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小小的灯笼以灵力催动,便能直接升空。据说高级版的灯在飞至一定高度的时候会自动消散,化为烟尘融入天地之间,殷和玉挺喜欢那种意境的。
正巧华星阑买回来的就是这种不会造成污染的高级版,是炼器师为了华灯节专门炼制出来的特殊款式,灌入灵力或者点火都可以让它升空,到了一定高度就会消散,防止有人回收灯笼进行二次售卖。
于是几人一阵忙活——主要是华星阑和常池佳陶心月三人忙活,殷和玉基本不被允许动手,等他们将华灯准备就绪,殷和玉才成功接手。
和他人一起放华灯,其实是个不错的体验,殷和玉之前也没少和皋守叔冯永安他们放华灯。
——但是,和三个曾经的敌对阵营放华灯,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局面了。虽然其中有两人明显“改邪归正”了,但是剩下的那个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殷和玉微微抿唇,回想了一下从恢复记忆至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看着眼前华灯的光,不知怎的,心里就释然了。
顺水推舟,看接下来如何发展吧。大家的命运都已经脱离了轨迹,他要做的,不过是把这轨迹,搅得再糟糕一些。
灯火升空,混在其他的光芒之中隐遁而去。华星阑注意到殷和玉的面色放缓,和当初凝望天空时是一样的神色,不由得面色一暖,选择了他身旁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着。
殷和玉身上还披着林中衣,只是兜帽被撩开,相应的隐匿效果也就减缓了不少。
殷和玉喜欢这样的场景,纯粹只是喜欢。
放灯结束后夜色已经不早,陶心月常池佳都坚持要送殷和玉回城主府,被华星阑拒绝,随后他以一人之力,抱着殷和玉在夜色下飞驰。
殷和玉总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以不同的姿势感受过同样的“极速赶路”。
所幸路程没有太远,不然这件事经不起深究。华星阑并没有把快速赶路的星球和快速赶路的华星阑连在一起,也就大大稳住了华星阑身上的马甲。
这次殷和玉以第一人视角,亲自体会了什么叫“防护都是纸糊的”,以及“守卫都是智障的”。
他没想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的城主府,在华星阑这边也像是漏洞百出的民居。有些阵法他不必靠近,都能感觉到防御的严密程度,但是华星阑就是轻轻松松通过了。
主角的天赋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他怎么找到漏洞并穿过去的。
因为有令牌。
如果不是有了这个能在城主府内自由行动的凭证,华星阑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行动。冯永安皋守等人能随意行动,靠的也是令牌通行。
当然,即便没有令牌,华星阑也不是不能闯进这里。办法总比困难多。他留了不下五种后手,随时用得上。只是现在既然有令牌,就不用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重要的是,如果不表现得理直气壮一些,而是七拐八拐穿过漏洞的话,一来风险大,而来没法在殷和玉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三来——殷和玉身为城主府的主人,绝对会记下漏洞的方位然后吩咐手下堵上,他不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还是让殷和玉分辨不清该赌的方位才好。
回到房间时,殷和玉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从这里出去轻松一些他能理解,但是从外面闯入,还是带着自己这个累赘,华星阑都那么轻松的吗?
他根本来去自如吧?!怎么做到的?原剧情里提到的“破阵天赋”原来是这么可怕的水平吗?!
他想封堵华星阑的通道都找不准方向了!
不管如何,华星阑潇洒地告别后就离去了,只留殷和玉在屋内苦思。
屋外,华星阑快速转移到围墙下,刚要放出去,又是一道冲击,打了他一个趔趄。
这次下手就狠多了。利剑穿透了华星阑的手腕,刺痛的感觉让他瞬间跌在了城主府屋外的地面上。这番动静吸引了守卫,他连忙翻几个滚隐入黑暗之中。
找了个安全的角落,华星阑绷着一张脸,将手上的箭拔出。还没等他自己取伤药出来,便发现这箭有点古怪。
捡的尾羽处有个凹槽,用手指将上面的小木蟹子拔下来,箭的尾羽处就脱落了,掉出了一张纸条。
【尾羽材料可止血,自行取用。】
……
哈?
特意用箭射穿他的手腕,结果这箭自带伤药?这比出发前的那一下还要无理取闹吧!
华星阑哭笑不得,但还是依照纸条上所言,拆下尾羽,揉散了按在伤口上。
一瞬间,华星阑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安排了。
这种手段,不愧是暗卫出身!!
