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熬了一碗解酒汤,酸梅是问朱旻医生要来的,另外加了点陈皮,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这个味道。我没加糖。”
“早餐已经做好了,我用盘子盖着保温。如果凉了就放到微波炉里去热一下,不要吃冷的,对胃不好。”
“进入未名山区的小组名单已经拟定了,过几天就出任务。首长好好休息,有事情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爱你。”
季垚把便签收好,在桌子旁边坐下。他打开陶瓷钵的盖子,里面盛着紫红色的汤水,他喝了一口。窗外两只灰雀在扑棱翅膀,更远的天空中,传来黑耳鸢的长啸。
何峦下工之后去找陈巍,陈巍跟着队伍进了峡谷还没有回来。看看时间不算早了,何峦有点担心,尚璞正好要等杜郁,两人一拍即合去江边守着,消磨时光。
尚璞戴好花格子围巾,提着工具箱跟何峦一块走到沙石滩上去,远远地就听到大江在奔流,空气里漂浮着森林的松香和烧火之后淡淡的焦糊味。
“早上那军官把你叫去,出了什么事情?”尚璞问,他兜着手,对着干净的空气呼吸,把下巴埋进围巾里。
何峦用淡然的语调简单描述了一下,但略过了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最后说:“那个线人就一直守在詹娘舍,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在那里守墓。”
“守墓?守谁的墓?”尚璞回头看何峦,“在那里死去的战友们吗?”
何峦耸耸肩,无所谓道:“谁知道呢。”
尚璞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搓搓手给自己捂暖,说:“早上我跟几个兵聊过,他们只是说詹娘舍那边很危险,不是自然环境的危险,其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是‘命令’,上头不会让他们说这种事情的,就算真的亲眼见过。”何峦把手里的鼓鼓囊囊的袋子换个手提,“唐山大地震知道不?当年去救援的人都收到了‘命令’,对地震的真相绝口不提。”
“哦。”尚璞晃着身子,耙拉两下头发,踹走一块小石子,忽地皱起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何峦问。
尚璞想了想,沿着江岸走了两圈,说:“被水稀释过后的血腥味,那种金属一般的味道,很淡。”
何峦刚想说什么,场地外的公路上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被雪覆盖的公路有个坡度,车队正从上面开下来。铁门哐啷一声打开,平整的广场积雪上留下乱七八糟的车辙印子。
前面几辆是军车,后边扒着几个兵,何峦看那军车颜色不太对劲,远远的也看不清楚,只能在探照灯下看见车身上溅着不知道什么颜料,斑斑驳驳的,冻成了老厚一层冰壳子。
后边几辆黑色的是时间局的车,车身漆着银色的徽章,雄鹰巨树,在黑暗中很耀眼。士兵和执行员从车上下来,破天荒地被哨子叫去集合,好像是要点名。
这种情况很少见。
何峦站在江边果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铁锈味,像是从江水里面传上来的。他皱眉仔细去看了看江,依旧是黑沉沉的水,探照灯一束光扫过去,何峦瞥到那水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鲜红色。
猛得脑中一个过山雷,这景象诡异到骇人,那股铁锈味估计就是江水里的鲜血的味道。什么东西死在了水里?好像是从峡谷方向流下来的。
陈巍从解散的队伍中出来,提着枪往人群外面张望,何峦远远地朝他招手,陈巍瞧见了,差点没蹦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何峦抹掉陈巍肩上的雪花,看他全身的衣服都冻成了冰板,从袋子里拿出毛毯抖开了给他裹上。
陈巍哆嗦着嘴唇,抹掉脸上的冰雪,跺跺脚说:“太冷了,先回宿舍洗个澡再说吧,换身衣服舒服点。”
他们一同走回去,路过杜郁时,杜郁回头一巴掌拍在尚璞脑袋上:“人家都有人送毛毯,你呢?屁都没有,要你何用!”
尚璞一脚踹在杜郁屁股上:“关我鸟事?”
“下午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整得一塌糊涂了?”何峦进屋帮陈巍脱掉衣服,扔在热水里浸泡,掀起厚被子把陈巍裹住。裹成一个球。
陈巍捧着一个陶瓷杯子瑟瑟发抖,杯子里飘着几片老姜,何峦煮的。过了半晌缓过劲来了,陈巍才开口:“你说我干啥去了?我跟着军车去峡谷里,说是去巡逻,实际上是去干仗的。”
何峦坐到陈巍床边上,盘起腿给他擦头发:“干起来了?啥土匪敢跟军方干仗?上天了?”
