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番威慑该是有些力度的,他还思忖着这样严厉会不会在一个小孩子心里落下阴影,可下一刻那咬在自己手指上的利齿就立刻教会了他什么是心软的代价。
叶知秋本能地一掌拍向那孩子的额头,虽是气恼,但下手的目的只在击退,并无要人性命的意思,可这一掌却是激发了隐在孩童体内的神魂印记,一瞬的两伤共鸣惊的叶知秋立刻收回了手。
只喃喃道:“怎么会是我的神魂印记?”
……
湖水蔚蓝色的幽光斑驳,时有鱼儿游过,在湖底两个看似亲近的男人的雪白衣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摇曳的影,让这尚且可算作一处洞天福地的地方更添了些神秘莫测的虚幻之美。
叶知秋玉白纤细的食指轻勾起身前打坐之人上衣的衣带,即使不抬眸去瞧,也能感受到来自那人炙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去看才好,那男人本就天生谪仙般的好样貌,若是看了才真是要叫人心乱如麻了。
他双手轻握在那人的衣襟,却是忽然面色犹豫,一番话不知是说与那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只道:“我虽没了许多记忆,但良知还是有的,此举只为看清你的伤势。”
“我知道。”白发男人声音倒是没有面容严肃。
“我让雪魄避开思过去了,”叶知秋提起这个名字,心里的震动丝毫不亚于初次听那孩子说起之时,这么熟悉亲切的名字,体内还有自己的神魂印记,再看那张脸还真是与自己有七分相像,他语气中难免歉疚,道,“你于我有恩,我却还将自己的……”
“儿子”两个字他着实说不出口。
那人倒似看穿了他,接话道:“谁的都无妨,他想唤我父亲,你若认可,我应了便是。”
“这倒不必,他,哎,也是我教导无方,竟是让他连个正常称谓都不识得,说来也是惭愧,”叶知秋说话的间隙就手褪下了那人的衣衫,目光却是立刻被一块巴掌大的伤疤掠了去,那颜色并非新伤,该是有些年头了,不偏不倚,正在人攸关生死的心口处,他眼中有着自己都未留意到的心痛之色,却也不过一瞬,只低语道,“怎么会?”
那人却是蓦然握住了他微颤的手,似安抚,目光瞬息有些温和,说道:“这是旧伤,已经无碍了。”
叶知秋却是神色急切地跪立起身,以一种旁人看来像是拥抱的姿态看向对方坚实的后背,那一片冰肌玉骨却是在与心口对应的位置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大小的伤疤,这是一处洞穿心脏的致命伤。
“你叫什么名字?”叶知秋的指尖轻触到那伤疤,却似害怕的模样迅速收回了手,触目惊心,即使这样的碰触,他都痛的感同身受,“我想听实话。”
“吾名容羽。”
“容羽?”叶知秋微眯起眸子,心神有一丝触动,可也只是一丝触动,并不足以让他立刻对这名字产生什么共鸣,只退开了些,唇角挑起一抹笑意,道,“我倒是忘了以你的境界,知晓你的真名可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也是我许久未用的名字了,”容羽未曾绽放过笑颜的面容倏然间有些柔和,目光中收敛了许多情意,叹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没有人愿意唤一声。”
“嗯,很疼吧?”叶知秋指尖牵引一粒星光,落在容羽洇着鲜血的新伤上,他本意是想问对方接受这种疗伤方式的感受,可显然容羽是误会了。
只见容羽眼底忽又燃起了光,将他的右手紧握,下一刻就要贴在心口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叶知秋左手食指对着容羽的手轻轻一划一勾,就将这短暂的亲密结束了。
他埋头继续专注引灵替人疗伤,有些看似不合时宜的话,却是不得不说了,“我道心稳固,仅存的记忆里也是奉师命修无情道,虽未至太上忘情,却也没有与人成就伴侣的心思,今日既是平白有了一子,我也当对那孩子的生母守心专一。”
“他何来生母?”容羽语气无奈。
“我见你们发色皆是雪白,虽有些唐突,但这天生白发实为罕有,容羽你可有姊妹,若是真知晓些雪魄生母的事,可否告知于我。”叶知秋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要负责到底的。
容羽目光淡定从容,煞有介事地询问道:“是不是告诉你是谁,你就会娶了他?”
“这事已至此,我自是要认的。”叶知秋答得坦诚。
“是我。”容羽肯定道。
叶知秋眉头一挑,倒没多惊讶这个方才还说要做自己儿子父亲的人会说出这话来,只觉着这人白生了副不染纤尘的仙人容貌,怕是旁人少有见他这般全无正经可言的真性情。
容羽见他不回应,接着自顾自地分析道:“你记忆有损,但你在落水之时并不抗拒与我接触,反而主动与我相拥,这难道不是有情?”
