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容臻家离学校不远,一路上也没再出什么事,他前脚刚到家中,后脚送快递的人就按响了门铃,容臻一打开,竟是昨日买的满满一箱子符箓。
“这东西有效?”容臻从箱子里拿出厚厚一塌子黄纸,这店家真不错,见他只买了符还送了他毛笔和朱砂。
“那要看你画的怎么样。”手机沉默了一路,这会终于又开始打字了。
“我要自己画?”容臻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手机:“这是自然,不然凭空哪来的画好的符。”
容臻:“我不会。”
手机:“不会得学。”
容臻:“不能买画好的么?”
手机:“这种驱鬼的符箓要不是自己画,要不就得买高人画的才有效,你有钱么?”
容臻:“…..”
看看他家住的这条件,有没有钱一目了然。
手机:“画符这个事很耗元气的,修为一般的人,厉害的符咒,一天能画出一张就不错了,而且每画一张,便得休息一阵,越厉害的符越是如此,所以价格自然不会便宜,你目前这个状况,需要的驱鬼符怎么也得二三十张,怎么也得小两千块钱,你有么?”
容臻不语。
手机:“所以你应该庆幸这驱鬼符是入门符,不难画,就这般,你也得抓紧时间,二三十张,今晚前可得画完。”
容臻:“为什么要这么多?”
手机:“我昨晚没睡觉,仔细观察了一下,更加坚信我的判断没错,突然加倍的鬼怪就是冲你来的,准确的说,是你把周围的鬼怪都吸过来了,你觉得一两张,能顶用么?”
容臻:“……”
手机:“别愣着了,抓紧吧!”
容臻:“怎么不是针对你。”
手机:“废话,跟你说了,鬼都看不见我,看都看不见,能冲我来么?”
容臻:“那今天来的那帮人又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我连人都能吸来。”
手机:“不认识,但看起来肯定是冲你来的,毕竟我吓了他们那么多次,还是锲而不舍的追你,你瞧你混的背的,人鬼不容。”
话说完手机就自动跳到了一张图片上面,黄底红字,歪歪扭扭,图案极其复杂,看来这就是容臻要画的符了。
容臻没动,毕竟从一个社会主义大学老师,到一个鬼画符的道士,这种转化他一时接受不了,几秒后,他的头被手机狠狠敲了一下。
手机:“干嘛呢?能不能换个时候思考你失败的人生?”
容臻:“你怎么知道的。”
手机:“什么,你人生失败么,这还用问,这不明摆着的么?”
容臻:“…….”
容臻:“你怎么知道画什么符,有什么用?”
手机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些知识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恐怕我是这一路的天才?”
容臻:“…….”
虽然打字看不出语气,但越过屏幕容臻能感受到手机的一本正经,好似此事已是板上定钉,他扶了扶额头,一天碰见一个神经病就够他受得了。
第10章 手
深吸一口气,容臻接着问,“就算你这符箓能挡住你所说的鬼怪,那人呢?若是今天来的人明日还来呢?”
“那就得靠你了,我顶多吓唬吓唬他们,我可碰不到人。”手机再次切到图片的画面,催促道,“赶紧画,你得赶晚上前画好几张。”
容臻不情愿的拿出丹砂和毛笔,对着图片临摹开来,不知为何,他倒挺相信家里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至少这家伙比有些人安全些。容臻小时候学过画画,有基础,自然学得快些,自打他把图案记熟之后,手机就让他一边画去了,自己则打开了游戏画面,开打王者荣耀。
“将这混乱的时代拉回正轨!”
“请尽情吩咐妲己吧,主人。”
“以绝望挥剑!”
伴随着一晚上的游戏声,容臻再抬起头,天已经黑透了,手机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游戏后,再次飘了过来,“没意思,一场都没输过。”他抱怨了一句,“你画的怎么样,有五张能用的吗?”
当手机看到容臻堆了一桌子的符咒后,明显的从空中掉了下去,落地前,又被捞了回来,正像是一个人过分吃惊,把手机吓掉了。
因为容臻画了足足有一百多张,张张整整齐齐,干净利索,和图片里的驱鬼符一模一样。
他还拿着笔,跟上瘾了似的,准备再画。
手机冲了上来,又砸了一下他的头,“你学过画这玩意?怎么不早说?”