-
“统领大人。”荀忆香款款而来,“城主已经睡下了。”
“那登徒子我也教训了。”皋守淡淡地道,“一点小小的警告。”
“开春之后,城主似乎就突然长大了。”荀忆香缓缓地叹口气,“你用的是特殊的箭吧?我从永安那里听说了,他们之间有契约,你可千万要把持好,反噬了城主,就不好了。”
“嗯,我心里有数。”皋守淡淡地道,“只要不是致命伤,对城主就没有影响。箭上的伤药看他自己有没有悟性,没有的话就活该受着。”
“那就好。”荀忆香似乎放了心,而后道,“城主没有了以前那样的无忧无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殿下们送来的衣物,也被封存到仓库去了,实在可惜,还有很多套没有试过呢。”
皋守眉角一跳,虽然似乎也是有些遗憾的样子,但也道,“如果这是城主的意思,我们也不能干涉。”
“说起来,婚约的事,你报告给两位殿下没有?”
“没有。”皋守阴着脸道,“那小子不简单,太早告诉几位殿下会打草惊蛇。他没有伤害城主的意思,但绝对图谋着其他的什么。”
“换我是男子,我也图谋。”荀忆香的话听起来是调侃,但是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统领大人,你说培养那宠物对华星阑的敌意,可行不可行?”
“三殿下四殿下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皋守点头,“妖兽再了不得也是妖兽,让他明白只有全心全力保护城主才有出路,也不枉城主对它如此疼宠。”
“我明白了。”荀忆香点头,“不过它好像和华星阑关系不错。”
“让它明白利害关系,再蠢的妖兽也会选择立场。”
华星阑并不知道,自己兽态的培养方针,在就在殷和玉亲友团无言的默契之中定下了。不过这本质和他本人的意思无关,也就不需要告知。
布偶猫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刺痛感依旧无比明显。他就不该松懈了,直接用尾羽伤药。有用是有用,他的伤口一下子就恢复了,连点伤疤都没有。可问题是,那伤药后劲非常大,伤口愈合之后依旧有着巨大的刺痛感,分明就是奔着教训他来的。
五华城啊五华城,果真套路深!
布偶猫打了个呵欠,回到猫窝准备把这刺痛感给睡过去。回头一看便发现殷和玉又在研究铭文了。
是又受什么刺激了吗?
华星阑想了想今日自己的表现,自认还不错,处理得当,行为得体,除了大华灯没有拿到,但基本上应了殷和玉的请求——虽然他不知道是在请求自己就是了。
这么说也能拉高一点印象分吧?
布偶猫精神了些,走出猫窝,跳上殷和玉的桌子,想看看近距离看看他的模样,结果发现殷和玉是一脸苦大仇深。
没多久,他就睁开眼,似乎研究并不太顺利。他取出铅笔,在备好的草稿纸上比比划划,似乎是在将方才的感悟记录下来。
华星阑看不懂那些记号,只能凑近一些观察殷和玉的面色。却见殷和玉放下铅笔,长叹一声。
“华星阑,还是不简单啊……”
……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觉得殷和玉这态度又倒退回去了呢?
殷和玉看过来,一把捞过大猫猫,似乎是准备从他的身上得到些许安慰,“星球,我越来越觉得那华星阑捉摸不透了。你不要因为他能和你交流就和他玩,好不好。”
布偶猫陷入了迷茫。
殷和玉捞起大猫猫的爪子,“他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底牌……唉,心思复杂的人根本无法预测动向,只希望哥哥姐姐他们千万不要站在和他敌对的立场上。”
……咋回事?他有表现得那么不堪吗?
华星阑终于感觉到了要俘获一个人的心有多难,特别是对方对他防备心很严重。
家世,身份,地位全方面碾压自己,自带一个强大的亲友团,孜孜不倦保护他这个团宠。他本人对自己的印象说不上好,甚至可以说隐隐在防备。华星阑觉得,殷和玉搞不好还真是地狱级别的攻略难度。
抱怨完之后,殷和玉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落井下石,整个人沮丧了不少,“星球,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所有人。”
剧情能不能变动?人设能不能改动?殷和玉的一切尝试树立起来的信心,都要在华星阑本人这里打个折扣。每次遇见他,和他相处,殷和玉就感觉到自己之前好不容易确立的概念和信心都变得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