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
顾岐川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将手上的那张照片转向三叠,然后滑到他面前去。三叠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脏像是要炸裂似的,屋外酝酿了一整个冬天的寒冷拼命往骨头里面钻。
那上面记录了朋友最后的面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第127章 )被锁住,无法上传,正文见微博@秦九郎先生,直接在微博—文章中查看即可。
第127章 沉香溽暑
“唔。”三叠捂住嘴,他盯着面前恐怖的照片,眼角几乎要崩裂,顾岐川明显地看见他眼中忽然涌上泪水,“抱歉,先生,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顾岐川立刻叫来了保姆女士,三叠撑着沙发站起身,闷声咳嗽着快步离开了寂静的客厅。保姆在前面带路,三叠远远就闻到淡淡的香味,是檀香,袅袅地在香炉里烧着。
他扶着洗手台大口喘气,眼中蓄满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大理石台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悲伤,也许是害怕,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檀香还在袅袅地烧,恍惚如身在佛堂。顾家的别墅很宽敞,洗手间两边的墙壁上挂着镶金边的小幅油画,打了灯光,柔柔的光线像母亲的怀抱。三叠看镜子,镜子中照出自己憔悴的面容。
从西安过完年赶回北京之后,三叠就没睡好觉,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做噩梦,就梦到漫山遍野的大雪,雪中有人在战斗。去看医生,医生叫他好好调理,开了药,并没有什么效果。
擦掉脸上的水,三叠终于让自己在冰冷的水汽中重归冷静。顾岐川忽然出现在镜子里,他站在外面,靠着推拉木门。三叠注意到顾岐川一直戴着手套,脸上有淡化的疤痕。
“你干这行多久了?”顾岐川说,这个是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绕过木门走到洗手台前,慢慢地脱去手套。
三叠的目光忽然被顾岐川手上的动作吸引过去,他看着手套渐渐滑下去,一边说:“从高中时就开始接触关于和平的事业,算到现在,快20年了。”
顾岐川完全脱下手套,漫不经心地整理好,放在旁边的托盘上。三叠看到他的手,很普通,爬满皱纹,但勇武有力。三叠不明白戴着手套的意义,但他把这个归为个人爱好。
“嗯,20年也不短了。”顾岐川说,他放水洗手,让水流涓涓地淌下来,“你看起来,很年轻。”
三叠微笑,他知道自己年龄不小了,比顾州还要大上一点。由于面相的原因,再加上他对人温柔,常年蓄着长发,所以看起来时间对他格外垂怜。
水流声停止,顾岐川直起身子甩干手上的水,拿过帕子擦拭,他看了看三叠,再看看自己的手,说:“晏先生,从一开始你就一直注意着我的手,怎么,你很好奇吗?”
“哦,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三叠自嘲地笑一句,整理情绪,“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顾先生一直戴着手套。当然,这也可能是您的喜好,那就是我冒犯了。”
不曾想顾岐川没有因此恼怒,他反而轻松地笑起来,捏着手套转身要离去,边走边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当年被人砍掉了四根手指,后来又重装了而已。”
他说完顿了顿,把手套甩在茶几上,坐下来,撩起袖子揭下了人皮。于是三叠就看见人皮下藏着的机械手指,做得很精巧,动作灵活,与真的手指无二。
“怎么会这样?”
“战争。”顾岐川说,“战争让我失去了手指,又让我失去了妻子。现在,连我的儿子也一并夺走了。可能因为我是做军火生意的,总要遭到报应。”
“做生意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挑起战争的人。我们生活的国家很和平,但和平在世界的某些角落里还很成问题。”
【微博@秦世溟。】
三叠喝完了杯中的红酒,对顾岐川的手指略表遗憾。顾岐川不在意地挥挥手,三叠因此更加清晰地看见了那尾红色的鲤鱼。鲤鱼甩着红尾巴,颜色像鲜血。
忽然听闻一声鸟叫,三叠一惊,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笼子里的黑色八哥鸟。八哥鸟养得很好,羽毛油光水亮,此时正翘着尾巴在叫唤。笼下放着鱼缸,缸中有三条金鱼。
没等三叠询问,顾岐川就回头看着鸟笼说:“八哥和金鱼都是顾州送来托我照顾的,金鱼原来有四条,后来死掉了一条,只剩下三条了。八哥的叫声很好听,我很喜欢。”
“乌鸦笼里报丧事,鱼儿惨死知不知。北风雪里悲戚戚,下一个就是你。”三叠猛然想起那段摩斯电码的音频,居然与现实完全吻合。
顾岐川说完又转过头,叹息一声:“可是顾州已经不在了,这些鱼儿和鸟,他再也看不见了。”
三叠看到这位父亲的眼睛红了,眼角堆着不愿意流出的眼泪。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甚至有点无情,但其实他的失子之痛,恐怕能化作无穷尽的仇恨表达出来。
送三叠出门时,顾岐川站在落雪的门厅前问了他一个问题:“晏先生,您之所以愿意帮顾州复仇,是因为你们是朋友吗?”