“不是土匪,不是人,是江水下面的大东西。”陈巍喝一口姜汤,胃里热气升上来,稍微缓和了一点,“还有那几辆军车,老子一早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我还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何峦忽然想起军车上斑驳的颜料,那颜料说不上来啥颜色,像是暗沉的红褐色,又像是泥土的颜色。
“那几辆军车的牌照,不是林芝军区的。V字打头,那可是真雷区,军W、四总、大区直属单位,都不是凡人,你说这对劲吗?”
“当然不对劲,去趟峡谷怎么惊动了成都大军区,不至于。”
“不至于,我也觉得不至于。但你知道后来遇到了啥事不?军车在前面开,开到一段路突然停了,那段路应该是峡谷中部,悬崖边上,下边就是雅鲁藏布江,停在这地方,找死呢?”
何峦给陈巍擦干了头发,另外倒上一杯热的生姜水,窗外彩色的幡旗从屋檐下穿过,雪花片子慢慢地落。
“那他们停在那里干什么?难不成前头还能会车?冰天雪地的,一不留神就翻下去了,尸体都找不到。”
“我们时间局的车跟在后面,有人问原因,前头传话来,走不了了,要炸山。我想你瞎扯什么淡呢?公路都修好了,还炸山?要打隧道穿过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然后我就看见江水忽地翻滚起来,一个浪头轰隆一声打上来,前面的军车就开炮了。他们早就把炮管导弹准备好了,全对着江水里面轰炸,水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一直不露头。”
“他们又不讲究什么战术,就是一股脑炸,我这下算是知道为啥叫‘炸山’了。水里面那东西也不老实,拼命撞两边的山,地震了似的,石头一块一块往下滚,差点就给撞塌了。”
“我寻思着时间局为什么不动手,旁边有人告诉我,时间局不是用来开枪动炮的,自有别的用途。”
“炸了十多分钟,江底都被炸穿了,决堤了一样发洪水,军方才停止开炮。那时候满峡谷都是硝烟味,还有很浓的血腥气,真恶心。”
“更恶心的还在后头,等烟散掉之后我们往下看,江水里全是红色的血浆在咕噜咕噜冒泡,上头有白色的肉块起起伏伏,跟活人脑髓一样,我算是见识了。”
“军方等了一会儿,消停了,没动静了,才下令说驱车返回。我真的奇怪死了,他们大老远跑到那去,就跟计划好的一样,就是去哪里等着炸水里的东西。”
何峦听他一口气讲了很多,捧着热水杯暖手,屋子里烘着暖气,窗户上一片薄薄的雾潞。陈巍停下嘴喝姜汤,何峦问:“江水里有什么东西?那么大,都要成精了。”
“可能是大蛇,也可能是大鱼,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那个江大王吧,我乱猜的。”
“不会是江大王,这边的人都很惧怕江大王,甚至有点敬畏,还会给大王上贡祭品。”
“我哪晓得是什么神仙,神仙脸没见着,倒是被泼了一身水。江水都变成血池子了,下暴雨一样浇下来,车上搞得一塌糊涂。”
何峦明白了,军车上斑驳的颜料是血水凝固之后的冰壳,刚才闻到的那股铁锈味也就是从峡谷流下来的尸血。
“你没事儿吧?出去一趟伤筋动骨的,不省心。”何峦说着去掀开被子检查陈巍的身体,完好无损,他这才放下心。
“我能有啥事,执行部根本没让动手。”陈巍把被子裹好,吸吸鼻子说,“不过时间局最后留了几个人下来,留在那个峡谷里,然后我们全都走了,就剩下他们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这章时间设置错了,应该是明天发表的 ,所以下一章两天后再更新~
第116章 庭前雨落
何峦低头看陈巍,觉得他可爱,亲了亲嘴,拉着他的被角在手里揉捏:“他们留在那里干什么?你们全都走了,他们咋办?不回来了?”
陈巍在他肩膀上挨一挨,蹭着暖和些,说:“我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留在那里了,不知道在那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住哪里。不过有人跟我说,他们是在那守着怪物尸体的,相当于守墓。”
何峦猛地一个激灵,拽紧了陈巍的被角,皱眉道:“那个线人跟我说,他一直在詹娘舍守墓。”
“操,老子还没想到这一层。”陈巍直起身子,手里的姜汤也忘了喝,“假设两者意义一样,那那个线人是不是也在守着什么怪物的尸体?怪物就死在詹娘舍那个地方?”
“谁知道呢。”
陈巍拍拍何峦的手:“你说那个线人给了你几样东西,是你父亲的遗物,你看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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