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醒了?”常岚坐在一旁,用极轻的声音问道,就怕是这人半梦半醒,又扰了她休息。
姜青鸾点点头,一个乖巧的鼻音:“嗯。”
“午时了?”姜青鸾又道。
“未时都过了。”常岚坐在姜青鸾身边,靠在她的肩头:“殿下这一觉可睡得真久。”
“婉儿也走了?”
姜青鸾看着屋内,此时雨已经停了,天边还有些阳光,阳光装满了书房,除了温暖的光线,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走了,阿离我也让她休息了。”常岚说着,悄悄将手放进姜青鸾的薄毯里,扣紧了对方的手。
姜青鸾别过头,用鼻尖在常岚的额前蹭着,鼻子里满是对方的味道。
“青鸾昨晚不应该赶着回来,夜路不安全。”常岚说道,方才姜青鸾睡着后,她让阿离询问了执夜的奴隶,姜青鸾丑时回来的。
“想你了。”鼻尖变成了嘴纯,轻轻的吻着常岚的眉。
常岚又环住姜青鸾的腰,这位殿下个子不低,可腰却是极细的,夜里抱着了就舍不得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就得恩恩爱爱了
殿下:抱一抱才知道温暖
第71章
白色的营帐里歌舞喧嚣,主将白其站在营帐中央,两只广袖长舞,在舞伎之间踏着拍子。一群武官围绕在左右,武官左右都坐着侍酒的女子,如果不是门外站着持戢士兵,帐内摆放着沙盘、地图与兵器,恐怕会有人误会不是到来了兵营,而是到了某个青楼之中。
传信的百夫忐忑的站在门外,营内这副光景,他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又时不时看着营门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前脚才迈进营帐,一个杯子就从他头上掠过,他又有些局促了,只见他的世子,未来的国君正与一位舞蹈伎跳舞,那姿态还颇为优雅。跟着又寻着那些将军,倒是个个乐在其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卒。
最后百夫还是接着走了进去,找到他自己的主将,梁氏少公子梁善,也是这支队伍的将军。
“梁公子,外面人来使。”
百夫小声说着话,梁善喝得有些醉了,竟是递了一杯酒给那百夫。
百夫自然不敢去接,便又说道:“梁公子,有来使求见。”
“什么使?”梁善问道。
“符国来使求见。”
“符国?”梁善跟着就笑了起来:“那个天远地远的符国?还是那个找天子借了地的符国?”
“属下不知。”百夫说话谨慎:“看打扮,当是浮山以西那边的。”
“我们上京剿匪,他符国的来参合什么?”梁善让身边的女子给他切肉,自己又灌了一嘴的酒,说道:“而且……而且这不咱们上京的领土吗?符国怎么来的?”
“属下不知。”
梁善说着就是一脚:“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这动静不小,倒也吸引住了其它人的目光,就连白其也停下了舞步,他看着那个格格不入的百夫长,向梁善问道:“梁卿可是有事?”
梁善还是一副醉熏熏的样子答道:“这匹夫说符国的使者…使者求见。”
梁善喝得多,白其却还没有醉到那样的地步,此次是他道次北征下京,一路皆是大胜,身边得也都是他的亲信,只等最后一仗结束,他就能带着自己的左右回国都听封,突然却说符国使臣求见,也觉得甚是怪异。
“哪个符国?”白其问道,自从姜青鸾要了百里郡,这天下便有两个符国了。
“浮山之西的那个。”
白其一怔,那个符国兵强马壮,想来强悍,中原之中除了成国无人可匹敌,如果不是与中原之间隔着符山,怕天下早已是乱世了,但符国一心只想西侵,从来不过问中原事务,虽然姜青色鸾被大辛扶持,但是要找麻烦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
“可有何事?”
那百夫硬着头皮回答道:“属下,不知。”
白其让一旁的女奴送上凉茶,自己喝下一杯,方觉得头脑清醒一些,便又对旁人说道:“既有使者来,就把这营帐收拾收拾,沙盘和地图盖起来。”
“喏。”白其的常侍应道,都是些手脚麻利的,便速速动了起来。
左右将军都是白其身边的公卿少年,这次跟着剿匪也是来混一些功勋的,自然唯白其是从,跟着也纷纷起来,将身边的女眷叫走。
白其又道:“把喝醉的都送回帐去,还醒着的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换好甲,别丢了我国的志气。”
此时,一行人又纷纷正经了起来,真就半柱香过一点这帐篷里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过屋里的酒味,炙肉之味,以及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却依然浓郁,夹杂在一起隐隐的觉得让人有些心闷。
见收拾好,那百夫就出门去接使者,使者三人,皆是玄衣,为首者是一位将军,将军的左右肩甲上雕着王室方可使用的玄鸟鸟首。
白其也是王室出身,自小便学过各国的礼仪,哪国尚什么色,以什么神物为尊自己都是清楚得很,一见来者便知对方应有爵在身,便也客客气气安排了上坐。
“符国羊里子。”来者只报爵位,符国有羊里县,此人当是羊里县的食邑者,报完爵位来者接着说道:“姜玄鹟。”
白其自然知道一个子爵断然不敢用玄鸟,又问道:“符王是你的?”
