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边塞的战况逐渐平息,小叶将军即将归来的消息传遍了华安。三年前叶老将军突然失信于皇帝,叶不惊替父待罪立功,在塞北浴血奋战整整三年,如今匈奴主动请和,大华终于迎来了和平。就在所有人以为叶不惊即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时,宣平侯突然在御前甩出几道通敌文书,将叶不惊打入了天牢。
天牢中的酷刑没有让叶不惊屈打成招,但突然出现在牢中的宣平侯只用了寥寥几句便让他丧失了希望。
“你以为若非皇帝授意,我仅凭几张伪造的文书便能将你这大功臣拖进天牢?”
“你和你爹都是功高盖主,咎由自取。”
“把罪认了,别落得满门抄斩。”
那晚,叶不惊解下系在脖颈上的最后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颗通浑白的药丸,那颜色晶莹得跟江南的初雪一般。
“贺久,对不起,是我又输了。好想再看看酒肆的雪啊。”
叶不惊的尸首从小道送回叶府时,漫天大雪,听老人说已经五十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那雪积了三尺厚,车轮陷在其中动弹不得。贺久穿了一身红色的新郎服,背着一把剑从暗处走了出来,在车夫惊惧的目光中,一剑斩下了叶不惊的头颅。
他轻轻地将它装进一只漆制盒子中,自言自语道:“我带你去报仇,然后我们就......拜堂成亲。”
听到动静的叶凌阳穿着素白孝服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抱着哥哥冰冷的身体,望着大雪中那抹逐渐远去的艳红背影,声嘶力竭地哭道:“贺久,回来啊!”
宣平侯府,雪和血混在一起,就像水墨画中开满的山茶花。贺久抱着叶不惊的头颅坐在宣平侯的卧房中,但他却没看那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一眼。
他抚摸着叶不惊冰凉的脸颊,低声道:“你睁眼看看吧,这人就快死了。”
宣平侯闻言,吓得屎尿齐流,奈何候府中除了他自己已别无活人。但求生欲让他突生巨力,将面前的木桌掀起扔向贺久,拔腿便往门外跑。下一秒,银色的剑锋贯穿了他的脑袋,这个权侵朝野的宠臣就此落下了帷幕。
“他死了。”贺久低笑道,“可惜我见不着那狗皇帝命丧黄泉,你知道吗,我在他的宠妃身上下了毒,狗皇帝只要宠幸她一次,就会老上十分,不出几次就会如一只人形骷髅,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贺久温柔地看向叶不惊,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满室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他拖着新郎袍,从候府中翻出几根红色的蜡烛,几块红布。他将叶不惊的头颅放在红布上,而自己则站在一旁,嘴里轻轻念到:“一拜天地。”
红烛摇曳了几下仿佛在回应他。
“二拜高堂。”
贺久解开一只锦囊。
“夫妻对拜。”
他将其中的白色药丸放进嘴里,接着跪坐在叶不惊的头颅前,轻轻捧起那张冰凉苍白的脸,在他的右眼下方留下一个吻。
“这一次换你等我,等着我,我会找到你的。”
第28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5
祝星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床尾处坐着一个红艳的背影。寂寥、孤单、绝望这几种情绪从那个背影身上传来,祝星火头皮发麻,顿时被恐怖的阴霾笼罩。
他看见面前的人突然伸出了手臂,支撑着身体慢慢爬向他。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不是背影,而是正对着他,只不过黑发凌乱的头颅转动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才看上去像是背影。
“离开他,否则死......”
那张蜡白的脸已经贴到他面前,在极浓的血腥味中,祝星火发现面前这张恐怖的鬼脸竟然和梦中贺久那张意气风发的脸重合在一起。
也许害怕到极致就是麻木,祝星火突然问道:“你是贺久?”
