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将军是花城人?”所谓的主帅问道,话毕,他的目光又落在城下繁花之上,花间妇人们嬉笑而过,花映人而美,人伴花而俏。
老者点点头:“自小在花城长在,也是十六岁入了军之后才在符国各地辗转,如今还是觉得花城最美。”
“此地为花神郡郡府实至名归。”男子笑道:“好水好土自然养育好儿女,童将军正是花城之傲。”
长者退后半步,将手放在胸前:“主帅说笑了,某受之有愧。”
男子双手按着城墙,看着城下川流不息,自从开春之后,符国各地都越发的热闹起来,只是已少见符西的马队和商人了,自从此次极冬,姜城民了符国蛮族们的补济,又烧了西部的牧草之后,蛮人与城内的国民们已经势不两立。
“童将是为我符国名将。”男子说道:“有你辅助我对付逆贼,我如虎添翼。”
听到逆贼二字,童章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他一贯冷静的表情。
“姜青鸾并非泛泛之辈,她曾经征西之中我曾跟随于她,如果我是名将,她则不负战神之名。”童章也不避讳,直言说道。
男子摆摆手,对于姜青鸾的名号没有一点惧色,反而是少年人那一般的轻松:“家佬自有锦囊妙计,倒时候你我按吩咐行事既可。”
童章从军二十载,又曾是姜青鸾的旧部,倒是从来不敢年轻她,反而有点担心姜翡,若是如此狂妄自信,怕是容易中了姜青义的计。
“还是谨慎为上。”童章提醒道。
“姜斐就是太谨慎了,于是被家佬换上了我,家佬们就是希望我们可以重创姜青鸾,如此天下才会信服。”姜翡沉下脸盯着童章,刚才的客气全无,有的只余下位高者的审视:“童将军你不会被姜青鸾指使久了,就怕了她吧?”
童章十六岁从军,是个天生的军人,深知军人生而便是服从将领。
“谁为帅,我便是犬马,如今姜将军为帅,我便是姜将军的鹰犬。”童章慌忙解释道,对于眼前这个年纪不在的男子,他深知他的秉性,自小娇生惯养,又是名门之后,自然要多一些的顺从。
姜翡转而为笑,拍着童章的肩膀说道:“花城是你的家乡,花神郡是姜城之陪都,我也相信将军不会忍心这里生灵涂炭的。”
童章一开始并不想随了这位少将军,但家佬嘱托,若是能姜青鸾要于大坝之下,这花城郡郡守就由他来做,童章从军离家多年,心中依然有着落叶归根的心,若是执掌花城郡,也能以一已之力造福与乡亲。再则,姜青鸾行事凌厉,此地乃是通往姜城的要地,换任何将领都会死守,姜青鸾若是久攻不下,以她的性格定是会屠城,他又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家乡遭此祸端?
“自当全心全意为主帅效力。”
翻过手掌,姜翡接过一朵被风吹来的花瓣,看着这残花,他不由的笑了起来,对童章说道:“昨夜探子来报,说逆贼已经病入膏肓,最近她军营之中也没有动向,怕真是不行了。”
童章本想劝说姜翡不要轻敌,但姜翡性格颇为狂妄,怕说了又刺了他的逆鳞,只好从旁提醒道:“之前斐将军一直想刺探姜青鸾的情况,可是探子们有进无出,没得到任何消息。还是翡将军有能力。”
姜翡并未听明童章话中之话,反而以为正夸着自己,反倒回答:“莫吹虚拍马。童将军既是家佬亲自批派来辅助我,我还是当多听将军的意见,将军有话直说既可。”
童章一阵头疼,方才说了实话才被冷言相待,姜城的这一代人,还真是一群抚不上墙的东西。
“若是姜青鸾被毒死了,那也是天意,若不被毒死,那死在这里也是天意。”
“翡将军说的有理。”童章违心而道。
姜翡遐想着姜青鸾的死态,心中已经开始笃定自己是家佬的继承人了,如此心情之下,他深呼吸着花神郡的空气,果然花香扑鼻。
“本帅去城中逛逛,童将军自便。”姜翡抬脚拍拍鞋上的灰,看着城下的花衣姑娘们,笑盈盈的下了城墙。
童章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家佬究竟是如何布局,自己辅佐这样的废物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匹敌姜青鸾了。
“童将军。”不远处的斥候见姜翡走了,才敢上前。
“何事?”
那是童章的亲兵,来找自己定是正事。
“细作来报,说是近来发现真阳郡有异动。”斥候说道。
“具体异动?”
