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岚把玩着手中的桧扇道:“想来这次不是我兄长设阻,当是我父皇。”
“孤登基后,遣使上贡,皇帝陛下还甚是高兴,随后又让我送了些种|马过去。”姜青鸾笑道:“我大符的好马都被他要了去,再过个十几年,怕大辛马的得与我符地的马一般好了。”
姜青鸾接着却又道:“感觉他那样子,倒是爱极了这马,想我这次让东宫送回去了三份城池图,让你父亲择一处入眼的作嫁妆,这倒好,又快一个月了,还没回复。”
“嗯。”常岚嘴里应了一声,却又陷入了深思。
“当时提出要城池的是他,如今城池送过去不回复的也是他。”姜青鸾对这位天子也有七分了解,不过便是个爱面子之人,如今不许这婚事一定又是觉得常岚跟着自己,两个女人的婚事得让天下人笑话,不过这原本就是他颁过的旨意,若是反悔自然也拂他面子,所以才这样把事情拖着。
“不如这样。”姜青鸾坐直了身子侧向常岚:“便不管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草原的规矩,咱们把婚事办了。”
常岚抬眼看着姜青鸾,她倒想事情这么简单,但她却不愿意如此随意。这史书之上、法度之间哪条规定也没有明文写着两个女子成婚不当被家人祝福,好龙阳者都有娶男妻之事,为何放到她与姜青鸾这里,就得自己退让?
“不,聘礼殿下准备好了,彩礼我父亲自当赠来。”常岚将绘扇在手中一转,道:“我助殿下拿下半个符国,殿下就如此随意?”
姜青鸾被突然一怼,倒是无地自容了,忙起身解释道,却又被常岚伸手拦下。
“殿下,去年极寒,倒是助了今年的秋收不是吗?”
常岚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倒是让姜青鸾一懵,不过也应和道:“嗯!可不,司农说预计今年收成还不错,边外的守军也来报说马水草长势好,也当是安定的一年。”
“不过岚儿问这个干嘛?”
常岚与姜青鸾对弈,姜青鸾胜算也不高,虽常岚没打过仗,但这谋算的功夫不在姜青鸾之下。
“我在想,父亲在想什么?”
“那你觉得你父亲在想什么?”
常岚看向姜青鸾,只吐出了两个字:“想你。”
“他想我干嘛?!”姜青鸾顿时觉得身后鸡皮疙瘩:“我符王做的好好的,对母仪天下可没兴趣。”
“他在想如何利用你这位符王保这大辛的太平。”
姜青鸾这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好,总不能说不管吧,常岚心系天下,若是连她母国都不管,那她这位大辛附马就太失体统了,可她自己管着符国,怎么又可以倾符国之力保大辛太平?作为符国这也更不是东西。
“那岚儿怎么看?”姜青鸾反问道。
常岚摆摆头:“现在不知。”
现在不知,那就是以后便知,姜青鸾也不急着问。不过若真像常岚所说,天子是打这这样的心思,倒是无破解之法了,她心中自然也有计而出。
“对了,岚儿你看看这花园再给扩扩不?”姜青鸾也不再提此事,她与常岚名分为定,但日子总要过的。
“扩扩吧。”常岚绘扇抵着下巴:“再添几颗松吧。”
“松下放些奇石。”姜青鸾也学着搭配道。
“那是最好。”常岚脸上带笑,若抛下自己志向,与姜青鸾这么简简单单也不失一种态度。只是从小心向天下,不愿泯然众人。
阿离守在一旁,她看着携手谈笑的二人,心中却是感慨,一路颠簸由从往西,她们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开手,她也只想这么守着二人,像是一个见证,像那森林里的草,能见证小林成密林,就像山川中的石,能看着那山与河经历无数个春秋。
“阿离姐姐。”
阿离从思绪中回过头,却见一脸熟的内侍在唤自己,却想不起是哪里伺候的。
“何人?何事?”
“小的是大将军府上的,不敢惊扰君上,想让阿离姐给送个话。”
阿离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内侍,这衣服确不是符宫中的样式,颜色还要浅一些,她也才从辛国回来不久,符国的规矩好些没记明白,但这内侍说到自己是大将军府的,她是恍惚记得几日前在巴勒身边见过。
“是大将军有事?”阿离问道。
“嗯。”小内侍点点头,又忙解释道:“倒是并非国事,将军便是想问殿下……”
“嗯?”
小内侍抖擞了精神,倒是有巴勒的两分模样,就连声音也压的粗了些:“巴扎那二傻子看上别人家姑娘了,想请殿下赐个婚!”
