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
也不顾及棉大夫的脸面,巴勒道:“上京的都是些少爷兵,现在练也来不及。”
“可能撤退?”棉大夫问道。
姜青鸾脸一沉,道:“不可。”
“为何不可,这才三百余人,往哪里撤都是可以的。”棉大夫说道,又忙让随从打包东西去了。
“奴隶不是人吗!”姜青鸾喝道,若真是三百人她又怎么不知道要撤,可撤了奴隶们怎么办。
“……”棉大夫不答,心里却道:奴隶并非是人。
“那君上,奴隶也可作战吧?”
作者有话要说:又分开的二人
第76章
奴隶?姜青鸾愣了愣,奴隶是人,自然可以做战,昔日记录在册的战史中,也有奴隶行军的记录,但奴隶大多被作为先锋,或者说作为诱饵,真正用来打仗,却是闻所未闻。
“奴隶……”姜青鸾低声说道。倒是不由的想起了常岚之前所言,对奴隶不公一说,姜青鸾符西为王七年,期间对于主动受降的俘虏皆是善待,沦为奴者,至少在她之下并未有虐待之说。
“嗯,至少奴隶们可以为前锋。”巴勒用刀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布局图:“我们与上京的士兵为左右军,如果是重步兵,调动肯定不灵活,我们夹击的话,就有胜算。”
“相当于是以奴隶为饵。”姜青鸾说道。
巴勒点头:“正是。”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棉大夫首当其冲:“我觉得巴勒将军所言极是,或者让奴隶与他们纠缠,我们趁机……”
棉大夫说着又闭上了嘴,他躲开姜青鸾冰冷的眼睛,退在了一边:“殿下说了算。”
“奴隶们奴籍何在?”姜青鸾问道。
“在我这。”棉大夫说道:“今日殿下将二皇子请走,我这还没来得及交给他。”
“孤要。”
棉大夫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锦盒上雕刻着蟒蛇镶嵌着珠宝,那雕刻十分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想来也是,一个好的奴隶要一个金之多,这三百个奴隶中男人皆是青壮,女人也都丰满漂亮,这些人可比三百个金更值钱,为了讨好辛国,上京也是下足了本,这也让青鸾相信或许来者并非上京。
拿过锦盒,姜青鸾让巴勒接着用狼烟沟通,自己点了几个亲卫便去了关押奴隶的帐篷,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一个简单的栅栏,栅栏上拉了一些麻布。还未走近,姜青鸾便闻到了一阵怪味,那味道像是淋过雨之后潮臭的烂泥,不用多想就是从奴隶身上散发出来的。
奴隶们见到走来的青鸾,原本就是个五官漂亮,极其惊艳的女人,偏偏又有一身凛然之气,左右又有护卫守护,不说也知道是个极显贵的人。
不等守卫挥鞭,奴隶们自己就跪了下来,有些胆大的还抬眼偷偷看着姜青鸾,奴隶交接自有人清点,想来这位多伴就是清点的大人了。
青鸾走在棚前,目光扫过一众人,多数人的表情唯唯诺诺,脚上拖着脚镣,有的伤口已化了脓,并不能说是很好的战力。
“你,叫什么?”姜青鸾指着最前面的一个男子,那男人看起来颇为健康,身体也强壮。
“张南经。”奴隶回答道。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正经人家出身,若是普通农户,或者商人,取名多为大郎、二郎或又是一些寓意好多子多福,如长根、有根此类。
“通六艺?会不会骑马?舞刀?”
既然是有些出生的人,六艺多少学过。
不知眼前的女子为何问这些,张南经也老实回答道:“会骑马,学会使枪,但没学多久。”
“怎么入了奴籍?”
张南经回答道:“父亲是上京少阳郡的少尹……污…污了百姓的银子。”
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男子不再说话,而姜青鸾也没有多问,天下官僚至多,污银之事各国都有,但罚不至此,想来还有其它原由。
“你家出至何门?”姜青鸾又道:“如此判来,你可服气?”