“当然,顾先生。”三叠换一只手提自己的包,抬头看看柳絮般的雪片,“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他复仇,就算可能要搭上性命。”
顾岐川抬手拍了拍三叠的肩膀,语气中藏着久违的喟然:“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为了朋友,为了兄弟,流再多的血也觉得是本应如此。顾州能认识你这样一位朋友,我替他感到幸运。”
三叠笑而不语,顾州叫人开车过来送三叠回家,然后给了他一个信封,说:“这里面是我和格纳德军工厂的私人联系方式,如果您需要帮助,我会尽我所能。”
车子开到了门前,三叠将信封放进皮包里,与顾岐川握手言别,他注意到顾岐川的手异常冰凉。一阵风吹进庭院,雪尘被搅起来,然后又降落在冰封的池塘上。
顾岐川披着大衣站在檐下送三叠乘车离开,看种在台阶两旁的白梅花盎然绽放。雪很大,冬天还没过去,梅花还能开过这个二月。他折一枝花下来,把玩一番,又冷淡地丢进了雪地里。
仇恨永无止境,在无休止的复仇中变成黄土白骨的,是我们自己。
三叠坐在后座,听着呼呜的风声,这声音就像在梦里出现的一样。他从皮包里拿出那个信封,看到封口,居然又是烤漆徽章——是一条红尾鲤鱼。
白逐夫人给他的信封,同样是烤漆封口,印着黑白双翼的徽章。两者隐秘的关联感让三叠不太好受,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把手上的信封翻过来,右下角竟然写着四个字:鱼龙门下。
他记得白夫人的署名是“鲲鹏门下”。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回到家中,三叠礼貌地与司机道谢并把他送走,打开暖气和顶灯之后,他明显察觉到家里的氛围与以往不同,就像好几双眼睛在暗处盯住了你。
三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白家和林家为他提供的保护,他们两家已经各自出动人力,牢牢把守住了整个小区楼盘。三叠知道自己很安全。
他像往常一样放下皮包,翻开锁在抽屉中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与白逐、林仪风的谈话内容。他把顾岐川给的信封放在一边,没有拆封。
他研究了许久,在纸上理清了关系,原来他们都是熟人,而自己才是那个陌生人。至于鲲鹏门下、鱼龙门下、簪缨侯爷这些,可能属于某个组织——就像电影里那些黑帮一样。
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三叠向后靠进椅子里。他用笔敲击着桌面,细听之后竟是摩斯密码:乌鸦笼里报丧事,鱼儿惨死知不知。北风雪里悲戚戚,下一个就是你。
屋里开着暖气也抵挡不住冷清,窗外的雪一直在落,大雪把脏兮兮的城市掩埋,那是为它准备了一个冬天的寿衣。
*
第二天清早,雨已经停了,符衷透过帘子看到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雨后的晴天一定干净而舒适,他不用睁眼就知道窗外是怎样的天空和白云,灰雀像一阵急雨,忽地飞起,洒落如雨滴。
在这样欢快的鸟鸣声中,季垚睡在他臂弯里,符衷觉得自己很幸福。每天醒来能听到山中的鸟语,睡在枕边的是他所爱之人,这样的生活怎能说它不美。
时间还早,外面没有危险警报,还不急着起床。符衷侧着身子看季垚的脸,他头发散着,靠着手臂安稳地熟睡,兴许是周公与他下棋,正好下到动人之处。
他真美,符衷想。这样想着他就在季垚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了一句“我爱你”。
【微博@秦世溟。】
又抱在一起缠了一会儿,季垚才放符衷出去,他躺在床铺上,明亮的光线透过窗帘在自己身上投下耀眼的光斑。这是符衷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墨绿色的陈列桌上摆着花卉。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结了婚,每天醒来都是甜蜜的早晨,生活和平、温柔而安定。这也是他所向往的生活。
季垚洗完澡,符衷刚把早餐摆上饭桌,一股牛奶般浓郁的香味很快飘散在餐厅上方。符衷从冰箱里抱出一罐子酸酶汤,当啷两声丢进方糖块。季垚擦擦头发,在饭桌前坐下来。
相似小说推荐
-
无限灾难求生 完结+番外 (闲倚枝) 2020-09-10完结1963 9316 “欢迎来到无限灾难求生游戏。”在这里,你能够获得各种奇妙的物品。不过...
-
我的扣扣成精了 (惜彼兰花) 晋江2020-08-29完结即将飞升的邱秋被雷劈进了人类的手机,融合软件生成了小精灵。屏幕里愤怒的企鹅吐着泡泡,&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