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王爷。”
她便想也没有想的就玩笑道:“左书神荼,右书郁垒?”
萧幼清挑了挑眉头,“那妾还不如去桃符市上买一副。”
“不是姐姐说任凭我写的吗?”卫桓便爽朗的笑着先将横批写了。
横批固定文字,为,“顺天行化。”写完后又提笔凝神了许久,突然亮眼道:“哎,想到了。”
“新年纳余庆,后蜀皇帝为自己寝宫门前写的桃符,我在四川成都府的时候,见的最多的是锦竹年画,西蜀的喧嚣繁华可与东京相比。”只写了右半她便将笔递过,“嘉节号长春,这一句,就由姐姐来写完吧。”
萧幼清呆愣了许久,迟迟不肯接笔,凝神那桃木上的墨字,“原来王爷写的,是魏碑,倒是妾这一手字,显得班门弄斧了。”
“纵然相似,但却不同,故没有高低之分,写字画画,我凭的不是兴趣。”她将笔塞入萧幼清手中,“怎么说你也是楚王府的女主人,这另一半理应由你来写。”她便将身子挪了挪,腾出地来。
萧幼清握正竹笔,正书另一半桃符,卫桓便又道:“蜀中的山水,也是东京城所无法拥有的,若有机会,我带姐姐去看好不好?”
不经意间的话,使握笔人的手微颤,如同心颤,将那原本写的极好的字写皱了一笔,卫桓见状便勾嘴笑道:“难道没人告诉楚王妃,写字的时候要专心吗?”
萧幼清轻轻佻起眉头,“看来,要重新写一副桃符...”
“这倒不必!”她挪了挪身子,凑到萧幼清身后,旋即跪直身子,弓腰将她圈在了怀中,覆上握笔的手,就这样搭握着一边书写剩下的几个字,更顺势覆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姐姐的字,功力在我之上,只是姐姐的心,不在此。”
楚王突然来的举动与触碰,使得萧幼清原本平静的心惊起了波澜,她楞的抬头,看着楚王专注的侧脸。
“姐姐的手还是这么冷,上回的炉子呢,姐姐没有用吗?”萧幼清出身勋贵,如今又是楚王妃,怎会缺一只手炉,“那个炉子可是我从四川带回来的,上面所刻,是我亲手,别人都没有呢。”
她抓着萧幼清的手将笔放下,回过头,楞眨了眨眼睛,“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姐姐该不是觉得那炉子是我随手塞的,用完便扔了吧?”
萧幼清只是轻轻摇头,卫桓便起身朝外道:“六子!”
小六子推门而入,“阿郎,奴婢在呢。”
“去将这桃符钉好。”
小六子看着一半魏碑,一半柳骨,笑眯眯道:“不愧是阿郎与大娘子,就是那桃符市上大家写的,都没有这般齐整好看。”
她抓起案上的折揲扇向小六子扔去,“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嘿,阿郎这扇子?”小六子抱着桃木板,低头瞧了瞧怀里这把特殊的扇子。
“赏你了!”
主仆打笑间,隐约见到楚王妃也笑了,小六子便将扇子揣到腰间,“那这扇子奴婢可拿走了,到时候阿郎可别问我要。”
打赏一把扇子,连问了几次,萧幼清看出端倪,插口道:“这扇子,有什么特别吗?”
小六子瞟了一眼主子,旋即朝萧幼清道:“阿郎这扇子是故人所赠,喜爱的很,平时从不离身。”
“故人?”
“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旧人,旧人自是不会哭的,但如今喜见新人笑,阿郎总算是苦尽甘来。”
“最近,你倒是卖我卖的挺勤,扇子还我。”
“哎,君子怎能言而无信,阿郎送出去的礼,怎么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奴婢不给,奴婢告退。”
“平日我纵容他纵容惯了。”
“王爷怎知道,旧人会不会哭呢,又如何知,新人是真的笑。”
卫桓怔住,旋即颤笑,“什么旧人新人...”
“王爷有时候,特别喜欢装糊涂,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故意的,王爷不愿解释,那妾就当王爷是故意的吧。”
她本想替自己争辩一番,只听得萧幼清又问道:“王爷还记得大朝会那夜吗?”说罢,萧幼清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脸庞。
“就是那天本王给了你一只炉子。”
萧幼清不满意的纠正,语气略冷,“晚上!”
卫桓愣了愣。
“王爷说太子当下是储君,日后就一定会成为储君吗...”
“这...”
“王爷还说,王爷如今是亲王,日后,就说不定了。”
“住口!”
萧幼清抬起头,“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王爷难道忘了吗?”