“原是少阳庸氏李姓,祖上曾任下大夫。”对于姜青鸾的第二个问题,男子鼻中出了口大气,又忍气答道:“如果判我,自是服的。”
姜青鸾不再问他,又对一众奴隶说道:“还有谁是公卿之后,上前来。”
果然陆陆续续上来了些人,果然上京连供奉的奴隶都是选的最优的。
姜青鸾又上前一步,此时山风吹起,凌乱了她耳边的发,她将发别在耳后,除了自身的王气,那阴柔之美也暗藏其中。
“全都,郑氏。”
“北庭,梁氏桐姓,祖上中大夫。”
“奴家全都,尤氏。”
“……郑氏。”
前排的人中有男有女,各自说着家世,有的人一说都说到了曾祖,便被姜青鸾瞪了回去,敌军还在过来的路上,姜青鸾也没有时间与他们聊天家长,将这批公卿之后移到了一则,又问道:“可有长期务农劳作之人。”
“我……”
“我是,我是,我家是劈柴的!”
“俺家是养牛的,也有地,我种了好几年了。”
“我也是,我家水稻长得可好了,我可会种地了。”
常岚说得并无道理,如此场合下,这公卿之后的表现与这群国民也并无区别,姜青鸾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又让他们站在了另一则,最后眼前还余下一批人,或许因为只剩下了他们,他们眼中更是恐惧。
“商人吗?”姜青鸾问道,这天下士农民工商,工商又相互牵连。
一个胆大的点了点头:“瓦匠,也卖些石刻。”
“好。”姜青鸾点点头:“你们不用出列,就呆在那里。”
于是窝棚之中,奴隶分为三份,以出生、职业区分,姜青鸾看着那些一脸茫然的奴隶,又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刚才我见有人在烤羊,把羊分了送了过来。”
护卫唱了个喏就退下了。
姜青鸾看着三组人问道:“谁想为奴?”
大家面面相觑,稀稀拉拉回答着不想二字。
“那谁想死在这里?”姜青鸾问道,声音却极是平静,这样的平静在多数人看来是反常的。
“不想为奴,自然也不愿意死。”张南经说道:“为奴已没有自由,若死了连争取自由的机会也没了。”
“但我们可能马上陷入死局了。”姜青鸾道,她可以将我们二字加重。
但受过气的奴隶与士兵还是有些不同,说到死局二字时这些人又慌乱了起来,好些上了年纪的男子和妇孺不由的往后了几步。
也不瞒他人,姜青鸾说道:“现在正有一支军队朝着这里来,对方实力应该比此地的军人要强。”
“敢问主人是何意思?”有人不明白,也不知道姜青鸾是什么来历,就直接叫了主人。
姜青鸾接着道:“就是我们可能会一块死在这。”
说到这里,青鸾顿了一下,果然奴隶们躁动了起来,她又道:“或者说你们可能会死在这,毕竟不带着你们,我与其它大人能很快撤退到附近的军营,带着你们如同累赘。”
那躁动变得更强烈,有几个奴隶甚至大叫了起来,但很快被附近的看守镇压住,趁着这种恐惧还能控制,姜青鸾道:“不过,孤并未想过放弃你们。”
孤字一出,便知此人为王,显然这是个女人,女人怎可为王?
“不信。”一个少年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他吼道:“奴隶如牲畜,甚至比牲畜更不值钱,哪会相信你们有这样的好心。”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说着一个看守就拿着皮鞭冲了过去。
姜青鸾却将看守叫了回来,她又道:“信与不信,生死不过两条路。”
“那你要安排我们做什么?”张南经道,要走对方早走了,过来找大家总有原因。
“我和你们做个交易。”姜青鸾拿出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绢布,上面写着这三百人的姓名。
“一会敌军来了,你们与我一同迎战,若同生,我便烧了这绢布,若是共死,这布也没什么用了。”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妇人问道,她不相姜青鸾,更不相信有人会让一介女流作战。
“符国,姜青鸾。”
这名字对上京多数人来讲过于陌生,便是连符国对他们来说也过于陌生。
“现在孤是百里郡之主,你们既被送到了这里,我自然有生杀大权。”
虽然自报家门,但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公卿之后或许听到过这位废王的传言,更是不敢相信,连张经南也狐疑着。
“俺没打过仗,俺只杀过牛。”
姜青鸾也没想到,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刚才说养牛的那个农民。
“我也没打过,我就是少上了税,又打伤了官吏才被降成奴籍的,打人还是会的。”
“我卖瓦的时候可以拉百石的货。”那瓦匠也走了出来。
姜青鸾再次看向公卿之后们,这些还精通六艺的人竟没有一个表态。
“愿意打仗的,出来。”
农民与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被守卫打开的栅栏门,还是走了出去。护卫们赶紧上去帮他们把脚镣解了,马上又带去一旁分发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