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你跑下去布阵,我把它引过去,但是你得把一样东西给我。”
“你要什么?”
“你的前辈。”
指甲嵌进了掌心,指尖被冷汗浸得发白,何云起胸膛里的那颗心,扑腾地如同被扔进沸水里的青蛙。他十分清楚,他的身上,背负着两条命,两个灵体,如果失败,不幸葬在这,那么吸收了两个灵体的怨灵,绝对不会放过孤身一人的季晨。
“哒。”
细细的声响,穿透了金属门,仿佛近在咫尺。
来了,它过来了,它布满裂纹的眼眶正死死贴着柜门。
它在窥测门内的事物,那泛着死气的灰白瞳孔,正透过这细小的缝隙,与藏在里面的何云起照了个对眼。
这次,何云起是实打实的感觉到了,这东西不仅是个怨灵,还有着极强的恶趣味,就像各类恐怖片中没事找事的死鬼。
门板颤动,那东西要进来了!何云起心一横,赶在他冲进来前,一脚踹开了面前锈迹斑斑的铁皮。他眼中映下了那灵体被铁门穿过的瞬间,可他来不及惊讶。
这灵体看来很喜欢这样的猫鼠游戏,不仅没有继续攻击,反而立在原地,面朝着破门而出的何云起,瞪大了那勉强能称为眼睛的两个窟窿,露出了灰白的瞳孔。
两人僵持不过一秒,它的脑袋就在一连串的“咯咯”声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脖子与脑袋间腐败成灰黑色的皮肉,已经被扯成一张带有褶皱的薄纸。它就站在何云起面前,缓缓转过身,那轻微佝偻的脊梁,正对着它尖锐的下巴。
它翻白的目珠子突然一颤,牵动起皴裂的五官,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得炸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何云起只觉得浑身发麻,周遭的凉气全都发了疯似的往浑身毛孔里钻,他攥紧手上的珠串,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这位“手串前辈”早就被吓得魂都没了,能在一片惊惧的哭嚎中,抽出那么两秒给何云起指个路,都算超常发挥了。这就造成了一个奇异的局面——这一秒,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左拐穿护士站出楼梯口”,下一秒,他就能用尽毕生的力气,冲着何云起的耳朵哀嚎“妈呀你快跑我们要死了”。
“我可算知道晨晨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了……”何云起压下心中的怒意,压抑着想把这黑曜石串扔出去的冲动,咬下后槽牙狠狠道:“你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怂!怂就算了, 嗓门可以小一点吗?我脑浆子都要从耳朵里喷出来了。”
“前面前面!楼梯口,下楼!”这次是低沉与鬼哭狼嚎并行,何云起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短短十几分钟,他居然已经逐渐丧失吐槽的欲望,并且能迅速跟着他的指令做出行动了。
楼梯口近在咫尺,何云起想都没想,冲了过去。
塌陷来得比他更快。离楼梯口只差一步,何云起却踩空了,确切的说,是他脚下的那块砖石,凭空消失了。天旋地转中,他随扬起的尘埃陷落下去。地面塌出的巨大裂口,像一张血盆大口,将他吞了下去。
在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何云起的意识都将近空白,扬起的尘土将他淹没,塞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如果不是前辈的声音,适时炸响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意识恐怕就要跟着这些尘土一起飞到九霄云外了。
赶紧爬起来,快……
何云起顶着脑袋里排山倒海的鸣响,以最快的速度从石块废墟里爬了起来,不能就到这。
已经到二楼了,马上就好。
应该说,现在更好。
“前辈……往前跑。”何云起擦了擦脸上的灰,先前迈出一大步,可仅这么一步,他右腿膝弯处爆发的疼痛,就将他生生扼制在奔跑的起点上。两根骨头间,关节处,仿佛长出一棵仙人球,只要有一丁点动静,那骨缝里都会传来拉扯的刺痛,疼得他直咬牙。
脑海里的声音愣住了:“什么?”
“往前跑,往既定的路线跑,你不能停下,赶紧给我把它带过去,听见了吗!”何云起咬咬牙,再次迈开步子,他忍着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下一个楼梯口冲去:“晨晨他等着你呢!快点!”
聒噪的前辈突然没有了回应。
怎么回事?人呢?
何云起焦躁不已,这么关键的空档,这位前辈究竟行不行,到底靠不靠谱?
如果他在这一刻犯怂装死,那一切就真的完了,真把这东西逼急了,保不准它会直接动手杀人,反正都已经满身怨气,谁还在乎要不要多添一笔血债?