“所以你就抱着这个妄想,我不让你走的时候你要走,现在我放你走,你又不肯走。”
“妾为什么想要走,真的是妾抱着这个妄想吗?”
萧幼清想要走,是想让楚王府回归宁静,如今不想走了,是因为楚王府已经彻底避不开污浊,离了萧家的楚王,孤立无援。
“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前的不过是气话,楚王府僚属不大不小也有数十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抉择,而害了这些不相干的人。”
至少她如果没有参与党政,新帝继位,国家仍旧需要运作,聪明的帝王便不会轻易动那些臣工,“你说我是妇人之仁也好,总之,我心意已决。”
骗不过的,是眼底闪过的一丝害怕,萧幼清终究不是她,不能设身处地从她的角度去想,也许是皇帝父亲的冷漠以及两位兄长的狠心让她看不到希望。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炮仗升天的炸响。
“子时正!”
萧幼清呼了一口气,放下所有,缓和道:“新年了,祝王爷福寿安康。”
她从榻上再次爬起,寻着自己的靴子,“福寿就算了,活的越久,看的就越多、越透彻,未必是件好事。”她又笑了笑,“不过命短的一般都是帝王。”
“这话好像也不对,说反了,是帝王都薄命,你既希望我福寿,还将我往那儿推?”
“命数,是天定的。”萧幼清扶着她起身,将一件狐裘披在她肩上。
卫桓摇头,“错了,命数,从来都不是天定,而是人定,姐姐此般言论,可是信佛?”
萧幼清点头,“原先妾是不信的,但是母亲信,母亲逝去后妾便开始信了。”
萧幼清扶着她出到庭院,东京城的上空被焰火所发的光芒笼罩,万家灯火的小院里,百姓围炉而坐,不乏有衣着华丽的男子抱着穿着新衣裳的男孩,扎着总角的孩童们也停下追逐打闹纷纷抬头,眼里充满着星光,万丈光芒下,一片祥和。
焰火与鞭炮齐鸣间,只听见楚王独自一人喃喃自语,“先太子的策论如果能被采纳,大宋将比现在繁华千倍!”
——————
将楚王安置好,趁着围炉赏焰火,萧幼清回到寝屋内翻寻。
“姑娘在找什么?”
“你有看见大朝会那日我带回来的手炉吗?红色的…”
“那手炉姑娘不是嫌弃不好看吗?”
萧幼清皱起眉头,“我以为,那只是她随手塞过来的一个炉子。”
喜春抿着嘴点点头,“原来是姑爷送的,那手炉外的绒裹是普通了些,姑娘扔给奴后,奴便拆开看了,是赤铜炉,雕花也不是宫里的式样,虽粗糙了些,可上面的字是极好看的。”
“对了,我是给了你。”萧幼清起身看着喜春,担忧道:“你没把它扔了吧?”
“哪儿能呀,姑娘莫急,炉子还在。”
喜春到库房将那藏在柜子里洗净了的手炉找出,双手奉到萧幼清跟前,“这么好的炉子,我说姑娘怎么就舍得扔到库房吃灰。”
萧幼清双手握着铜炉,见炉底用魏碑刻了七个极工整的字,“式微,式微,胡不归。”
第32章 克定厥家
建平八年冬,正月初一大朝,群臣汇聚大庆殿恭贺天子新年。
五更击鼓,大内传来洪亮的钟声,此时天还未亮,皇城司按部就班,执铁牌的军士取奉钥匙赶往各大城门口。
待日升,两道一样的诏书从门下省出台,一份由通事舍人手持登至宣德楼城门,一份由外诸司官员拿着赶到旧城朱雀门城楼上。
通事舍人从城楼上自上而下高声宣读,“门下,建平八年正月一日年节,放关扑三日,旧城不闭,自由出入,勿复盘查!”
历代规矩,凡国有大庆皆设大宴,大朝会已于去年冬至完毕,今年正月的大朝便只剩下了大宴,天子在大庆殿宴请群臣。
“今日的御宴,王爷还去么?”
她趴在榻上,隔着帐帘,只看得见镜台前女子梳妆的模糊身影,抬头眨了眨眼,“姐姐希望我去么?”
楚王的反问叫萧幼清为难,按规矩,楚王是亲王,国家大宴亲王怎能缺席,缺席便也证实了昨日宗正寺的那一遭,对于人心所向是极大的不利,若去,她现在有伤在身,身体极为虚弱,行动也不方便,那宴上也少不了赐酒。
卫桓当然看得出她的犹豫,便撑起身子,“我想洗个澡再去。”
“但我去,只是因为不想让娘与阿姊担心。”
萧幼清起身走回榻前,卷帘道:“妾知道,但王爷这伤沾不得水,且忍耐些时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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