“兄长。”姜玄鹟回答道。
白其看来使身份,就知道这是有要事要说,只是却不明白,既然有要事,为什么要找他这个世子,明明他父王还在位,而且这样私下见面,如果传到了国都也会遭敌人蜚语,特别是他的那个弟弟。
“请问羊里子找孤何事?”白其摊开手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在北征流寇。”
姜玄鹟自然清楚这里才办过宴会,哪像是什么北征,却不戳破,直言道:“七日前,世子曾引过一只游勇去百里郡。”
白其一愣,确实有此事,是由梁善安排,本来想着是对付姜青鸾,但近日来自己接连大胜,所以也没有在意样的小事。
“羊里子说的是何意,孤不明白。
这样的事白其自然不会认。
姜玄鹟也不揭穿,继而说道:“那某便说另一事,世子的最后一战必败。”
若是出征前有人这么说,白其自当洗耳恭听,可现在他一路得胜,哪还听得去别人的话,一时间怒上心头,一拍而起!
“尊你一声羊里子也是视你为贵胄,若是符国只是为羞辱孤而来,那不如早些离开。”
姜玄鹟却依然不动声色,他说道:“后日,世子的军队会在长西走廊突袭下京的流寇,这早在下京的算计之中了。”
“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也好,实事就在那里。”姜玄鹟说道:“届时我符国的军队会扎营在长西走廊以南。”
“这还是上京的地界,符国的军队出现怕是不妥吧?”白其握紧拳头,符国虽强,但也不可如此欺人,如果不是不斩来使,他已经起了杀意了。
“如果世子到时候有为难之处,可点狼烟三支,某自会来助。”姜玄鹟道,在他与白其的对话之中,他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自己带着节奏。
“我上京自己有兵。”
“下京早已切断了左右来路,等的就是瓮中之鳖。”姜玄鹟道,言下之意这世子正是个王八。
“那也不劳你符国费心。”
姜玄鹟也不急,反而起身向白其行了一揖,道:“此事来还是我符国有相求。”
白其不答,姜玄鹟的样子没有一点像是来求事的。
“天子将百里郡借给了符国叛徒,那便是不承认我兄长国君的身份,我符国上下皆不是满天子的作法,然大辛父国,若是子弑父怕是大逆不道,但父不认子也让儿子为难。”姜玄鹟声音不大,但却中气十足:“届时我符国将出使大辛,请天子做主。”
“呵,这与我上京何干。”白其讨厌姜青鸾是真的,但有些事情只是私人层面,如果上升到外交,他也不敢做这个主。
“我君上只是想请上京也进天平城说些公道话,当然,如果为难了世子,世子不答应也行,就是后日的狼烟我符军也不会管了。”
姜玄鹟说得倒是极有底气,这让白其也有些怀疑他说的话,难道后日最后一役真是下京有诈?
“我上京与下京的恩怨,我们自会处理,还是不劳符国操心。”白其说道,一边给手下递眼色,分明就是想送客了。
姜玄鹟自觉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话已至此,某今日的任务也算结束了,殿下只需记得三支狼烟,我符国便可保你性命,代价也简直,只需上京与我符国结盟,未来下京的土地,我符国可以与世子共享。”
“好一个共享。”白其的脸色已难看之极,诸侯的地都是天子的,若要异主也得天子开口,符国真是越俎代庖到了极至,可见狂妄。
“某先退了,世子殿下不送。”
看着离开的姜玄鹟,白其已气得咬牙切齿,为什么符国的男女都那么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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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县郡府
常白下了轺车,看着那简陋的郡府有些无话可说,这个郡府放在天平城或许就是一个小尹办事的地方,且不说郡府门口的两头狮子雕刻笨拙,毫无美感,硬在狮子身上绑上红花这是什么鬼?接着再看那匾额,常岚是最爱书法之人,可那匾额也不知道用什么棺材料子做的,宛若朽木,上面的字也是丑陋之极,就这匾额上还是给挂了一朵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