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透过窗帘洒进来,将季晨光洁的双腿照得发白,昨夜一晃而过的扎眼的纹身又一次映入了何云起的眼睛。那位置实在是太凑巧,正卡在平时穿低腰裤都看不见的地方,可稍稍拉下几分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黑色的抽象图案,像龙一样,却长着翅膀的动物。何云起一时没想起这是个什么动物,但这样一个奇异的纹身,与季晨的气质完全不符,确实不太像是他自己去纹的东西。
也不知是因为被子被掀了有凉意,还是因为一掀被子就被看了个精光,季晨的反应竟然比听到江清远来电话时还要强烈,他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扯回被子裹在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上,只露了个睡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撑着惺忪的睡眼,一脸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大混蛋。
“醒了?”何云起总算是看到了他略微清醒的一面,可两人关系进了一步后,他这脸皮也急剧增厚起来。他摆出了一副刚才没看够的样子,又把手往被子角伸去,“羞什么,咱俩都啥关系了,让我再看看。”
“不准!”季晨一个翻身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连一点缝隙都没给何云起留下,可他这算盘还是没打过成了精的何云起,趁他给自己裹上了,何云起二话没说连着被子往怀里一搂,扛着这只大花卷就往洗手间去。
就这么半哄半胁迫地,季晨总算是完成了刷牙洗脸的日常工作,并在再三抗议下得到了自己穿衣服的独处机会。
可刚一走出浴室,季晨就被守在门外的何云起逮了个正着,为了彻底断绝他睡回笼觉的念想,何云起又是一把将他捞了起来,一路抱到了饭桌前,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面条,看着他自己动手吃上早餐了才算完。
季晨的懒觉计划彻底破碎了,他没想过一向克制温柔的人跨过了这条线之后居然变了个样,虽然依旧温柔,可克制两个字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一顿早餐,季晨被逼着吃了一整碗牛肉面,一个荷包蛋,一杯牛奶,连杯子底剩下的残余都被要求喝得一干二净。离吃撑只一步之遥的他慢吞吞地挪到了沙发上,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了他的“前辈”,小心翼翼地将它安放在桌上,还煞有介事的拆了一包牛奶倒入杯中,给这手串供上。
收拾完餐具的何云起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好奇地凑到了杯子旁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手串,疑惑道:“你的前辈今天这么安静?”
“是啊,我的前辈能睡懒觉,我不能。”季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语气里的哀怨和不满却藏都藏不住。
“你的前辈没有我照顾着,你有啊。”何云起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带红一下,那盈满了笑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偷腥的狡黠。季晨被他堵得语塞,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刚打算往旁边挪一步给他腾个位置,就被一旁的人一把按倒在沙发上。
“你别动我!”季晨如临大敌,立刻向后挪了一大截。怎知这情形在何云起的眼中,已经自动替换成了一只被迫翻过肚皮来的小猫,正炸起浑身的绒毛,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示威场景。尽管很想再做些什么逗逗他,可顾及着他的感受最终还是选择作罢,只低下头轻声解释着:“又不干什么,想看看你的纹身而已。”
“……”季晨的警惕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漫上耳廓的红,他似是不情愿,却还是缓缓展开了身体,偏过头去不再看着何云起,嘟囔着:“别碰……”
室内暖气充足,所以即使露出了腰胯也不至于着凉。这是何云起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那条盘在季晨右侧胯骨上的动物。
这纹身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年头了,还没有褪色,但边缘的墨色已经晕开了浅浅一圈痕迹。瘦削的身形让骨骼的轮廓更为突出,所以那卷曲的尾巴看起来倒有了几分活灵活现的意思来。
虽然季晨说了别碰,但何云起还是轻轻摸了摸那灰黑的图案,犹豫了一会,问:“弄这个是不是很疼?”
季晨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但这东西确实是自己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存在的,他只能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从小就有。叔叔跟我说是爸妈留给我的护身符,平时没什么事就别露出来跟人家看……不过纹身的过程应该还是会疼的吧,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何云起不忍猜测这几个字背后的苦涩,一个从小就没见过父母的孩子,连这么一个有关疼痛的记忆都没留下,在一路成长的过程中,也只能靠这么一个抽象的图案来感知与血亲之间微弱的联系,这种不明不白的钝痛真的比刺痛更好受吗?