“我……”叶知秋想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可他当时也不过以为一面之缘,对方宛若仙人降凡尘,要说映像深刻的还是一张俊美的脸,这说出来可不是更丢人。
容羽又道:“你会回来,或许是因为良心发现,但你罚了雪魄又是何故,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心生动摇的话了?”
叶知秋耳根倏然热了起来,雪魄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这些就连他这个重生两世的人都羞于出口的话,那还真是头头是道。
但他哪能把这种对儿子疏于管教以至过分早熟的家丑随便说与外人听,只因尴尬赧颜撇过了脸。
可这不让人静心的男人就和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一样,偏就要让他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手抚上他的侧脸,竟还要用那较之先前全然不同的一往情深的眼睛注视着他,沉声道:“看着我。”
“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全信。”叶知秋被这目光瞧得愣神,仿佛潜意识里,这样的要求他不曾拒绝。
“你信了几分,就负上几分的责任可好?”容羽将手滑到他脑后,空余的一手置于后腰,就等着他愣神的反应,趁他不备往怀里一带,却也是在他本能出手之际,声音虚弱地说道,“我伤势很重,雷劫所致是,心口那处也是,我让你忘记容羽,又朝朝暮暮渴求容羽在你心里,别推开我好吗,我此刻是在固执强撑,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叶知秋拍向对方后脑的手掌蓦然僵在了半空,他逃过了这人的情话,却没逃过一次从未想过会出于此人之口的示弱。
“知秋,你问我疼不疼,为你抵挡恶兽被穿心之时是疼的,为你抵御天雷被灼烧之时是疼的,你没有问我,我也没有说过,今日你既问了我,我只想告诉你,你碰触的每一道伤口,我疼的甘之如饴。”
第82章 谁欺负谁
“你从前与我说话也是这样吗?”叶知秋听了这番陈情, 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那道在心口的伤,他脑海中有模糊的画面。
“我若是说实话, 你只怕不会顾及我伤重至此, 那在我脑后久悬未落的一掌就要落下了。”容羽温软的唇在他颈间蹭了蹭。
叶知秋当真是有些懊恼此人一边说着会被自己打死的话, 一边撩拨之事半点没落下, 他这被霜冻的头脑是没记忆,但身体的记忆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自称容羽的人, 对他身体的了解,甚至远胜过他自己,毕竟谁也不会亲自去试验自己哪里被碰一下就痒,还痒得不至于发笑,不让人心烦。
他那悬在对方脑后的手到底是轻轻放下了, 却又是重重钳住了身后容羽的手腕,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头颈后仰, 一双美目半怒半怨瞧向那不安好心的人。
谁知他这厢责怪之语还未出口,容羽已然是蹙了眉头,唇色有些浅淡微白,额上一滴汗珠滑落, 倒似疼得厉害。
叶知秋可见不得这番情景, 别说是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个陌生人助过自己,他也不能漠不关心,只手上力气松了松, 问道:“我身赋仙气, 所受天劫或许远胜过一般修士的雷劫,你是不是不只有外伤?”
这也是他一时思虑不周, 竟没想到这一层,在玉衡的记忆里不也是清清楚楚地提起过担心天明因仙气之故,遭受非一般修士可抵御的天劫嘛。
“我伤势正如你所见,毋需担忧,只是你的手正好掐在我腕上的伤口了。”容羽就是受伤都无甚表情的面上,此刻竟是唇角微微勾起。
这笑容落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刻板敷衍的,甚至心思多些的,还会觉出这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种反复练习过又不太熟练的僵硬,但叶知秋瞧见的刹那却是两手食指不自觉地按在容羽的唇角两侧,颇有些幼稚地给他按回一条直线,又移回那个唇角微勾的弧度。
“我是不是说过你该多笑笑,”叶知秋眨了眨眼,眼中较之先前多了些暧昧不明的微光,“我这次见你这许久,你却也只对我笑过这一次,可不是没有我在的时候,你都不曾有过笑颜吧?”
“想起来了?”容羽十指穿过他的发间,轻轻收拢,将那一头乌发挽起,又为他簪上了一支青玉簪。
叶知秋摇摇头,只挑起对方垂落在身前的一缕白发,蓦然一笑,指尖用力一拉扯,就将人拽到了眼前,目光相对,鼻尖也不过一寸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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