红衣鬼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秒,一瞬间消失不见。
祝星火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多了一个漆黑的掌印。他后怕地摸了摸手臂,发现手机屏幕正亮着,这才发现沈慕之的三个未接来电,为什么刚才他竟然什么都没听到。
他给沈慕之回了个电话,沈慕之的语气第一次有些急迫。
“你小子快下来接我,我在你宿舍楼下。”
祝星火连忙穿好衣服跑到楼下,只见宿管阿姨正花痴地盯着沈慕之的脸,但对于不让陌生人士进到宿舍这一条,却非常尽责。
祝星火跑过去道:“阿姨,这是我表哥。”
阿姨放过了沈慕之,念念不舍地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
走到拐角处,沈慕之拉着祝星火仔细地检查了一圈,看到手臂上那个黑色的掌印时,皱着眉头道:“是我失策了,我以为是只小鬼,没想到是一只道行极深的厉鬼。”
祝星火连忙将刚才的事以及梦中所见告诉沈慕之,沈慕之听后道:“他在你身上留下了追魂煞,如果不遵循他的意思,他就会在七日内来索命。但这煞凶极,就算你照着做了,也会留下病根,像你这样的体质,在这些阴物眼中就成了上好的魂器。”
祝星火闻言脸色比鬼还白,抓着沈慕之的手道:“老板,就没有毫发无损的方法吗?”
沈慕之道:“你刚才说你叫了他的名字后,他便走了?”
祝星火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问:“老板,你说他是不是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啊?”
沈慕之思索片刻道:“孤魂野鬼如果逗留在阳界的时间太长,会逐渐忘记生前的事情,只凭着一股执念驱使着它们行动。所以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往往会因为想起生前的痛苦而感到害怕。但若只凭这种方法,是没法驱逐它们的。”
祝星火心又悬起来了,欲哭无泪地望着沈慕之:“老板,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扔啊!”
沈慕之勾起嘴角:“那就速战速决吧,今晚把叶高叫过来,让我们来会一会这个贺久。”
叶高到了七宝斋时,发现门口那张红木桌已经被搬到了里屋,留出一截宽敞的空间,两旁高耸的书柜像俯视众生的天神,而在空出的地面上,放着一条细长的红绳,盘成圆圈状,一枚古钱压在朝南那头的绳索上,一块手掌大的铜镜压在北面。
房间里很昏暗,只在西南角点了一只黯淡的蜡烛,叶高推门时,蜡烛被寒风一吹,晃晃悠悠几欲熄灭。他发现除了沈慕之和祝星火,那个和他们一起吃毛血旺的魏楠诀也来了。正埋头说话的沈慕之见进门,连忙走到门边,将卷帘拉了下来,这下七宝斋里更加幽暗了。
“引鬼的活儿我不太熟,今天让你们魏哥露一手。”
魏楠诀听到沈慕之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不禁眉头抽搐。为了破解那本害人书,他不远万里去了闾丘本家,今天刚回A市,在机场便接到沈慕之的电话,让他帮忙准备一些引鬼用的材料。没想到沈慕之蹬鼻子上脸,把锅扔给他,自己躺在老爷椅上当甩手掌柜。
魏楠诀板着脸看向沈慕之,只见他用一本《重生之我是白莲花》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
算了。
魏楠诀回过头示意叶高站在红线围成的圈中,叶高迟疑片刻走了进去,反问:“那只鬼引来后,我能看到他吗?”
沈慕之问:“你想见到他吗?”
叶高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跟着我,”
沈慕之放下小说,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世间大多数痛苦都是因为人有执念,放下一切坦坦荡荡地过完一生才是一种幸福。有些事情不是经历过就能忘记,它会跟随你一辈子,成为你心中的疤痕。”
魏楠诀闻言,怔怔地看着沈慕之那双桃花眼中闪过的一瞬阴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青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他发现,沈慕之的眼神瞥向了手中的书,活像新闻联播里对着提词器照本宣科的主持人。
魏楠诀:“......”算了。
他转头看向祝星火,招招手道:“你也过来。”
祝星火用手指自己的鼻子,见魏楠诀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红圈之中,和叶高相对而立。
他朝着北面,正好可以看到那块巴掌大的铜镜,看上去是块古货,青色的铜锈斑驳地点缀在镜面上,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扭曲倒影。
叶高看见祝星火手臂上隐约露出的黑痕,捉住他的手将袖子卷起来,面色难看地问:“怎么回事?”
祝星火别扭地抽出手臂:“没事,这事完了一定要好好犒劳我。”突然他看见叶高身后的铜镜中有一个红影闪过,心中一凛连忙求助地望向沈慕之和魏楠诀两人。
魏楠诀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慌,走到叶高身旁低声问道:“叶同学,接下来我要屏蔽你的五感,之后发生的事就像一场记不清的梦,梦醒后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说完拿出一张符放在叶高的右肩上,又准备在上面放上一小撮新米。
“等等。”叶高拦住了魏楠诀的动作,“我不能看着吗?”
他理应感到害怕,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驱使着他,让他和这个纠缠他二十一年的恶鬼见上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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