可他什么也没说,这类话题最好永远也不要有机会提起。
何云起掩饰自己的情绪总是快得很,他那嘴一刻不停地就往奇怪的地方拐去,突发奇想地提议道:“要不哪天我也去纹一个吧,纹个跟你一样的,显得咱俩多般配啊!你这个在右边,我就在左边,咱们男左女右……”
“谁跟你男左女右!我也是男的!”季晨被他一句话逗得笑了出来,抓过沙发上的抱枕低着他的胸口就要往外推,两人打闹了一阵,又逐渐抱在了一起。
季晨喜欢何云起,他的情绪能被绷在脸上,却无法被锁在眼睛里。
从五年前的懵懵懂懂,到这五年里的追随找寻,他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心情。此刻他正老实抱着那造型可爱的卡通抱枕,被何云起卡在双臂之间。他的心躲不过这人的眼睛,南师大心理学专业优秀毕业生,从来都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季晨也不打算糊弄,他自认为十分诚恳。
于是耳鬓厮磨中,他再一次被温暖的怀抱收紧,季晨此生为止所有需要张大手臂送出的拥抱,全都给了何云起。六岁的差距会不会让自己显得太幼稚了……季晨不止一次这么想着,可每当他对自己的生涩感到不安时,何云起总会用更温暖更紧实的拥抱融化他所有的顾虑。
这个随时可以攀上高山的人,仍愿意留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陪他散步。
“想什么呢,眼睛里的星星都要跑出来了。”何云起抬手轻轻揉乱季晨的额发,弯**去衔住了那红润的微启的唇。季晨没有反抗,也没有闪躲,他正在努力适应这样的亲吻,至少目前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但已经比前一天要好得太多了。
屋内的空气都旖旎起来,何云起将躺倒在沙发上的人搂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碍事的抱枕也被孤零零地扔到了一边,胸膛之下的两颗心紧贴着,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的情动与悸颤。
一切都正好。
身后却煞风景的突然传来了玻璃杯轻轻挪动的声音。
像是在梦中被惊醒一般,季晨突然就从何云起的腿上跳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踉跄着朝洗手间奔去,只给他留了个“要去洗把脸”的借口,就溜得无影无踪。而打扰这一场风花雪月的罪魁祸首,正是身后茶几上坐着享受那杯牛奶的季晨的前辈。
半透明的灵体显然刚醒来,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甚至没注意到其实何云起不用将手串戴在手上也能看见他。
何先生的脸彻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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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校的事情好多……
第47章 黑曜石
“你这前辈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玻璃杯里的牛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凑近一闻就会发觉,那奶香味已经彻底消失了。
原来所有祭祀给亡灵的食物都是这么被消耗掉的。何云起可算是解决了困扰多年的一个难题。而此时,这个硕大无比的电灯泡又回到了他栖身的黑曜石手串中,似乎前阵子与他们在鬼楼里同生死共患难的不是他似的。
“他……就是这样,有时候恍恍惚惚的,可能是死的时候缺了魂魄。”季晨显然也捉不透这位前辈的轨迹,将手串小心地收到了袋子里,重新放回了背包之中,“这样他就不会出来了。”
“既然死了,为什么没能往生呢?”此时的他对这位奇特的前辈有了些好奇,“我可以知道这位前辈的名字吗?”
“宁安。”说到这个,季晨脸上的表情逐渐疑惑起来,他像是在回答何云起的问题,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呢,死去的人,又没有怨气,有什么理由在这个世上徘徊这么久……”
何云起没有打断季晨的话,他一向都很擅长倾听。
季晨刚成为渡灵者的那段时间里,只有姐姐能带着他一同完成任务。因为季晨怕生,对陌生人过于冷淡和疏离,也让他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江清远之外的其它渡灵者。别看江清远和季晨不太对付,他在爱屋及乌这一点上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将梁采薇确定为自己的心尖子之后,他就自动将自己定位成了季晨的监护人之一,连一点心理建设的时间都没留给生人勿近的季晨。
这大概也是他们越来越不对付的原因。
而当时梁采薇的工作出现了一些问题,每天公司家里跑,忙得脚都沾不着地,更谈不上带着季晨出任务了。这个自小就懂事的弟弟自然是不会再给姐姐找麻烦,即使是硬着头皮,他也要努力学会与人合作,而非常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非常温柔的前辈,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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