容臻:“没学过。”
手机:“没学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容臻:“我第一天见这东西。”
手机:“你头晕不?”
“不晕。”容臻被问得莫名其妙。
手机:“这不可能,你没有修行在身,就算是在简单的驱鬼符,你也不能一次画一百多张还没事。”
“什么意思?”容臻好似听到某个天才梦碎的声音。
手机:“我说过了,符箓这个东西很耗元气,若与本身修行不符,一次画太多,轻则流鼻血、晕倒,重则性命不保,你若从没修行,画个五张,我想来已是极限。”
“我没感觉。”容臻如实相告,他这人本身做事认真,喜欢追求完美,所以那一百多张驱鬼符才能张张都跟原版一模一样,像是批量印刷的,可此时听说画太多会对身体有损,他便停下来了。
手机不想说话。
容臻只好接着问,“现在怎么办,贴在哪?”
幸亏容臻于贴符这一道不甚擅长,在手机的指挥下,贴错了很多次,报废了好几张符,这才平息了一下手机的好胜心。
忙活完,容臻一看时间,已经半夜12点多了,白天折腾了一整天,幸亏明天他没课,倒头就睡。
五月末的夜已经有些燥热了,就在有些人进入梦乡之时,有些人还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挣扎。
华灯初上,城市里车水马龙。水泥墙砌起来的冰冷牢笼,资本家和统治者创造的海市蜃楼,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么多人,为之奔波。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中的绝大多数,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蝼蚁一般的一生是为了什么。
然而生命的意义,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似乎扯得有点远了,毕竟尚有青春在手,挥霍起来总是顺其自然的。不过辩证主义告诉我们,青春,也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是美好的。比如此刻,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在老旧的破房子的七层顶楼天台上,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有跳下去的冲动。
她太瘦了,脸颊有点凹陷,薄的跟片脆饼干似得,风一吹就得折。小姑娘自己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处,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咯手的,脸上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点点洒在地上,化作一滩水。
“孟羽,你太瘦了!能不能多吃点!”
“就是,我这份咋这么多肉!我减肥,孟羽你替我吃点,别浪费!”
“孟羽,我今天逛街买回来的新裙子,我咋觉得不合适,你长得可爱,我看适合你,你替我收了它吧!”
“生日快乐孟羽!以后别躲着自己吃面,咱们三个吃不好么?”
一高一低两个人的身影像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在这个叫孟羽的小姑娘面前来回闪现。
小姑娘“哇”的一声惨叫着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抽抽着颤抖着双手,往天台的栏杆上爬,巨大的台阶让瘦弱的女孩跨上去有点困难,她手脚并用着,拉着“吱吱”响的老旧栏杆,站了起来。身上的红色碎花裙子在膝盖处破了两个洞,半截子都是土,女孩却丝毫不在乎,她双手打开,闭眼垫脚,像是展开双翼的燕尾蝶,准备向下滑行。
但这个动作有点犹豫,是由生到死的犹豫。
夜色凉凉,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凭空出现在寂静的空中,手上只有一层皮,一节一节的,又细又长,黑乎乎的,又像是极度脱水后的死肉贴在骨头上,这东西伸出来,够着前面的犹豫的女孩,有节奏的往后一甩,接着猛地向前。
就要把面前这个还在花季的少女,推下去。
“孟羽,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浑厚的男人声音,把孟羽吓了一跳,整个人有点慌乱,晃悠着身子,两条腿撞在栏杆上,差点跌下去。
女孩转过头,见到来人,吓得更厉害了,“容。。容老师。。”
“你先下来,上面太高了。”
女孩脚下就有个废用的天线锅,锃亮锃亮的,顶端连着条线,拉着另一边的围栏,平日里不少人在上头晒衣服、被子。
孟羽本来就是有些冲动,此刻让昨天刚见过的容臻叫唤了一声,求生欲又上来了,她转过身子想从上面转身跳下来。
“别从右边,往左边跳。”容臻整个人已经完全从楼顶的阴影里显了出来,他风尘仆仆,额头上还有汗珠子,带着两个熊猫眼,脚上提溜着拖鞋,身上的睡衣也套反了,显然是匆忙间爬上顶楼来的。
孟羽没有注意到容臻的异样,身为好学生她下意识的要听老师的话,整个人从左边跳下来,摔在天线锅上,发出巨大的“哐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