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体力量太弱。”季晨认真分析着,“快到尾七了,或许在那天还有点希望。”
杨书棋的神情更沮丧了,自己在活着的时候就不够强大,可他没想到自己哪怕死了还会这么弱小,拿不起笔,录不了音,这份心意到底该怎么亲自传达,他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但听到季晨这么说,不知为何在心里还留了一点小小的盼头。
季晨很厉害,所以杨书棋面对他时,总是胆战心惊的,但也正是因为季晨的厉害,杨书棋总是会不由得对他的话产生信赖:既然他都说了可以,那一定是可以的。
从这之后,杨书棋就留在了咨询室里,平时也会出去转转,但大街上人太多,他作为灵体,还是得避着人多的地方,阳气太重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只要能待在咨询室里,杨书棋就会对着买来的小发卡发呆,他常常伸出手,试着触碰那枚小巧的云朵,可事与愿违,手心穿过了发卡,只带起了一阵微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杨书棋的尾七,正好赶上了情人节,在这个满天都是粉色气息的日子里,何云起想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大早上的带着自己的恋人和一个鬼魂去拜访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季晨一如既往的缺觉,从上了车开始就没醒盹过,无论是转弯还是刹车,他都能睡得稳如泰山,雷打不动。
杨书棋则是缩在车后座的角落里,继续执着的对一旁的发卡伸着手,这几天的练习有了成效,现在他已经可以将发卡拖在手心里,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比起前几天要好得多了。有了这一长足的进步,杨书棋高兴得不行,他还想更进一步,于是于是更加勤奋地练习起来。
开过一段陌生的路,眼前的目的地逐渐清晰起来,杨书棋指了指一边的居民楼,一贯怯懦的声音里带上了兴奋:“这里,就是这里!那边那栋楼,A栋201。”
何云起探头看了一眼,问:“你去过徐樱家里吗?”
“没有……但这是她来看我时告诉我的,说等我好了……就去找她玩。”杨书棋不无遗憾地说着,“但是我没机会去一趟了。”
“我去帮你探探路。”季晨及时的醒了过来,记下了门牌号,一拉车门便窜了下去。
要说季晨也真是神奇,一路睡得昏天黑地,一到地方他自己就醒了,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一点刚睡醒的模样。何云起坐在车里,看着季晨往居民楼奔去,回头瞄了一眼半透明的杨书棋,他还在执着的摸着发卡,每一次将小小的云朵托在掌心,他苍白的脸上都能咧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何云起与他相处了这么几天,突然觉得灵体也不都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何云起鼓励道:“再加把劲,要是一会晨晨真把姑娘带出来了,你就可以把这个交给她。”
杨书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只是看不到脸颊的红晕,这笑看起来难免有些奇怪,他指了指一旁的小袋子,轻声道:“我这几天,都在试着拿笔,能拿住笔了,但是写不出什么东西,我就……我就试着画了一张。”
何云起回过头,杨书棋正好扬起了一阵风,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吹到了他的跟前。何云起赶紧接住,定睛看了看,那是一张歪歪扭扭的简笔画,几处线条断得很不自然,但好歹能看出这是一个短发的笑着的姑娘。
杨书棋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写字太难看了,我练了好几天都没办法,画画好歹还能看……”
虽然这画还是不够好看,但已经是杨书棋已经拼尽全力了。
他再次举起了半透明的手掌,脸上明明笑着,可总有种憋了一股气的吃力感,小小的发卡在他的掌心停留,不过一会就穿过了他,重新掉回了座位上,只是这么几秒,还真不知道够不够,但杨书棋却高兴得不得了,喊道:“多了两秒,这次又多了两秒!”
何云起想顺着鼓励两句,车门却“砰”地一声打开了,季晨面无表情地钻入车厢,端起何云起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喘了口气,说:“她不在家。”
“这么早就不在家?”何云起赶紧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明明才上午十点,这姑娘这么大早的能到哪去?
“今天学校没有补课,家里也有人,但是家里人说她一早就出门了,只说自己去看望同学,没说自己去看谁。”季晨舒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声,“装高中生真费劲。”
“你……你不是高中生吗?”杨书棋瑟瑟缩缩地问了一句,换来了季晨的黑脸和何云起的忍俊不禁。
徐樱这才过完年回来,杨书棋也好不容易借着尾七的东风,通过练习拿起了发卡。这最后的一次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
可是徐樱能到哪里去?