何云起咬牙:“前辈……”
“你保重好自己,我在一楼等你。”脑海中的声音,打断了他还没开口的催促,这一定是何云起听过的,从这人口中传出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话音刚落,腕上的手串轻颤两下,空中突然闪出一道灰白的影子。这事何云起第一次看清了前辈的模样——那高大挺拔的灰白身影,正悬在空中,隔着奋力奔跑的他,与后方紧追不舍的鬼影遥遥相望,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惧。
紧随其后的黑影突然兴奋起来,这可是灵体,新鲜的,有生命力的,能为他提供力量的灵体!浓烈的死气瞬间激荡,身后扬起一阵风,那东西冲过来了。
在掠食者的眼中,生灵的价值自然大于死灵,而比生灵更美味,更让它们无法自拔的,是渡灵者们自带灵力的生魂。
灰白的身影向前飞奔,引着身后的一人一鬼,朝着一楼的最后一道门冲去。
何云起使劲甩了一下右腿,膝弯后侧有什么东西抻了一下,发出了扳动骨节的脆响。他试着往前跑了两步,虽然还是疼,但不至于动不了……但既然还能跑,就必须跟着前辈继续往前跑!
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转头往身上一抹,衬衫上立刻印下几道灰痕。可这并不影响什么,何云起一咬牙,头也不回的咆哮道:“来呀!追不上!我就是你爹!”
第22章 城南(15)
一楼的大门被何云起飞起一脚彻底踢开。
紧接着,他把手上还带着体温的黑曜石珠串摘下,冲着正前方,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天快亮了。
灰蓝的天空中,几点橙色穿透云边。一颗颗紧密串联的黑曜石映出墨绿的光,它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高高的弧线。“啪”的一声,落在了季晨的手中。何云起的正前方,正是已经下楼等候多时的季晨。
少年接过手串,飞快地将它戴回手上。
几乎同时,那半透明的灵体也“唰”地一下,窜回了手串之中。
季晨站在院子的正中央,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吐出几个字:“关门,贴符。”
何云起一闪身,躲开了背后疾速冲出的黑影,任它闯进了这方封闭的院子,这地方,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在它冲入包围的瞬间,何云起一抬脚,踹上了布满灰尘的门板,从口袋里利落地抽出了两道皱巴巴的符篆,这东西,一看就是刚从病房的门板上撕下来的。他咬着牙“啪”“啪”两下,全给封在了门上。
二十分钟的逃亡,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何云起一个踉跄跪,倒在门口的草丛边,大口地呼吸着雨后清晨清新的空气。
带着水汽的空气,总算让他被尘土呛得生疼的喉咙重新舒缓了过来。
黑黢黢的鬼影冲得过了头,一下子撞进方形的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门上两道符篆挡住了退路。意识到中计的怨灵怒不可遏,枯裂的嘴角向下弯曲,脸上的两个窟窿瀑布一般涌出了黑红的浊血,周身森冷的死气,更是具象出乌黑的颜色,如一缕缕环绕的烟。
接下来,就是季晨的回合了。
微湿的水泥地已经被清扫过一次,水泥灌注的边缘长满了细密的青草,何云起突然注意到,那翠绿与灰白的交界处,有着一道细细的乌黑的线。
那条线很长,蔓延到远处的拐角,何云起向院子的另一方看去,黑线依然在,只有在他踹开门放这鬼东西入局的那个窄窄的入口处的黑线是断开的,没有任何连接的痕迹。
这是什么?
何云起抬起头,看向院子中央的季晨。少年的右手中紧紧攥着什么,而稳稳托在他左手掌心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木质雕刻,那玩意不过一个手掌的大小,上面雕着的图样看不太清,大概是某种狮子之类的动物,雕刻的正中央是一卷黑漆漆的线,与地上的黑线极其相似。
墨斗线!
何云起瞪大了眼睛,在那细细的黑线背后,是季晨带着狠厉表情的娃娃脸,少年咬着牙,表情都狰狞了几分,尽管如此,他的声音却依旧很轻:“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下一秒,季晨一踮脚尖,飞快地冲了出去,他手中的墨斗线绷得笔直,直冲着怨灵干硬蜕皮的脖子上招呼。
鬼影赶忙一闪,躲过了他的第一下攻击,少年在空中扑了个空,却完全没有转向的意思,而是直直冲到了何云起的跟前,“唰”地一下扯出了好长一段线,一低头,一用力,咬断了一截,动作利落得叫人看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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