阿离也是第一次见这样传话,险些没笑出声。
“赐什么婚?”姜青鸾早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小内侍既然来了,自然也是巴勒看得起主,也是十分乖巧的,他走到姜青鸾与常岚跟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唤了声殿下及公主,就等着问话了。
“巴勒让你说什么,你学着刚才的模样再来一次。”姜青鸾也觉得刚才这内侍动作滑稽。
“诶,小的帮巴勒将军带话。”于是那小内侍又学了一次:“巴扎那二傻子看上别人家姑娘了,想请殿下赐个婚!”
“我呸!”
姜青鸾在天平城养成的那股子市井气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老娘没结成他还想先结,回去告诉巴勒,没门儿!让他等着,孤的婚事没解决,你们几个谁也没想成亲!”
“殿下。”常岚却已是被姜青鸾逗得不行。
“岚儿何事?”
“算了,这婚事咱两也别坐以待毙了,要是殿下空,与我回一趟天平吧。”
第156章
姜青鸾此时的时间哪是说有便有的,符地的内乱虽是平息了,但波及甚广,各郡县的宗室势力依然各怀心事,西边算是都归顺了,好在这草势长得不错,可也耐不住部族们自己想要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还等着符国来说公道话。
“国事是大,家事难道不大?”姜青鸾在脚垂在城门外边,看着城门下熙熙攘攘的人说着。
“殿下莫要使孩子气。”巴勒知道劝不下来,姜青鸾还一副要跳城墙的样子。
“两国邦交也是大事呀。”姜青鸾一只手从城墙墩上移开放在刀柄上说道:“大辛是父国,我去走走看看老父亲何错之有呀?”
“国务繁重,何人堪当?”
“我看你们就想累死我。”姜青鸾倒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接着说道:“与本边的外事,由牡丹和巴扎来处理,国内之事你来定夺。”
“我只会打仗!”
“那就叫着朱婉儿。”姜青鸾接着说道:“朱婉儿定内政之事,若有人不服,你就去把谁给打服,现在大符百废待举,正需税收之时。”
“得令!”
可瞬间巴勒又觉得哪里不对,姜青鸾恐怕是一早便盘算好了,这重要的角色都有所安置,对内对外皆有人负责,今日怕是以死相谏都是劝不动的了。
“殿下,你太狡猾了!”巴勒说道,一脸不高兴。
“这哪里叫狡猾,这叫有你们几个国柱,我做什么都放心。”姜青鸾及时将帽子给巴勒戴上。
既然知道劝不了了,巴勒也沉下了心思,他也跳到了城墙上坐着,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在城墙上吊着双脚,凤翔宫的墙三丈之高,墙下之人只知墙头坐着两个不要命的,却不知这是他们的君王,于是不少长得的讥笑,也有不少青年人的羡慕,都交织在姜青鸾与巴勒的身上。
“但是殿下,符国方稳,你这一去大辛可就是至少一月全无音讯。”巴勒也有疑惑:“若各方势力再起,当如何是好。”
姜青鸾顺势将刀拔了出来,看着那明晃晃的刀面,说道:“巴勒你乃符国战神,你还怕谁再冒头吗?”
巴勒确实不怕打仗,若不打仗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自己为什么活着。
“我是说,殿下你这消失一个月,刀枪不可怕,流言可怕呀。”巴勒提醒道,姜青鸾第一次失势,就是输在这流言之上。
消失一个月,可能性很多,最可怕的留言是姜青鸾死了……
“要不说我病了?”
“不行。”
“如实说我去辛国了?”
“不可。”
“那说我回太阳草原老家看族人了。”
“你再扯远点。”
巴勒叹息一声,从腰间取下酒壶,闷声喝下了半壶,接着道:“殿下,符国根基尚不稳,不我知道你离开之后会不会有什么……”
“不会的。”姜青鸾也叹息一声:“最坏的办法……”
姜青鸾看着城墙下来去的人,他们永远听不到自己此时说的话。
“无论谁有异动,马上屠了姜城一城之人……”姜青鸾看着巴勒:“你可明白。”
兵法云,上兵伐谋、次伐交,再次伐兵,便是指以谋略求全胜,最好别用一兵一卒,此时姜城已认输,并受到了严厉的处罚,若真是再次屠城怕才会激起民怨。
“殿下…”
“上兵伐谋。”姜青鸾将巴勒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却又是另一种解读:“屠一城而安全国。”
姜青鸾却迅速摆摆手,似乎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此乃下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