,不外乎就那么几种功能。”
“你觉得这会是电视塔吗?嗯?为住在这里的居民们转播各种电视台?”
“当然不,首长,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现在无法确定这两座塔的作用,我们得找个机会亲自去查看一下。”
“是该去一趟。另外,林城说他捕捉到一束稳定发射的信息流,内容是‘orange’,信号发射的源头找到了没有?‘orange’是什么意思?”
“林城试图搜索过源信号,但发现源信号在不停地变动位置,目前确定的位置就已经有十余个了,已在地图上标出。尚在补充中。”
“会不会是黑塔发射的?毕竟它看起来就像是根天线,用来收发信号再合适不过了。”
“无法确定,黑塔毫无动静,我们的飞行员天天都在那里巡逻,至今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得让他们减少去那里的频率了,我们没搞清那地方的底细,会出问题的。”
“好,我会修改计划的。我看看,这个时候,第二批飞行员正搭载着专家们返航。”
季垚把纸头摊开在桌上,点点头:“关于那片建筑群的资料有多少?地质、气象、水文、生物、潜在危险性、超前武器安置点,这些东西都拿到了没有?”
“地质专家正在做后期的休整,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危险性评估我记得已经叫他们发到你的指挥系统里了。那是一片荒芜的地带,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市,目前没发现有人类活动。”
“你觉得那是人类修建的城市?”
“它与我们生活的城市格局差不多,只不过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系统上的,是一座专门用来打仗的城市。”符衷滑动电脑上的照片,“具有现代军事化特征,还有精密的布防。”
“可是为什么又把这座城市遗弃了呢?原先驻守在这里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但我们会知道的。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就动身去那里看一看。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就要把这条路走完。”
季垚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到舷窗外的阳光和碧海,就像是有神迹显现。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又究竟是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好几次与死神擦肩,都被硬生生地拽回去,似是命不该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符衷。”季垚忽然叫符衷的名字,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会不会有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们的命运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一直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并让一切朝着他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不,没人能掌控别人的命运,就算是时间,也不能。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体,不会轻易被他人掌控。我们到这里来,是执行任务,外加找回你的父亲。就这么简单。”
季垚没有说话,他揉了揉眉心,符衷说得没错,理由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朝着一个简单的目标,跋山涉水、风雨兼程。
符衷伸手将季垚抱在怀中,他怀中的温度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甚至还要暖上一分。季垚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腹部,觉得心安,就像倦鸟归还温暖的巢床。
“好了,不想了。事情没那么复杂,这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做完就好了。”符衷拍拍季垚的背,手指擦着他的耳廓。
季垚的系统里忽然跳出红色警报,他坐起身子,眉头一下蹙紧了。符衷撑在他旁边,屏幕上的警示框中写着:编队A报告,返航途中遭遇未知力量袭击,我方一架飞机被击落。其于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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