“在六日前,东西方向均有商队入城。”
童章自然知道姜城杀了真应伯女儿一事,近来姜城附近皆有女鬼传闻,而姜翡作为城卫长官正负责此事,一路上也听他唠叨不少,说每夜子时开始,总有女子哭泣之声,多次派出城卫寻查,要不只闻其声未见其影,要不就是落单的士兵暴毙而亡,一开始都以为是真应伯在搞鬼,久而久知就觉得真的有鬼了。
“许是与符王殿下联系吧。”童章也是无奈,好些符王在姜城面前没个自尊,起了反意的也是不少。
“那我们是否阻截。”斥候问道。
童章摇头:“报给家佬就行了,符王毕竟是君,我等毕竟是臣,姜家的家事姜家自己处理吧。”
“喏。”
长者又将目光收回,看着城墙下的人来人往,这是他的家乡,有充满了香气的风,有布满了花瓣的河道,这里的鲜花饼最是好吃,这里的香粉是符国第一,这里远离蛮地从来没有经历过战火,他想守护着这里,就算自己死去。
真阳郡边界
大符最富饶的土地,就算是边界之上都种满了庄稼,一个个稻草人立在田地之间,春天的大地在符国的某些地方还是白色的,但在这里已经绿了满眼。真阳伯曾之从挽站裤脚站在田里,他感受这着一片富饶的土地,弯腰是最厚实的叶片,此时的伯爵不像个伯爵,倒像是个富农。
“若说符国最会种地的,还是你们真阳人。”老妪从叶片上捉了一只虫,中指一弹,将这虫弹出了一丈开外的田地外。
“可惜了,这地养了不想养的人。”曾从之插着腰,他身边的奴隶递上去一根汗巾,他将脸上的汗水擦净。
“姜城的人就是这虫子。”老妪又在田里发现了一根大白虫,这下却是两指用力将它拧死,在土地里擦了擦手,接着说道:“将大符蛀的满目疮孔。”
“你家殿下难道不是虫子?”曾从之冷笑道:“那些年她要西征,累死了我们郡多少人?”
老妪不语,那次姜青鸾西征,确实劳民伤财,不过随后也打下了不少商路,好坏参半吧。
“现在殿下长大了,成熟了,更体谅民情了。”老妪在泥土里踩着,往田道方向而去。
“冠冕堂皇。”曾从之唾弃道:“与如今栖鹏那位并无区别。”
“区别可大着呢。”老妪找了一处小渠,将脚放了进去,脚上已没了几根指头,那时当年翻越浮山时冻掉的。
“我家殿下敢向姜城宣战,栖鹏那位呢?只敢龟居于凤翔宫。”老妪说道。
“栖鹏那位已经先你一步找我了。”曾从之道:“他们才从东门而出,你就从西门而入了。”
老妪换上鞋,在田边的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一脸轻松,对于姜赤鸢先自己一步的游说并不在意,她道:“他许你什么了?”
曾从之也走了田坎,说道:“姜城。”
“呵。”老妪冷笑:“我家殿下都拿不下的姜城,他凭什么给你?”
曾从之也在小渠之中洗着脚,却是笑而不语,似乎先说话的人就输了一着。
“我家殿下身后有中原的支持。”老妪说道:“若拿下符国,天子中再做封分。”
天子之臣为公,公之臣有伯子男,现在曾从之还是伯爵之身,若产封分,便可承王公之爵,这样听起来似乎比姜城更靠谱一些。
“既然天子所驱使,那执掌符国也会受天子抽制。”曾从之回答道,不近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妪:“牡丹嬷嬷,没有更实际的东西和我谈吗?”
第132章
又是一年的五月,天平城的天空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今年天子下令,天平的五月属于天下的百姓,无论皇室或是公卿,士人还是百姓,都可以扬起自家的风筝。于是今年五月的天空比往日更加的斑斓,除了华贵的纸鸢,各色朴实的作画都已上了天,天上是五彩之色,地上是各家之声。
天平在是明德十五年,又一次的彰显出他的繁盛与包容。
天子是天平城中最享受的观赏者,天平城中最高的建筑莫过于他的宫殿,而宫殿的最高处正是君王昭告百姓时所登上的角楼,天下太平之时,这也正是观景的最好之地。
常桓扶着栏杆,聂明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二人都是一脸释怀的笑容,度过了严寒,迎来了太平的春季,百姓休身养息,对于君王来讲,没什么是比这更让自己感到欣慰的了。
“恭喜陛下。”聂明说道:“如此国泰民安之景,是上苍降给陛下的福泽,只有陛下这等英明之君才会受天之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