“记得她的电话吗?”何云起说着,手里已经解了锁准备打电话了。
杨书棋一愣,摇了摇头。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这里最了解徐樱的就是杨书棋,可他记不住手机号,这姑娘要是傍晚才回来,杨书棋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回光返照这东西不止在人身上奏效,在灵体身上也是一样,过了这个时间点,想要再建立联系就难上加难了。
季晨沉思了片刻,突然扭头看向了后座的少年:“你喜欢她吗?”
杨书棋一愣,赶紧点了点头:“喜欢。”
“那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这……”生前都猜不透的问题,现在居然要做出回答,一向胆小的杨书棋又磕巴了起来,“应该……是……喜欢的吧?”
季晨点点头:“行,那就赌一把。你的墓在哪,带路。”
“墓?!”何云起和杨书棋同时发出了惊诧的声音。季晨没等他们继续问,解释道:“小姑娘大清早就出门了,如果不是隔得远,没必要这么早出门,她只说去看望同学,又没说去看谁,现在的人大多葬在公墓,而公墓正好离市区二十多公里,坐公交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咱们开快点……”
说着,他看了一眼何云起。后者心领神会,接道:“四十分钟左右吧。”
“那就走着。”季晨一拍何云起的肩膀,利索地绑好了安全带,一歪脑袋,迅速进入补眠状态。
“他……他睡着了?”杨书棋被刚才的一番推论惊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刚反应过来,季晨就已经没动静了,而驾驶座上的那位已经开始打开了导航,看着确实是要往公墓去一趟了,听了少年的话,何云起笑了笑,语气宠溺道:“他就这样。”
公墓在西城郊,是近几年才翻修起来的,之前这就是个山头,坟也都是各个家里看着风水胡乱分布的,公墓新修后将许多孤坟迁了进来,所以也规整了不少。四十分钟的车程里,季晨只管闷头补觉,何云起和杨书棋又聊了许多,一提到徐樱,这个怯怯的少年话都变多了。
她帮他带过饭,替他挑过辣椒,在他生病住院的时候一趟趟的跑来看过他,跟他约定了病好之后要一起去烧烤、去旅游、去以前没去过的地方。
小姑娘从没说过喜欢,他因为自己这病怏怏的身体,从不敢说喜欢。
但有些心照不算的东西,真的不必多言。
目的地到了,季晨再次醒盹过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黑伞,一步跨出车外,给畏惧阳光的杨书棋撑起了保护的屏障。这大冬天的,大多人都指着能多晒晒太阳保暖,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撑着黑伞的异类,让周围来扫墓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好说杨书棋来到这里是什么心情,他一直没说话。何云起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换成自己,那场景一定十分悲伤。十八岁,早逝,生前因为胆小而不敢传达,死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传达,怎么能叫人不难过呢。
杨书棋带着季晨慢慢走了一段,正好拐过了一丛隔离用的灌木,这一拐角,他就停住了,他的坟墓就在前方,而墓前,正蹲着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人穿着粉色的棉衣,围了一条卡其色的围巾,在冷风中静静的蹲着。
季晨能感觉到伞下的杨书棋颤了一下,连问都没多问,立刻撑着伞走了过去。
小姑娘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旁就突然多了个人,惊得她立刻站起来打算给季晨让路,季晨却把手中的黑伞递了过去,更是让徐樱摸不着头脑:“你好……你是要把伞给我吗?”
为了躲避阳光,杨书棋不得不跟着黑伞一起往前冲了两步,这一下,他与徐樱的距离近在咫尺了。季晨把伞推出来时,特意将手中的小袋子塞到了他手里,杨书棋知道自己拿不住多久,立刻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
风比发卡更先抚上徐樱的头发,小姑娘今天没有戴发卡,天气太冷,她戴着一顶和棉衣颜色十分相近的毛线帽,几缕发丝被风拂过,时间仿佛突然变慢了,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对着面前的黑伞惊呼了一声:“杨书棋?”
杨书棋一愣,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他还没把东西交过去,徐樱怎么会叫出他的名字?下一秒,手里的小纸袋“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他能把握住的那几秒转瞬即逝。东西掉了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黑伞之下,杨书棋愣愣的看着前方,而他正前方的徐樱却注意到了地上的小东西,这凭空出现的纸袋太不寻常,她立刻蹲**,将袋子捡了起来,从里面抖出了一张折叠平整的纸,和一枚小巧的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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